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東西。”他揮手招了身旁的近侍,耳語幾句,也不知吩咐了什麽,那近侍出去片刻,再迴來時懷中便抱了個錦盒。謝初雲打開,裏麵是一張明黃色用來書寫聖旨的布帛,另還有一方玉璽,吳庸隱約猜到了他要做什麽,乖覺的上前磨朱砂墨。隻見謝初雲提筆,將聖旨原樣照抄了一份,筆跡分毫不差,隻是將“英王趙啟星”五字改成了“信王趙握瑜”,末了他用玉璽在下方蓋了印,吹幹後塞原樣進了玉筒,將東西遞給吳庸。“拿迴去,放到原位,屆時老東西駕崩,你知道怎麽說的。”“奴才省得。”吳庸把玉筒塞進懷裏,低調的離開了。謝初雲拉了拉滑落的披風,纖細的指節襯著玄色的衣料無端顯得蒼白無力,他的手握緊又鬆開,踟躕片刻才入了內室。陳宇直睡得沉,往日俊美逼人的容貌此時少了幾分侵略性,謝初雲半跪在床邊,慢吞吞的俯身,與他額頭抵著額頭,聲音一板一眼的道,“殿下日後登基,可莫負了奴……”他大權在握,縱然陳宇直日後登基懷了什麽不好的心思,謝初雲也是不怕的,照著他以前的規矩,一劍殺了便是,再扶一個傀儡皇帝登基也沒差……可謝初雲到底不想那麽做。陳宇直是一個難得合他眼緣,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的人,若是殺了,世間還有第二個麽?不,沒有了。謝初雲心中搖頭,就這麽一個了。陳宇直睡眼惺忪間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他抬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覆上了謝初雲的臉。掌心是溫熱的,臉頰是微涼的。他迷迷糊糊的問,“怎麽還不睡?”然後手往下,抱著謝初雲的腰一個翻轉,二人便都滾到了床的裏頭去。謝初雲悄悄解了披風扔出床下,如同往常一樣,聲音帶著些軟軟的意味,“喏,這便睡了。”皇上昨日晚間受了風,第二日便不大好了,渾身高熱不退,一直說胡話,太醫紮針又喂藥,卻是半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中間醒過一次,卻是讓吳庸傳召諸位內閣大臣進宮。這是要交代後事了。陳宇直與啟星在殿內侍疾,心裏一時也說不準是個什麽感覺,也許他見慣了生老病死,心中更多的隻是感慨和淡漠。皇帝活了這許久,也享了這許久的福氣,他不苦,苦的是要接下這個爛攤子江山的人。朝中各路文臣武將,但凡有些地位的,都在乾元殿外麵候命,說是候命也不恰當,隻不過是在等著皇帝駕崩的消息罷了。他們有的是真傷心,有的是假傷心,更多的大概是心如死灰,畢竟都是大晉多年的老臣,當初投靠謝初雲一是為了保命,二則是因為皇帝昏庸,扶不起來。他們之中,武將浴血疆場,文臣十年寒窗,年少時亦有拳拳報國之心,可如今皆已被盡數磨滅。昨日的氣候尚是寒涼,今日卻是豔陽高照,謝初雲抬眼望了望天,被烈日刺得沁出了些許淚意,恍惚間又聽得殿內一陣嘈雜的驚唿,轉身走了進去。皇上方才吐了口血出來,麵若金紙,雙眼瞪得老大,一副唿吸困難的模樣,他胸膛像是風箱一般,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太醫都退下……啟星……老九……你們……你們上前來……”陳宇直聞言半跪在了床邊,啟星也沉默著跪下。“老九……朕……朕對不住你……”皇帝迎著陳宇直疑惑的目光,斷斷續續的道,“啟星還小……等朕百年……你……你要好好輔佐他……”言下之意就是皇位會傳給啟星,陳宇直心想這年頭皇帝說話都跟放屁似的嗎,說過就不算話,要是沒記錯的話,他之前好像說會把皇位傳給自己的吧?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人都快死了,讓他走的順暢點吧,陳宇直正要點頭,外間便傳來了一道細細柔柔的聲音,“陛下何出此言,您乃真命天子,何必妄言生死之事?”轉過頭,是謝初雲站在外間,他雙手揣在袖子裏,一步步的走來,經過一名太醫身邊,毫無預兆的一腳把人踹趴下了,“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還不去給陛下診治,一個個跪在外麵是等本督公給你們賞錢嗎?!”聲音又狠又厲,那名被他踹倒的太醫慌忙起身,不著痕跡的抬頭與他視線對上,然後趕緊磕了一個頭,“微臣該死,這就去,這就去。”說完一眾太醫拎著藥箱擠到了床前,陳宇直後退給他們讓出位置,悄悄到了外間,跟謝初雲說悄悄話,“皇兄約摸是想傳位給啟星的。”陳宇直說這話沒什麽意思,就是單純告訴他一聲,豈料謝初雲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陛下這幾日病得昏昏沉沉,腦子也是糊塗的,怎麽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說完安撫似的拍了拍他,嘴角不著痕跡的微微勾起,“這皇位一定是你的。”“是不是的也不打緊,人好好的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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