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搬家


    原先四王八公如今已是不複存在了。


    原本四王裏頭,也就北靜王因先祖功勞尤高而仍襲了王爵,旁的東平王、南安王、西寧王也就空有個名頭罷了。


    私底下雖還是王爺王爺的叫著,實際上早已經降了爵位。


    故而,此番改封,民爵裏頭,僅有北靜王一人得封王爵。


    餘下三人,各自封了東平公、南安公、西寧公,不複當日榮光了。


    剩下八公,賈母也一一使人去打聽清楚了。


    原鎮國公後裔,一等伯牛繼宗,今改封鎮國伯。


    原理國公後裔,一等子柳芳,今改封理國子。


    原齊國公後裔,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今改封齊國伯。


    原治國公後裔,三品威遠將軍馬尚,今改封治國伯。


    原修國公後裔,一等子侯孝康,今改封修國子。


    原繕國公後裔,一等子石光珠,今改封繕國子。


    雖說聖上恩典,因先祖功績暫且留了“國”字封號,但也成不了氣候了。


    仔細算來,八公後裔裏頭,竟是賈赦這個榮國侯的爵位最高。


    工部與禮部各派了一侍郎帶著兩位郎中,一行共六人,前往各家查看府中規製。


    至於宗室之家,則另有宗人府出人查看。


    這六人倒也乖巧,心知不過是領了個查看的差事,便議定了每家隻看一天。


    上門便先將依著爵位應得宅子大小,在圖紙上劃給主人家看了,再看主人家要如何改動。


    各家或是早已商定,或仍是爭執不休,他們皆不管。


    一日之內若不能定下,那下次上門便是要等所有民爵之家全部看過後,再從頭往那些未定下的人家裏走一遭。


    至於旁的,門檻梁柱,倒是可以磨去的,也不十分費時間。


    北靜、東平、南安、西寧四家,消息自不會比榮府差。


    早在二部來人前便商定了宅子如何修整。


    就連圖紙都給準備好了,極是便宜。


    因而,第五日,這六人便來到了榮國府。


    賈政親自出門將六人迎了進來。


    無他,這六人裏頭,工部那三位,一個侍郎兩個郎中,個個兒都是他這個工部員外郎的上司。


    其中一位郎中可正管著他呢!


    趙郎中見了賈政,微微一笑,寒暄道:“想不到你竟住在這榮國侯府。”


    他雖不喜賈政不通差事,但總不至於在人家家裏頭拆人台啊。


    賈政忙答道:“我原是榮國公的子孫。如今的榮國侯正是我大哥。”


    那位侍郎卻忽的問了一句:“榮國侯是你大哥?你大哥既已襲爵,那令尊……”


    賈政愣了愣,卻還是恭謹的答道:“家父已不在人世。


    這侍郎姓葉,卻是收了賈赦的好處的。


    那日賈赦方得了改封榮國侯的旨意,還來不及高興,卻又受了賈母和賈政好一頓氣。


    迴了院子便叫人送信去了林府。


    隻說自個兒想趁著這迴榮國府改規製,要搬迴正院去。


    想請安國公幫個忙,出個主意。


    林沁素來歪點子多。


    迴信指點賈赦去尋葉侍郎,許以好處。


    定要在上門查看那日,引得賈政說出自個兒占了榮國府正院的話。進而下令榮國府撥亂反正。


    賈政一答話,正中葉侍郎下懷。


    他作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說道:“賈政啊賈政,叫我說你什麽好呢!先榮國公已過世,你兄長都已經襲爵了,你怎麽還賴在他家?”


    賈政忙將常說的那一套搬了出來:“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下官的母親還要下官奉養,故不曾分家。”


    禮部侍郎搖了搖頭:“不對。按理榮國公過世,便要請族長來主持分家,而太夫人應當是由承嗣之人,也就是榮國侯來奉養。”


    賈政又解釋道:“母親總說大哥不著調,因而不願大哥奉養。”


    禮部侍郎繼續搖頭:“還是不對。夫死從子,令堂卻是不能另選他人來奉養自己的。若實在不願榮國侯奉養,可自請出門。到時賈員外郎可一同出府,奉養母親。”


    這禮部侍郎撚著胡子,搖頭晃腦。


    一句一句,說的賈政臉都綠了。


    葉侍郎心中暗笑,佯作可惜狀,開口道:“賈政啊賈政!不論你是勸你母親跟著你大哥也好,接你母親出府奉養也罷,總好過你長年借住在你大哥家!”


    “且不說借住在這兒,你既當不得家也做不得主。今日將這改規製的事兒敲定了,後日便要有人來封院子的!到時這榮國侯府還不知道住不住得下呢!”


