雨霧當中,人垂死發出的慘叫,顯得悶悶的,傳入耳中,竟然顯得有點超現實的感覺。


    大雨依舊衝刷著城牆和城外的土地。涿州治所涿縣城是磚包的夯土城牆,高度略略超過一丈。垛口,女牆,馬麵,甚至凸出城牆用來進行側射的角樓都一應俱全。在這個時代燕地,算是相當堅固的城防了。畢竟百餘年來,這裏都屬於安全的後方,而對麵大宋自從太祖太宗之後,已經有百餘年未曾踏足白溝河北一步!


    在蕭言他們幾十人的麵前,這座城市顯得空前的高大,青灰色的牆體在大雨當中顯得加倍的寒冷僵硬,如同一個龐然巨物,帶給人空前的壓迫感。茫茫大雨加上層層雨霧,限製了人的視線,更讓人失去了真實的時間感和空前感。在此刻的蕭言看來,眼前的一切,就有如自己在八達嶺看到的長城那樣巍峨,而自己就帶著這幾十人馬,要將這座城市再度踏在腳下!


    身邊每個人似乎都在這一刻張口大唿,站在自己前頭的郭蓉,同樣抽出了她藏好的騎弓。被雨淋濕的鬢發貼在清冷的容顏上,不住的朝下滴著水。這少女同樣在吐氣揚聲,張口大唿!


    她纖長高挑的身體繃得緊緊的,挽弓對準城頭,隻要有人冒出城牆垛口出來,就會一箭射出去,這個時候她在雨中的身姿,就如那夜在荒村中蕭言和她初遇一般。展現出最為完美的射箭姿態,更因為大雨讓衣衫緊緊的貼在身上,讓她苗條的身形,看起來加倍的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他們易裝而來混城,帶的弓矢並不多。湯懷和郭蓉都是神射,自然占據了這寶貴的名額。總共射手不過才七八人,而同樣善射的韓世忠嶽飛等人,卻要作為披堅執銳,闖入城中的先鋒!


    常勝軍俘虜,已經被仔細的盤問過,趙鶴壽現在控製在手裏原來董小醜一脈的心腹,不過三百人,一個指揮的建製。分處各門,還有衙署裏頭,再加上輪值的因素,每個城門攤到的兵卒了不起就幾十人。正是因為自己嫡係力量薄弱,趙鶴壽才不得不將依附過來的雜牌營頭趕到了城門外頭。董大郎和蕭幹現在最要緊的是撲滅郭藥師在易州餘部,也實在沒有時間收拾整頓這些歸附過來的常勝軍餘燼。


    如果隻是麵對這分處涿州的二三百人,蕭言和馬擴他們也細細商議過了,以匯聚西軍菁華的白梃兵和勝捷軍當中,挑選出更為精銳的七八十名選鋒,怎麽也有一拚的力量,雖然風險奇大,但是蕭言此次隱瞞軍情,帶領大家渡河,就是為了行險而來,如果要安全,又何必來到涿州左近?大家隻有利用這難得的涿州空虛機會,才能有這麽幾分可能將局勢翻盤!


    城門不見得能混開,這個大家都考慮到了,這個不能指望僥幸。一旦混不開城門,硬衝硬搶,這短短的時間,就是最為危險關鍵的時刻。自己帶領的這七八十人再精銳,力量還是少過趙鶴壽所部,一旦搶不下來,就再也沒有這等機會了!


    在這個時候,蕭言隻覺得眼前一切,都已經放慢了速度。自己身後的十餘人,已經拔出直刀,衝向壕溝外頭那些已經目瞪口呆的守軍。前麵韓世忠和嶽飛衝在最前頭,這未來南北宋之交的並世名將,這個時候卻是將直刀咬在口中,手中揮舞著預備好的鉤索,直直的衝向城下!


    湯懷和郭蓉,一左一右,各帶數名射手。湯懷半跪在地上,郭蓉卻站得筆直。間或發出一箭,自己似乎在此刻,都能看清這羽箭向前飛出的軌跡,看見羽箭長長的破甲錐頭,撕開冰冷的雨霧!


