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砍來的劍堪堪停在半空中,隻聽得濟沅奚落的聲音道:“你會這麽好心?”“實話告訴你吧,最近我瞧上其他人了,所以楚瀝師兄我倒是樂意做個順水人情送給你,不過……”阮玉說著,一雙眼睛瞟了瞟濟沅腰間的那個暗金刺繡麒麟香囊道:“我要它。”濟沅蹙了蹙眉,卻沒作聲。感覺到濟沅有些心動,阮玉便繼續添油加醋道:“這香囊不過是一個極為普通的護身法器,比這個更高階的護身法器多如繁星,憑殿下你的背景實力,要得一兩件又有何難處?”“若是你的方法無效呢?”濟沅似乎極為認真地思考起這筆交易的可能性。“殿下是何等身份,在下心裏清楚,自然不敢欺瞞……這香囊乃是千年前家父所贈,予我是一種念想,於殿下,卻無多大用處,就算白給了我,殿下也虧不到哪裏去啊。”“什麽方法?”濟沅倒也是幹脆之人,二話不說便解了腰間的香囊遞給阮玉。“這兩瓶聖水,紅的一瓶給他服下,藍的一瓶你自己服下,今晚自會達成心願。”濟沅一臉警戒,遲疑著不肯接下阮玉手中那兩瓶藥水。“放心,殿下已是仙人之體百毒不侵,況且若殿下喝了藥後出現什麽三長兩短,我這條小命還能活嗎?”“若是發現你有所欺瞞,本殿下絕不放過你。”濟沅搶下阮玉手中的藥瓶,撂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傻瓜,什麽聖水,不過一瓶春/藥和一瓶安眠藥。望著濟沅的背影,阮玉唇角勾起一抹戲謔,再看看手臂,那道劍傷竟已經悄然愈合。透過遠方如血的殘陽,阮玉仿佛看到了千年前,夕陽照丹墀,萬眾矚目下,原主高舉雙手接過麒麟國主所賜香囊的那一幕……緊握麒麟香囊的左手微微顫抖著,眼角卻已然潤濕。“父君……”體內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低聲哽咽。……“不好了,四少爺,四少爺出事了……”就在這時,突然傳來祝家四少的貼身丫鬟玉雪驚慌失措的哭聲。怎麽迴事,莫非是妖怪去而複返?阮玉正想著,卻見祝老爺領著祝家上下往四少爺的臥房匆匆而去。第10章 祝家收屍(七)祝家四少死了,光著身子,赤.裸.裸躺在地上,臉上帶著驚愕的表情。祝家四少的死法與他前兩位哥哥大為不同,身上並無其他傷痕,隻於心口處被人用匕首一刀斃命。“沒有妖氣,兇手是人。”楚瀝蹙了蹙眉道。“人……誰……是誰!”連失三子,祝老爺子雖曆盡人世浮沉卻終究還是承受不住,本就已經蒼老的麵容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歲,眼眶赤紅,額上青筋暴突,聽到是人為,激動得更是連站都站不穩。祝夫人早已哭得暈了過去,聽到楚瀝說不是妖怪做的,又醒了過來,撕心裂肺幹嚎幾聲,又昏死過去。“我……我想起來了”玉雪眼角含淚,情緒激動道,“方才四少爺叫了阿寶過來,是他,一定是他害了四少爺……”“阿寶人呢,叫他過來……”祝老爺子話音未落,卻見阿寶低著頭走了進來。“說,鷹兒的死否與你有關?”祝老爺視線落在阿寶身上,氣得全身發抖。“對,是我……”阿寶抬頭,第一次直麵祝老爺的眼睛,用絲毫沒有起伏的語氣說道。這還是他們認識地那個阿寶嗎?那個任人如何打罵欺負始終低著頭默默沉受的羌靈少年?他怎麽敢這樣跟老爺說話,難道是被妖怪附身了。“是你,原來是你殺了我兒子,我殺了你……”祝夫人突然又詐屍般醒了過來,披散著頭發朝阿寶撲去。阿寶卻伸手擋了擋,祝夫人腳下本就虛脫無力,順勢竟倒在地上。阿寶走到祝夫人跟前,居高臨下,勾了勾唇道:“不止是祝飛鷹,他的兩位哥哥也是我請妖怪殺的。”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原來之前鬧得祝府雞犬不寧的妖怪,竟然是這個低賤的羌靈請來的。“你……你這個逆子!”祝老爺氣得老眼一翻,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逆子?”阿寶挑了挑眉,反問祝老爺道,“祝老爺可有將自己當成我的親爹?”“你這個卑賤肮髒的羌靈,跟你娘那賤貨一樣,都是醜陋不堪的汙穢東西,我真後悔當初沒在你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掐死你……”祝夫人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一邊破口大罵。“肮髒下賤?汙穢不堪?是不是要我將你和你那死鬼兒子做的肮髒勾當一一說出來……”阿寶一步一步逼近祝夫人,那張平日如小綿羊一般溫順的臉此時卻像個索命閻羅。“下賤東西,這是要反了不成,竟敢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家主母說話。”祝夫人雖說著,腳下卻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後退去。“我已經連殺了三位少主,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就因為是羌靈,所以我一出生就要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就因為是羌靈,我娘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下任人糟踐至死,就因為是羌靈,我們死後連一席葬身之地都沒有隻能被扔在亂葬崗上。對,我們是羌靈,可是我們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要承受比天罰還要殘酷的人間至刑。”“因為……”一個清朗淡漠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都將目光轉向開口說話的楚瀝,“羌靈,戴罪之族,世世代代承受天罰,生而低賤,死則消散,湮滅六界之中。”“嗬嗬……”聽了楚瀝的話,阿寶突然大笑起來,瘦骨如柴的身體劇烈顫抖著,笑得眼角都掛上了淚花,淡淡琥珀色的眸子極具諷刺意味地望了楚瀝一眼道,“都說羌靈是戴罪之族,敢問仙君我們羌靈到底犯了何等罪過,竟然遭至這樣殘酷的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