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醒來的時候正對著一張熟悉的關切的臉,臉上有她熟悉的神情,她吐了一口氣,靜靜的望著淩輝。

    淩輝的表情很溫柔,溫柔而憂傷,他執起她的手,問:“有哪裏不舒服麽?”

    夏洛搖了搖頭,盡管潔白的牆壁還是讓她有些眩暈。

    “現在幾點了?”她問。

    “五點。”

    “我竟然睡了這麽久!”她有些懊惱。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你放心。”

    “謝謝。”她歎了一口氣,看著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滑進來,房間被那道陽光劍一般的分割開來。

    淩輝對她微笑,好像昨天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夏洛有些驚異,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他怎麽能夠做到這樣無動於衷?

    “淩輝,你不必管我,我很好。”她淡淡的說。

    “弗雷德先生離開了。”他隻是說。

    “哦,我知道了。”

    “他是奧古斯特家族的人嗎?”

    “是的。”

    “可是,恕我冒昧,我覺得他不是你父親。”他直白的說。

    “這件事好像和你沒有什麽關係,有一點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弗雷德……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淩輝喃喃重複。

    “是的。”夏洛抬眸望他,目光雖然冷淡,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敵意,隱隱帶著一種柔軟的情緒。

    淩輝抬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吻了吻,溫熱的唇印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微微顫抖。

    “好吧,”他終於說:“我相信你。”他暫時收起了他的質疑。

    “謝謝。”

    她黯然的笑了笑,說:“我曾經很不習慣你看我的眼神,沒有看別人時候的冷,充滿一種愛憐與疼惜,可是——我卻是要你性命的人,你應該恨我,至少應該——懼怕我。”

    淩輝一貫專注的看著她,盡管這樣溫柔而堅定的眼神讓她無法承受,夏洛害怕他那直射如人心底的眼神,這讓她感到自己的內心有被誰窺探的威脅。

    “對我而言,這一切隻是命運的某一部分,但不是全部。你的複仇,我全盤接受,但是我的感情,也希望你能招架得住。”他看著她,鄭重其事道。

    夏洛驀然怔了一下,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她有些喘弱的問:“你不怕死麽?”

    “怕。”

    “那你為什麽……”

    “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 他的聲音不響,但語氣堅定。

    這句話再度勾起她心中痛楚而柔軟的情緒,她支起身體,深深地望著他,在他清澈的眼瞳中看到迷茫的自己,然後,一股熱流湧進眼底,瞬間濕潤了眼眶——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告誡自己不要流淚,她也確實做到了。

    可是在這個男人麵前她的眼淚卻總是充沛的,好像幾百年的眼淚都積蓄在這段日子傾瀉而出,如果不這樣,她就會淹沒於一片汪洋……

    淩輝掏出一方潔白的絹帕遞給她,輕輕的擦著她的眼淚,心疼的說:“怎麽又哭了?夏洛可是不愛哭的……”

    夏洛有些狼狽的吸了吸鼻子,睫毛尤帶淚珠。

    淩輝收起絹帕,慢悠悠的說:“夏洛,昨晚你是可以要我性命的,可是你沒有——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不忍心麽?”

    “隨你怎麽想。”她有點心虛。

    淩輝輕柔一笑:“謝謝你。”

    “可是……”夏洛陰鬱的說:“你終究在劫難逃。”

    “我知道。”

    “沒有人能夠逃脫奧古斯特家的詛咒。”夏洛加強語氣。

    “我知道。”淩輝同樣迴答的肯定。

    夏洛無語。

    過了一會兒,淩輝說:“夏洛,你知道麽?你是我的一個夢,我曾經說過,我夢見過你,我想好好的愛你疼你,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可是我倉惶的發現——我已經變得一無所有,什麽也無法給你。

    我沒有哲平那陽光般的笑容,也沒有足夠的勇氣讓你感到幸福——你是那樣驕傲那樣獨立的女孩子,根本不屑任何人的庇護。”

    ——沒錯,他是陰鬱的,也是卑微的,車禍讓他一蹶不振,生命變成沒有陽光的影子,一個黑暗的影子。

    沒有方向,沒有自由。

    “我一直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而現在……我知道了,淤積了許久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你要的其實很簡單,你要我死。

    好,我答應你,除了這,我還有什麽能給你的呢?……”

    “淩輝,你別說了……”夏洛低下頭,他再這麽說下去,她真的要心軟了,或者,心裏的某處,已經動搖甚至崩塌……可是,她怎麽能允許自己愛上一個人類——而且是奧古斯特家的仇人呢?!

    “夏洛,聽我說完好麽……這些話我無論如何也要說出來,我想要……”他吸了口氣,說:“請和我交往三個月,然後,我就把自己交給你——你要我怎樣死……都可以。”

    夏洛怔了怔,小心翼翼的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是的。”

    “淩輝,你真的確定自己是清醒的嗎?”

