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歌突然好奇起來。


    葉南弦低聲說:“藍晨有次出任務大出血,止都止不住,可是卻沒有可以和他匹配的血型給他輸血,你也知道的,藍晨的血型比較特殊。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藍晨沒救了,是薑曉,薑曉去求了蘇青,讓她利用血液過濾器把自己的血液過濾成藍晨需要的血型,這才救了藍晨。


    據說那次薑曉差一點就血液流幹而死了,可是她卻沒有停止,任何人說話都不聽,她當時隻說了一句話。”


    “恩?”


    “她要他活著!”


    葉南弦的話讓沈蔓歌突然沉默了。


    她抬頭看向了薑曉。


    薑曉幾乎是步子踉蹌的走了過去,然後渾身顫抖的打開了太平間的門。


    她不知道藍晨躺在哪一個格子裏,一雙眸子淚如泉湧,卻又緊咬著下唇,一步步的挨個去查看,很快的她的手上沾滿了寒霜,可是她毫無所查。


    其實薑曉此時是很狼狽的。


    她的腳踝腫了,褲子磕碰了,甚至身上都是冷汗,進了太平間以後,冷風嗖嗖的,身上的冷汗隻能讓衣服快速的凝結成冰,冷的人牙齒打顫,可是她卻仿佛根本感覺不到似的。


    人到了這個地步,估計早就屏蔽了五感,滿心滿眼的都是要找到那個人。


    一如當年的沈蔓歌。


    沈蔓歌仿佛想到了葉南弦生死未卜的那段時間,她也是如此。


    所以薑曉是愛藍晨的。


    隻是這份愛在歲月的長河裏被柴米油鹽醬醋茶給遮蓋住了,也被薑曉死心的膨脹給忽視掉了。


    可是生死麵前,什麽都會變得渺小,唯獨深藏心底的那份愛戀,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愈發的沉澱。


    藍宇飛趕過來的時候想要進去,卻被沈蔓歌和葉南弦攔住了。


    “給你媽一點悲傷的空間吧。”


    “可是我媽她……”藍宇飛從沒見過這樣的薑曉。


    失去了藍晨的薑曉,好像魚離開了水,花沒有了陽光,她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和光彩。


    “我爸和我媽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藍宇飛有些好奇了。


    葉南弦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迴頭有時間說給你聽,現在出去給你媽買件外套,她撐不了多久的。”


    “好。”


    藍宇飛走了,葉南弦看了看沈蔓歌,低聲說:“我們去旁邊坐會?”


    “我想陪陪他們。”


    沈蔓歌說完就要進去。


    葉南弦把自己的外套給了她。


    “穿著,裏麵冷,薑曉是生無可戀,你可還是有丈夫兒子的。”


    聽到葉南弦這麽說,沈蔓歌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接過了外套穿上。


    她的腳步很輕,卻很快的來到了薑曉的麵前,朝著她伸出了手。


    薑曉楞了一下,然後看了看眼前自己一直覺得是假想敵的沈蔓歌,突然有些難受。


    “對不起。”


    “走吧,我帶你去見藍晨。”


    沈蔓歌的話讓薑曉死寂一般的眸子多了一絲光彩,不過卻在看到沈蔓歌拉開最後一個抽屜的時候,她險些摔倒。


    來的路上不斷的告訴自己,藍晨沒有死,他在懲罰她,在騙她,可是這一刻,薑曉隻覺得尖銳的刺痛感刺遍全身,她整個人都要站立不住了。


    “為什麽會這樣?


    我算計過的,那一刀避過了骨頭,隻是傷了皮肉。


    我當時是太難受了,我下手是有分寸的。”


    後悔嗎?


    薑曉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可是這世界上唯獨沒有賣後悔藥的。


    沈蔓歌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們之間的感情,能把一份誰都羨慕的情感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薑曉占主要部分,但是藍晨說的也沒錯,他也未必是一點錯都沒有。


    隻是現在藍晨都死了,再去計較誰對誰錯又有什麽用。


    “好好和他告個別吧,明天早晨就會有專機把他的屍體拉走了。”


    “什麽意思?”


    薑曉聽到沈蔓歌的話時不由得愣住了,然後腦子裏就浮現出藍宇飛不久前和她所說的一切。


    她的眸子瞬間睜大了。


    “他真的把自己的屍體都賣給了墨少?”


    “是留給了醫學界做研究,他已經簽署了捐贈協議。”


    “我不同意!”


    薑曉突然就激動起來。


    “為什麽?


    我是他的妻子,我沒簽署這份協議書,他自己簽的不算!人都死了,還要被開膛剖肚,還要把血肉拿出來做化驗做研究?


    藍晨這輩子為墨少為國家付出的少嗎?


    為什麽死了都不能給他一個全屍?


    我要去找墨少,我要給墨少打電話!我要我的男人!誰都不能碰他,誰都不能帶她走!”


    薑曉哭的聲嘶力竭的,可是沈蔓歌卻不同情。


    自己走的路總要自己去承受,這世界上不是每個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的。


    沈蔓歌本來還打算說幾句話的,畢竟藍晨的死她心緒難平,可是現在看到薑曉這個樣子,沈蔓歌最終什麽也沒說的離開了。


    隻剩下薑曉一個人的時候,她跪倒在藍晨麵前,嚎啕大哭。


    “最寵薑曉的藍晨走了,最愛薑曉的藍晨不要她了,你讓她以後怎麽活?


    藍晨,你不能這麽殘忍,你不能!我再也不作了,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起來好不好?


    你迴到我身邊好不好?


    藍晨,我什麽都不要了,什麽蔣家,什麽榮耀我都不要了,我隻要你!我隻要你在我身邊!你答應過我,等我們白發蒼蒼的時候會陪我去環球旅行的,你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


    你也說過不管我怎麽鬧騰,你都會陪著我,守著我,現在我還在,你怎麽就不守承諾的走了呢?


    藍晨,你別丟下我,別不要我!”


    “這些年我能夠肆無忌憚的作天作地,是因為我知道身後一直都有你。


    沒有了藍晨的薑曉,就像是鳥兒失去了翅膀,再也飛不起來了。


    你醒過來好不好?


    隻要你醒過來,我這條命賠給落落行不行?


    隻要你醒過來,我再也不爭不搶不怨了,沒有了藍晨,我要爭那些做什麽?


    是我自己走偏了路,是我自己一直以為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你知道的,我這輩子什麽都不出眾,唯一值得驕傲的就是嫁你為妻。


    藍晨,藍晨你醒過來啊!”


    薑曉抱著藍晨已經冰冷的屍體哭的不能自已,可是再也沒有人對她說不哭,也再也沒有人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


    有些失去或許可以找迴來,但是有些失去就是一輩子的陰陽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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