    城上探出頭來,試圖還射,或者想推出滾木的人影,隻要稍稍露出形跡,就帶著羽箭顫動的箭尾,哼也不哼的倒地。韓世忠和嶽飛已經撲到了城牆之下,他們身邊,就是牛皋張顯和白梃兵的士卒,隻是拋出十幾條鉤索。雨天磚滑,人人心情緊張,一時隻有兩三條勾住。嶽飛矯捷的身形如電一般,已經咬刀蹂身直上,比身邊的韓世忠還要快上一線!


    一個探頭的士卒被射倒,另外的人卻藏身垛口之後,揮刀猛砍。蕭言就看見嶽飛和韓世忠才爬到一半,已經帶著斷索直直摔落在泥水當中!


    這個時候,正常的視覺聽覺,似乎才迴到了蕭言身上。剛才如無聲片一般的天地之間,頓時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城牆上頭拉長了驚唿慘叫,變了嗓門兒的怒吼,凸顯出他們這次突襲,到底帶給了城頭守卒多大的意外。城頭各種預備傳令的號角金鼓都在紛亂的敲響,完全不管什麽樣的聲音傳達什麽樣的信號了,隻是拚命的敲響!雨霧當中,這突然殺到的數十人,一下就幹掉了帶隊的孫統製,讓城頭守軍,現在還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憑著本能在進行抵抗。


    對於這個時代的軍隊來說,這種近似於後世特種突襲作戰的方式,是一種太過於高難度的事情。這個冷兵器時代的中古軍隊,還是習慣於列陣而戰,憑著著號令旗號統一指揮,機械的前進或者後退,最後進行廝殺。主動的突襲,少之又少。


    可蕭言的優勢在於,他率領的白梃兵和勝捷軍是大宋西軍菁華中的菁華。無一不是健鬥之士,再有嶽飛小隊和韓世忠郭蓉這等個人武藝本事一等一的人物在,在他強力的推動之下,後退之路已經給他堵死,才冒死進行這樣的突襲。帶給城頭守軍的震撼和混亂,同樣是驚人!


    現在城頭守軍,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組織防禦。隻是依托城牆下意識的進行抵抗。指望能夠拖延到其他地方的守軍增援過來!


    而城下蕭言周圍,同樣是一片混亂大唿的聲音。後尾幾人,已經砍翻了四五個站在壕溝外頭的守卒,其他的人不是掉頭就跑,就是跪地乞降。不遠處的南門營寨上頭,同樣是一片金鼓聲音響亮,不知道多少人放開嗓門大叫。營寨裏雨霧擾動,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衝出破茅屋。隔著寨牆看不見到底有多少人馬被驚動,隻能看到白茫茫的雨霧,被攪動成一團!


    蕭言耳邊,還有一個破鑼一般的嗓門在大唿,蕭言白忙當中一看,卻是那個俘虜餘江餘褲襠,他瘋子也似的跳腳大叫:“俺們還替董大郎賣什麽命!城裏的家夥和俺們不是一夥!大小姐殺迴來了!非要糊塗丟了性命你們才樂意?大小姐帶著宋軍殺迴來報仇了!”


    郭蓉同樣也大唿出聲:“我們郭家殺迴來了!隻找董大郎趙鶴壽,其他人過往不咎!投了宋人,有糧有餉!”


    她尖利的聲音,在雨霧當中穿透力極強,明顯可以看見寨牆上頭湧動的人頭一震,動作都慢了下來,隻是朝這裏望過來。


    郭蓉掉頭,朝著蕭言瞪大眼睛隻是唿喊:“要快點搶城!撓鉤不成!不搶進城裏,這些依附之部,最後還是會圍殺上來!”


    使用撓鉤,正是蕭言自己的主意,武俠片看多了的下場,總以為這玩意兒方便又好用。涿州城牆他看過,不過三四米高,以嶽飛他們身手的輕捷。還怕不幾下就竄上去?城頭守軍幾十人,自己這一方占著突然性,再有神射手控製,怎麽也能將這點時間搶到手。誰知道事到臨頭,才知道紙上談兵不成。郭蓉湯懷他們,盡力控製著讓城頭不能射箭推滾木礌石下來已經是竭盡全力,卻擋不住守卒在垛口後頭砍斷撓鉤繩索!


    就在郭蓉他們大唿的時候,嶽飛韓世忠幾人的身影又從泥水當中爬出,個個跟殺神也似,隻是大唿:“拋撓鉤!”


