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的黃昏之時,陸仁與李典在營屯門前送走了曹操這一行人。當曹操一行人漸漸的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之中,李典便扭身向陸仁拱手笑道:“恭喜陸兄!看來陸兄離右進之日不久了。”


    陸仁不知所謂的笑了笑,心中的感覺其實怪怪的。他和郭嘉正在喝酒的時候,李典趕來說曹操來了,陸仁和郭嘉當然是馬上就趕去見曹操。可是一見到曹操的時候,曹操居然頗有興致的在籃球場上玩籃球……用陸仁的話說,就是:


    “這尼瑪都叫什麽事兒啊?”


    曹操來了當然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可婉兒的酒還沒醒,人都暈暈唿唿的,沒辦法起來燒菜煮酒,所以隻好把曹操接到了李典的居舍,在那裏招待曹操的這一行人。但即便不是在陸仁的居舍招待曹操,陸仁剛蒸煮好的那點酒也是無法幸免的,曹操等人喝過之後也是讚不絕口。最後的結果就是陸仁把今天剛煮好的酒全都裝了壇,再交給曹操他們帶迴去喝。也就是說陸仁今天弄的酒全沒了。


    不過酒雖然好喝,但曹操仍在席間和顏悅色的告誡陸仁,大致的意思就是今年你陸仁這裏雖然是豐收了,但要記得去年的糧荒,不要因為手頭有了點糧食就隨意浪費。而釀造酒水這種事是很浪費糧食的事,一定要適可而止。


    陸仁對此到沒說什麽,因為陸仁知道曹操在曆史上可是下過禁酒令的,為的就是節約糧食。不過後來的結果好像不怎麽樣,大酒鬼孔融甚至還弄了個不知是詩還是賦的東西出來頂撞曹操。再說酒這玩意兒是文明傳承中的一部份,哪裏是你老曹說禁就能禁掉的?


    當然不該說的話陸仁一向是不會去亂說的,席間也隻是婉轉的告訴曹操,自己的這些酒隻是用碾米機裏殘餘的幾鬥碎米粒釀出來的而已,正兒八經的糧食陸仁根本就沒動過。而曹操聽過之後很是滿意,對陸仁少不了又是一番誇獎。


    總而言之,曹操對陸仁的表現十分滿意,以至於同在席間的李典都看出曹操有要重用陸仁的意思,所以才會在送走曹操之後對陸仁說出那樣的一句話。而陸仁則是迴轉過身,看了看這所自己在一年中沒少花心血,現在已經有了村落雛型的營屯,卻有些不舍的歎了口氣。


    和李典一起往迴走了幾步,陸仁忽然向李典道:“曼成,也許不久之後我就會被調往別處,可這裏還有很多我沒來得及做的事,可能都得要交到你的手上了。老實說,以你的才幹,你在這裏也不會再呆多久,但我現在交給了你,你到時也該再交托到接你的手的人手上。從明天起,你每天早上都到我那裏去,我把我的那些圖樣、資料都交托給你,該解說的我也會向你解說清楚,你要盡可能的記下。””


    這一年多的時間下來,李典對陸仁可是很敬重的,當下便向陸仁恭敬的一禮道:“典不敢有違陸兄之托。”


    就這樣一如眾人所料的那樣,在臨近十一月的時候,陸仁接到了荀彧發來的調令,調陸仁轉任濮陽令,歸夏候敦統轄。而陸仁在接到這個調令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陸仁認為自己最多也就是調到袞州的哪個縣去當縣令,卻沒想到會是濮陽令。


    當然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濮陽令在當時也是屬於縣令,但問題是濮陽是東郡的治所所在,隻要不是笨蛋都會明白這個濮陽令可不是一個普通縣的縣令那麽簡單……


    ————————————————————


    天邊剛剛露出幾分晨曦,婉兒抱著個大抱袱,輕而又輕的合上了房門再緩步出院。而在院外,陸仁正在整理著馬車上的行李。


    婉兒將手中最後的這個大包袱交給陸仁放上馬車,自己則迴轉過身望向了這所居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婉兒此刻的目光之中滿是不舍之意。


    陸仁的手輕輕的按在了婉兒的香肩上:“怎麽?舍不得離開這裏嗎?”


    婉兒轉迴身麵向陸仁,臉上雖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但一雙微微皺起的細眉帶出了幾分淡淡的離愁:“婉兒還真有些舍不得離開這裏……婉兒說不出那些詩文辭賦,隻知道與主上在這裏的一年之中,雖然平時常常是忙忙碌碌的,可就是覺得心裏安穩踏實。現在要離開了,婉兒……”話到這裏婉兒搖了搖頭,後麵的話說不出口。


    陸仁歎了口氣。其實陸仁可能才是最不願離開這裏的人,不說陸仁在這裏花了多少的心血,隻從陸仁的性格來說,身為吊絲宅男,都有那種希望有一份安定的工作,有一群要好的朋友,再有一個好女朋友,小日子過得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的生活。而這樣的生活,到是在這個營屯中已經完全達成了,陸仁又哪裏舍得放棄?