    “是的……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我會對自己的言行負責,最重要的是——我相信這是命運,既然是命中注定,那麽躲閃也是沒用了,夏洛,你記住,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即使你是一杯鳩酒,我也甘之如飲。”

    這樣的表白……

    也許,他是真的決定了吧……

    夏洛想笑,可是笑不出來,想哭,可是已經哭過太多,對於這番話,竟不知道用怎樣的表情來麵對比較恰當。

    “可以麽?”他問。

    “淩輝,你應該知道……即使你軟化了我,感動了我,使我決心放過你——也是沒用的,奧古斯特家族不止我一個……人,如果你是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可就太天真了。”

    淩輝笑道:“我沒有你想象中的熱愛生命,隻要活著的時候願望得到滿足,死又何懼?”那是笑容是略帶嘲諷的,混合著一抹道不明的酸楚。

    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了,似乎在拒絕他就連自己也說不過去了,可是……

    那沒由來的心慌是什麽?

    那為他可以多活幾日的慶幸又是什麽?

    淩輝,你是在以退為進麽?

    ********

    我是來自東方的少女,名叫宇文鳶。

    為了躲避戰亂,千裏迢迢來到西方。

    在這裏,有一座神秘的古堡,裏麵住著神秘的貴族,他是一個有著海水般湛藍眸子的英俊男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和我的同伴小蘭幾乎就愛上他了……

    可是,他迷戀的似乎是小蘭……

    ……

    接下來的幾天我徹底明白,我們被囚禁了。

    沒有自由,沒有陽光,雖然不用做事情,可是這反而讓時間更加漫長、更加難熬,尤其是小蘭又被他召喚去了,好幾天都沒有迴來。

    究竟是幾天我也不知道,在這裏已經沒有時間的概念了。

    隻知道一天吃三頓飯,洗一次澡,無事可做,對著房頂發呆。

    很快,我被養胖了一些,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我看著水中的倒影,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那逐漸豐稔的身體,那雪膚明眸,唇若櫻桃般嬌豔欲滴的女子真的是我嗎?原來,我也是美的……

    一天晚上洗完澡,我實在忍不住了,決心一定要問個清楚,我們在這裏究竟算什麽?

    如果注定沒有自由,那至少也要給我點事情做。

    還有小蘭,他們把她怎樣了?

    她是不是成了那個金發男子的女人了?

    雖然我不懂男女之事,可是想來想去隻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了,那個金發男子愛上她了,所以一天到晚不讓她離開身邊,而我也因此享了福,雖然我的心裏會有一絲悵然若失,會有種難受壓抑的感覺,但是……隻要小蘭高興,隻他能好好對她,也是好的。

    因為,她不是別人,是我最好的朋友,與我生死與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朋友……

    當我鼓起勇氣敲響那扇門,我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如果我知道,我知道的話,會不會永遠不要去觸碰,那扇——命運之門?

    “進來!”我聽到他的聲音。

    是的,自從那天以後,我竟然能聽懂他們說話,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來到這裏,奇怪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以至於我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也許,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也許是我捕風捉影……

    我推開門走進去。

    他靜靜地臥在床上,一件絲綢的象牙白色長衫,金色的麥浪般的長發鬆散著,配上那半睜半眯藍色眼睛,顯出一副慵懶的樣子,卻帶著不可忽略的誘惑,以及強烈的視覺衝擊,暈眩了我的視線!

    我原本想要怒氣衝衝的責問的,可是話到嘴邊卻結巴起來:“我,我是來問問她……就是小蘭的情況的,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她在麽?”

    金發的男子坐起身,看著我,嘴角揚起一抹優美絕倫的弧度,淡淡的說:“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但是我說的,你能聽懂對不對?”

    我點點頭。

    “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搖搖頭。

    他妖媚的笑了,下了床,向我走來。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當我踏進這裏的一刻,就能強烈的感覺到。

    沒錯,他是個危險的男人。

    所以我不由自主的後退,而他似乎很有興趣的看著我所做的一切,每當我退一步,他就進一步。

    漸漸的,我被逼到牆角。

    我驚恐的望著他,不知所措。

    怎麽辦?

    我說的話他聽不懂!

    也就是說除非他自己開口,否則我是無法知道小蘭的下落了?

    我該怎麽讓他知道我的來意呢?

    就在我拚命的理清自己思緒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臂一覽,輕而易舉的把我拉到麵前,一隻手按住我的後腦,仿佛隻是一瞬間,我的唇感覺到一片濕潤!

    濕潤而柔軟的唇!他吻了我!他竟然吻了我!!

    刹那間我失去了意識,腦海中一片空白,四肢也變得僵硬,完全成了一具沒有思想沒有沒有行為的木偶,那天的伶牙俐齒的,根本都不是我吧……他的吻更加深入,而我又呆住了,這是什麽?

    像蛇一樣冰冷柔滑,是舌頭嗎?

    天哪,這種感覺好奇怪啊!