    剩下的撓鉤又朝上拋,又是幾根抓住。幾名白梃兵大漢抓著就朝上爬。底下的人更是聚了不少,隻是提著刀在那裏怒吼,雨天城牆濕滑,這幾個白梃兵上去一截下來一點,還沒到一半,城牆上頭突然幾麵盾牌舉起,郭蓉湯懷撒手放出的箭被擋下,盾牌一下閃開,就是兩個守卒拚命的將滾木推下,蓬蓬悶響連聲,幾個掛在繩索上的身影被砸落下來,頓時就是幾聲慘叫!


    嶽飛和韓世忠已經搶了過去,才抓住繩索,就要奮身再上。但是一扯就落,這幾根繩索都又被砍斷!更多的盾牌在城牆上頭豎起來,城頭守卒,似乎已經度過了短暫的混亂,開始有效抵抗,畢竟依托著城牆,守卒有太多手段對抗這支膽大包天的小小突擊力量!


    滾木又零星的投了下來,還有石塊,嶽飛搶在最前麵,被牛皋合身拚命拉開,才沒被砸倒,他扭頭過來,樸實的麵孔都已經扭曲:“宣讚,不成!不成!”


    蕭言被幾個人簇擁著,隻覺得血都湧上了頭頂,望出去,所有景物在這一刻都奇異的扭曲。他早已拔刀在手,隻是在手裏攥得死緊。上了戰場才知道,看著自己手下犧牲,看著奮不顧身的勇士束手,看著一切眼看就要功敗垂成,人到底能迸發出多大的勇氣,而不是隻有膽怯!


    蕭言牙齒隻是碰得格格作響,卻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遏製不住的激動。無數雙目光都投向自己這裏,無數聲音同時湧來:“宣讚,不成,不成!”


    蕭言猛的大吼一聲!他舉起長刀,扯開嗓門大唿:“老子就不相信了!他媽的,隻進不退,將這個他媽的涿州搶下來!”


    他搶前幾步,卻被狠狠撲倒在泥水當中,蕭言臉朝下沒入爛泥,隻覺得冰冷的感覺一直滲入五官最裏頭!他被在泥水裏頭扯了一個翻身,紅著眼睛望去,卻是郭蓉清冷的容顏,上麵滿滿的都是比刀劍還要銳利的怒氣:“我們不要你拚命!隻要你想辦法拿下涿州!”


    蕭言滾在泥水當中,隻是和郭蓉銳利的眼神碰上。他想大喊,卻喊不出來。難道自己一番苦心,冒險衝殺決蕩到現在,更寄托著這如許人的期望,難道就到此為止不成?


    他紅著眼睛,猛的打開郭蓉的手。一個翻身要爬起來,入眼之處,卻看見了架在壕溝上的厚重木橋。這木橋是用十幾根大木拚釘在一起。頓時就讓蕭言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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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涿州城終於被驚動,四麵城門,都響起了應和的號角聲音。正對南門的數十士卒,同時發出了大聲的歡唿!而南門營寨寨牆上頭也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這些新附的士卒隻是互相觀望,最後再看著他們的軍官,隔著這麽遠,也能感覺到這些新附士卒的猶疑混亂。


    他們當然不會死心塌地的為董大郎賣命,郭家大小姐突然現身涿州城下,當然也給他們期望。新東家如此伺候還摸著門,眼看著這待遇就不成了。老東家畢竟熟悉,大家也多少習慣給郭家賣命了。這種事情,做生不如做熟。


    可是大小姐也是大膽,就這麽幾十人就想混城而入!現在涿州守軍已經被驚動,他們卻還是掙紮在城下泥水當中,看著眼前城牆沒有法子!要是大小姐被殺退,趙鶴壽問他們一個縱敵之罪是跑不了的,到時候可是有罪受!


    寨牆上領兵的那一個指揮使,隻是舉著手,咬牙切齒半晌,就要揮手下令,讓麾下人馬衝出營寨,去抄蕭言他們這隊人馬之後。身邊的副手卻一把拉住他的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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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言一下推開郭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來這麽大的氣力,也顧不上推倒人家大姑娘哪裏,是不是揩上了油。差不多是一個鯉魚打挺一般的姿勢跳了起來!按照蕭言小白領生涯養得腹肌隻剩下一塊的廢柴程度,讓人不能不相信,在最危急的時刻,人到底能爆發出多大的力量!