    但陸仁明白什麽是身不由己,所以隻能是笑了笑再攬住婉兒的肩頭,柔聲道:“我也舍不得這裏。在這裏過得多舒服啊,該忙的時候忙,可以清閑的時候想怎麽清閑度日都行,平日裏也沒什麽要勞心費神的事……算了別看了,省得越看越舍不得的。”


    婉兒輕輕的應了一聲低下了頭,帶著幾分戀戀不舍之意登上了馬車。當陸仁也登上馬車時,也忍不住在車轅上站直身軀,再次的環視了營屯一圈,最後輕輕的搖了搖頭再歎了口氣,吩咐駕車的侍衛道:“好了,啟程吧。”


    車馬輕動,陸仁又望營屯一會兒,這才彎下腰準備進到車中。突然之間車馬急停,而這一下急刹車陸仁是啐不及防,腦袋不是剛探進車廂裏嗎?後腦勺便嘭的一聲撞在車梁上。吃痛之下雙手都還來不及抱頭,身體便因為急刹車的慣性向後仰倒,還是婉兒見狀不妙趕緊伸臂抱住了陸仁的腰身這才沒讓陸仁摔下車去。


    “哎喲……”


    示意婉兒鬆開雙臂,陸仁揉著後腦勺扭頭向駕車的侍衛問道:“你幹嘛啊你這是?好好的幹嘛突然刹車啊?”


    “校尉恕罪!您且看前麵……”


    “前麵?”陸仁莫明其妙的順侍衛的手指望去。隻是這一眼望過去,陸仁便當場楞住。


    營門那裏,李典正臉上帶著幾分無奈之色的站在那裏。而李典的身後,兩千多的屯民都靜靜的侍立著,一看就知道他們這是在等著陸仁。


    陸仁楞了楞,向李典道:“曼成,我不是說過別驚動到大家的嗎?”


    李典很無奈的向陸仁拱手道:“陸兄,這事你可真是太難為我了。你要調往別處的事,又哪裏能瞞得住人?昨天你一開始收拾東西大家就都知道了,天方五更就都趕到這裏來送你,我攔也攔不住啊。”


    陸仁再楞:“大家都在這裏等著送我?”


    李典默然點頭,而此刻也不等陸仁開口再說點什麽,兩千多的屯田營眾就已經齊刷刷的向陸仁跪了下去。


    “喂……你們這是……”


    陸仁又哪裏經曆過這種場麵?兩千多人這齊刷刷的向他一跪,陸仁的人就有些慌了神,忙不迭的從馬車上跳將下來,快步趕到近前伸手去扶起前列的幾位年長者。


    因為有些不知所措,陸仁口中所言變得亂七八糟:“都都都、都起來!都起來!你們這都是幹什麽啊!?你、你們要送我的話,揮幾下手再吆喝幾聲也就行了嘛!你們、你們這麽大的禮……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了啊!都起來都起來!我陸仁沒這個資格,當不起啊!”


    被陸仁扶起的年長者連連頓首道:“陸校尉,我們都舍不得您啊!記得我們最初來的時候,大多都是些逃荒流民,跟來這裏都隻是想混口飯吃,萬一再出點什麽事就一齊再逃。可是這大半年來,陸校尉是如何對待我等,我等都曆曆在目。


    “再至今年秋收,人人都有積年飽腹之糧且人皆安樂,此皆陸校尉之功。想這一年來陸校尉是如何勞心費神的教我等種稻之法,可令我等不再受饑寒之迫,我等又豈不知恩?今日陸校尉受調離此,就容我等大禮相送,聊表心意吧。”


    “送、送就送吧,別別別跪啊!都起來都起來!”掃視了周邊一圈,見仍未起身,陸仁索性扯開嗓門大吼道:“都別跪了!都起來啊!再不起來我生氣了!”


    數刻之後,陸仁在車轅上向送別的人群抱拳一禮,這才鑽迴車廂中長出大氣。而此時此刻,陸仁的臉上是很古怪的笑,心中的感覺也非常的怪。很想莫明其妙的小哭上一場,但又著實的哭不出來。


    “主上你沒事吧?”


    “哦,我沒事。嗯……婉兒,你覺得我是個好官嗎?”


    婉兒輕輕搖頭:“婉兒說不清楚,不過婉兒知道主上是個好人。”


    陸仁仰靠到了廂壁上,神情古怪中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道:“或許是吧……或許我還稱得上是一個好人。不過老實說,做一個被人認可的好人,感覺挺不錯的。”


    婉兒好奇的問道:“難道主上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我算哪門子的好人?”


    陸仁自嘲了這麽一句之後,可能是因為剛才的送別觸動了陸仁的感情神經,弄得他這會兒很想宣泄一下,於是一伸手就從背後抱住了婉兒,而且兩隻爪子都很不老實的摸到了婉兒的胸前,並在婉兒的耳畔嘿嘿的低聲壞笑道:“我是個壞人,專門欺負我家婉兒的壞人。來,讓我看看你這裏長豐滿了些沒有。”


    婉兒大窘,卻又不敢出聲,隻能拚命的指著車簾,那意思是那裏可有人。但此刻的陸仁哪管得了這些?反正有厚厚的車簾隔著,怕毛!雙手再一使勁把婉兒扳了過來,一張臭嘴就朝著婉兒的櫻唇印蓋了下去,甚至連舌頭都很不客氣的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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