    不知道怎麽迴事,我的舌頭完全轉不過彎,如同我僵硬的四肢,不僅如此,我的牙齒咯咯打顫,一不留觸到了他的舌頭,我敢發誓,這次我真的不是想咬他,可是我太笨拙了,不能應付這樣的親熱,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這樣親熱過……

    他漸漸鬆開口,又好氣好笑的看著我,有些溺寵的說:“你又咬我!”

    然後抬著我的下巴,在我的麵頰上很輕的吻了一下,說:“可愛的小東西,幾天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呢。”

    我又愣住了。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是在做夢吧?

    他到底說了些什麽啊?

    “你叫什麽,小東西?”

    我暈暈的迴答:“宇文鳶。”

    “宇文鳶,鳶……鳶……”他重複了念了幾遍,似乎是記住了。

    “很可愛的名字。”說完他又吻了吻我的另一邊麵頰,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那時候我真的被搞糊塗了,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被這一吻吻得七葷八素的我竟然忘記了追問小蘭的事,直到我陪他到了餐廳,直到我食不知味的吃完東西,我才猛然想起,叫道:“小蘭呢?她怎麽不來?她應該和我們一起吃飯的!”

    他用一種茫然的表情的看著我,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裝傻?

    我絞盡腦汁的比劃著,解釋著,他卻仍然懵懂的望著我,用一種欣賞的眼神。

    他一定覺得很滑稽,很好笑吧?

    我吐了口氣,無奈的垂著腦袋,這可怎麽辦?

    接下去可怎麽交流?

    憑什麽我聽得懂他們的語言,他卻不明白我的?

    這是,我前突然一亮,既然他不懂,我教他不就可以了嗎?

    時間久了,他一定能學會的!

    “你在想什麽?小東西?”他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樣子,用手點了點我的鼻尖,俏皮的問。

    我指了指自己,說:“我。”又指了指他,說:“你。”又指了指食物,說:“吃飯。”

    他看了看,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咯咯的笑起來。

    “要我聽懂你說什麽還不容易?”

    說完拉起我往浴池走去。

    他似乎不知道害羞是什麽東西,當著我的麵脫了衣服,還來解我的衣帶,我忸怩的反抗,顯然又是徒勞的,我叫著:“你不要這樣!”

    他卻笑道:“我也想知道你在說什麽呢!”

    把我拉到水裏,我驚奇的想,這樣他就能知道我要說的話了嗎?這裏的水很神奇嗎?

    他一句話也不說,而是小心的幫我擦拭身體,一邊發出驚歎道:“真是比東方的絲綢更加細膩柔軟啊!”

    我的臉紅極了,害羞的埋怨道:“你不能這樣!雖然這段時間你給我們提供食宿,我很感激你,可是你已經有了小蘭了,你怎麽可以同時,同時占有兩個人呢?”

    可是他好像沒有聽到,繼續讚歎道:“看上去這麽溫順,竟然敢咬我,東方的女子,真是不可思議!”

    “喂!你聽到我說話沒有啊?!”我懊惱的問。

    隻覺得背上濕濕的,他竟然吻了我的背,而我全身一抖,充滿了戰栗,這是一種匪夷所思的感受,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奇癢難忍,又酥酥麻麻,不知道是繼續由著他還是斷然推開他才好……

    我是怎麽了?

    我到底是怎麽了?!

    為什麽抗拒的同時,心裏的某處正在雀躍著,慶幸著,歡唿著?

    這怎麽對得起小蘭?

    也許是水太熱了,我無法清醒,無法保持理智,從我看見這個男人的第一眼開始,什麽都亂了,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意料,所有的事情又好像都理所當然,我不是病了就是瘋了,一定是!

    “鳶……”他叫著我的名字,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充滿了感情,也充滿了誘惑。

    “不要,不要……”我搖著頭,虛弱的反抗著。

    “別反抗我,任何人都可以反抗我,但是你不可以……”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

    我一遍遍的問著,他卻沒有迴答。

    沐浴完畢,他幫我披上衣袍,抱著我一步步往走廊的深處走去。

    我就靠在他的胸膛前,我以為會聽到他的心跳,可是顯然我已經神誌不清了,我什麽也沒聽到,甚至眼前也變得花白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

    我想我是被他很輕的放在床上,我隻記得眼前是一片如雪的白色,外麵是不是下雪了呢?然後是微風拂過的金色麥浪,一波一波的撩動著我的心,再是一片湛藍,仿佛我又迴到海上,浩瀚無邊的大海瞬間將我淹沒……

    最後我看到是一片紅色,觸目驚心如同體內湧動的鮮血緩緩流出,綻放成妖異的美麗花朵,帶著絕望的氣息……

    “啊!”

    我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隻覺得一陣刻骨的疼痛從下身傳來,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無法形容。

    “你在做什麽?!”我的眼淚嘩嘩直流,喉嚨裏湧起一股腥味,聲音也變得沙啞,我不是要死了吧?

    “沒事的,寶貝。”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聲音溫柔至極,一邊撫著我的臉一邊呢喃道:“你是我選中的人,從這一刻開始,你永遠都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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