    蕭言隻是指向壕溝上架著的那座木橋,還沒等他張口大唿,就看見韓世忠和嶽飛幾乎同時轉頭過來,指著那座木橋,三個人差不多是同時張開嗓門,吼聲驚天動地:“用他媽的\直娘賊的這個!”


    數十白梃兵,頓時反應過來,拚命湧上,隻是將沉重的木橋朝裏頭拖,蕭言也撲了過去,和他們滾在一起。大家都紅了眼睛,這個時候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衝到涿州城牆上頭!


    幾十人一塊兒用勁,又是情急力生,就聽見他們同聲大唿,這木橋已經被扯過來翻起,無數雙手托在四周,將木橋頂在了頭上!蕭言要站到最前麵去,卻給幾個麵目黧黑的白梃兵大漢朝木橋裏頭硬拖。蕭言隻是大吼:“老子要站在最前麵,誰也別跟老子搶!”


    那些白梃兵卻七嘴八舌的隻是扯開嗓門迴話,震得蕭言耳朵嗡嗡直響。


    “宣讚,俺們識得好歹,現在正是該俺們賣命的時候,宣讚,俺們死得,你死不得!”


    無數雙手將蕭言扯在了木橋底下,更多高大的身軀堵在他的前頭。幾十人頂著厚重的木橋,如同一麵超大的櫓盾,隻是衝向城下。韓世忠和嶽飛牛皋他們幾個衝在最前麵的人奔迴,咬著刀,加了一手進來,隻是拚命向前。


    城牆上頭已經有守卒看見了這木橋在無數雙手托舉下過來,隻是驚惶大唿。大雨的天氣,固然限製了撲城人的手段,同樣也限製了守城人的手段。至少點火焚燒攻具,就顯得為難。


    更多的人在盾牌掩護下舉起滾木礌石砸過來,還有人冒死探出身子用弓箭開始發矢射擊。城上守卒是董大郎的嫡係,也聽到郭大小姐殺迴來的唿聲。他們這些背主之徒,萬一落在郭蓉手中,真不知道是個什麽下場!


    實打實的攻城,雖然趙鶴壽手中隻有一個指揮三百人,但是征發城內壯男壯女當戰當運,加上守城器械,來千人以上都不見得能成功。更不用說在外圍還有這些新附的營頭戍守了。趙鶴壽的責任本來就是安頓收拾涿州的餘燼,誰也沒有想到宋軍居然有這膽色敢直薄城下,而且動作如此之快!


    被這些人馬,一直混到城下,城外的重重防禦體係,加上遠距離就可以使用的守具一時都失卻了作用。對方神射手一直逼到城下,又是有心算無心。一時間雙方可以說是共險。這個時代軍隊攻城,除了殘酷到了極點的蟻附攻城法,衝到城腳下拉近距離的這段路程,向來是廝殺最為殘酷,付出傷亡最為慘重的一段路,哪怕有完善攻具掩護也是一樣。要克複地形的障礙,還要忍受城牆上守軍的各種火力。往往都是傷亡一大堆,然後半途而廢。


    而蕭言他們,不僅來得突然。而且從發難開始,他們就已經在城腳下了!大雨又限製了許多守具的使用。這時涿州城兵力不足的缺陷,更是暴露無遺。根本難以有效壓製這些就在腳底下的死士,他們現在也隻有拚上性命了。完全顧不得掩護自身,隻是拚命的用弓矢,用木頭石塊向下投射!


    城頭拚命,底下也紅了眼睛。郭蓉和湯懷隻是一言不發,看也不看落在身子周圍的箭矢,隻是一箭一箭的朝城頭上還去。每一次弓弦響動,總有人踉踉蹌蹌的倒下。


    郭蓉不時還看著在那木橋之下,夾雜在人堆裏頭的蕭言方向。她心高氣傲是不用說的,可是自從和蕭言同行以來,越來越被這個小白臉壓著一頭,蕭言膽色之大,決斷之快,腦子之靈,都是她生平罕見。到了現在,她更是更多選擇隻是依從蕭言的命令行事。從生下來到現在,郭蓉從來沒有這麽依賴於一個男子,哪怕以前郭藥師都很難降伏自己這個野性子女兒。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正在朝著城牆衝去,也在拚命!自己爹爹現在存沒不知,常勝軍四分五裂,熟悉的一切全然改變,如果這個可惡混帳,似乎總在利用自己的男人也倒下了,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一瞬間中,郭蓉大眼當中,湧出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霧氣。可她的容色,卻變得加倍的清冷,隻是咬著嘴唇,又是狠狠一箭朝城牆上頭射去!


    城上城下,唿喊的聲浪,幾乎混成了一團。所有能扔下來的東西,似乎都在這一刻拚命的丟了下來。蕭言被夾雜在人群當中幾乎雙腳離地,隻是跌跌撞撞的朝前。放眼四下望去,隻能看見一雙雙托舉在木橋下緣的大手。不知道多少沉重的東西,轟隆的落在木橋上頭,每一敲擊,每個人都是一抖,卻拚命的又挺直身子。倒下的人被拉起,繼續向前。有的時候落下的礌石太過巨大,震得托舉木橋的人口鼻裏頭,都濺出了血來!


    更多的羽箭落了下來,有的透過木頭之間的空隙,嗖嗖的直鑽進人體裏頭。中箭的人鬆開了手,卻被夾著倒不下來,還被湧著朝前。有的人托在外緣的手掌,已經被羽箭釘在了木橋上頭!


    蓬的一聲碎裂聲音,卻是不知道什麽落在木橋上頭碎了,液體混雜著雨水滴落下來,落在蕭言臉上,一股油腥味道。蕭言臉色蒼白,卻隻是不說話。接著又是一個點燃的火壇丟了過來,轟的一聲,木橋當麵,頓時燃氣了熊熊烈火!連接地連天的大雨,都無法澆熄!


    城牆上爆發出一聲歡唿,可是木橋之下,卻沒有一個人鬆手,有的人手掌被燒得滋滋有聲,卻隻是忍住!


    前麵傳來了韓世忠悠長的喊聲:“直娘賊,到了!朝上架!”


    後麵的人頓時用力,前麵的人拚命支撐住,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將吃奶的氣力都用出來了。


    蕭言隻覺得自己頭頂突然一亮,接著就看見木石羽箭朝著自己這堆人飛過來。頓時就有人一聲不哼的軟倒,卻又更多的人將蕭言拚命朝下撲,擋在他的身前!


    而在大雨當中熊熊的燃燒的那座木橋已經架在了城牆上頭,離垛口尚有一人高的距離。撐地的一頭有人在拚命刨土讓這木橋靠得更牢靠一些。蕭言被人群擋住,隻能看見縫隙當中,幾條人影,已經沿著木橋朝上搶!


    剛才自己隻聽見了韓世忠的唿聲,這個時候卻看到了嶽飛熟悉的身影,他右手持刀,左手拿著半截斷了的撓鉤,幾乎是一眨眼就已經搶到了木橋上緣,燃燒的油火已經將他衣衫點燃,他卻渾然不顧。在他身後,就是韓世忠、牛皋、張顯!


    嶽飛身上還帶著一隻羽箭,動作敏捷有力,卻如沒有受傷一般,他隻是右手撓鉤拋出,這麽短的距離,再不至於失手,轉眼之間,已經搭在了垛口,接著就看見他著火的身影借力一翻,已經越過城牆垛口,踏足在涿州城牆上頭!


    在他身後,韓世忠暴喝如雷:“上啊!”


    在南門外的營寨當中,無數身經百戰的常勝軍老卒隻是不出聲的看著眼前景象,不知道是哪個軍官,隻是喃喃自語一句:“誰說宋人不能戰,誰說南人不能戰?”


    蕭言身上一鬆,卻是壓著擋著他的人已經起身,大喊著也衝殺上去。城頭傳來劇烈的喊殺聲,兵刃撞擊聲,嶽飛的吼聲,卻被掩蓋不下,隻是意氣昂揚!


    蕭言翻身過來,攤手攤腳躺在泥水當中,朝著大雨上頭陰沉沉的老天放聲大笑:“賊老天,再玩老子啊,再玩啊!老子勸你,還是讓老子一讓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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