    一路說著,已經來到了榮禧堂。


    眾人便止了話頭。


    賈母帶著一幹女眷避在屏風後。


    賈赦領著賈璉候在堂前。


    眾人上前見過禮,禮部侍郎忍不住開口道:“榮國侯,別怪下官多嘴。令弟常年借住在您府上,於禮不和啊!”


    賈赦苦笑道:“母親舍不得二弟,我自然不會做那個惡人。如今二弟就近住在榮禧堂奉養母親,也算是全了我一片孝心吧!”


    “什麽!”


    禮部侍郎如今也年近半百了,聽聞此言卻驚的一蹦三丈高。


    轉身指著賈政,破口大罵:“沒規矩的東西!你榮國侯好心讓你借住在此,你不思上進不求早日自立門戶,不知羞恥的死皮賴臉的賴在你大哥府上不說,竟還敢竊居正院!”


    “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可知這正院,整個榮國府上上下下也隻有你大哥勉強住得?”


    “榮國府的正院,當年建造時可是榮國公的規製!你大哥降級承爵,住在正院本就已是有些勉強了。你倒好,半點臉麵兒都不要,大喇喇的就住進去了!”


    “你算哪根蔥?除了一個恩封的從五品員外郎的官位,連個最末等的爵位都沒有,怎敢住這超品規製的正院?”


    “你這個孽障日日夜夜住在這兒,難道就不怕先榮國公在九泉之下被你氣的不得安寧嗎?有子如你,當真是要為先榮國公歎一聲可憐了!”


    賈赦默默的轉過了身。


    這位老大人當真不俗,難怪林家姑姑特地尋了聖人將他塞了進去。


    聲如洪鍾!氣息綿長!


    罵人都能翻出花兒來呢!


    賈政隻差沒被罵暈過去。


    顫抖著還想辯解:“我這是為了盡孝……”


    葉侍郎轉過了頭,不忍直視。


    這位老大人可是已講規矩不近人情出了名兒的……


    “我原說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看來是說錯了。你這是長了個豬腦子,別說讀書了,隻怕是連字都沒認全!農戶人家三歲小兒還會咿呀兩句‘天地君親師’呢!你以盡孝為名,違背國法是為不忠,丟先祖的臉是為不孝,你……”


    “好了好了。”


    葉侍郎忙開口打斷。


    這再說下去,隻怕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全要出來了,萬一再順口將賈政打成十惡不赦什麽的,這事兒可就不好收場了。


    賈赦也求情道:“老大人,家弟雖不懂事,但總是我親弟弟。”


    “我倒是不介意那些個外物。原先讓家弟住了榮禧堂,也有我的不是,竟沒想到這榮禧堂不是誰都可以住的。如今既得了老大人的提醒,往後自然是會改了的。至於這借住……老太太著實疼愛家弟,我這做兒子做哥哥的,留弟弟住著想來也沒什麽大礙。”


    禮部侍郎想了想,這賈赦都同意了借住,賈政住榮國府確實沒問題。


    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頭。


    葉侍郎見此,提議道:“如今看來這榮國府改規製動靜不小。要說這規矩上的事,也就你們禮部最懂了。倒不如你從禮部再選個郎中來,明日過來幫著參照下。”


    “也好。咱們畢竟已經定了每家隻看一日。也不好特地在榮國府多留。我今兒先按著侯府的規製將幾處院子劃定,明兒再叫人來定旁的……諸如客院的大小位置等。”


    賈政早已失了神,呆坐在一旁。


    屏風後的賈母在禮部侍郎開罵時,原還想反駁。


    沒想到越聽越是尷尬,看著身邊的兒媳婦孫媳婦,隻恨不得今兒不曾來過榮禧堂。哪裏還顧得上外頭的事?


    幸而賈府原先的規製不必大改。


    禮部侍郎看過後,也說隻能將北邊和西北角劃去。


    西南角的外書房、中路的正院自不必動。


    榮禧堂後的小院子原就賈璉夫妻二人住著,如今便繼續住著。


    賈母身為寡母,院子不可在正院前頭,故東北角原先賈政兩個姨娘住的院子,要騰出來給賈母。院子前頭原是賈政的內書房,如今便也還給了賈赦。


    而東南角一帶,剩下的地方由南往北數,原是馬棚、賈赦外書房,和賈赦的院子。


    馬棚不動,賈政外書房需改作校場——榮國公德爵位最初由軍功而封,即便是擺在給人看的,府裏頭也得有個練武的地方。


    賈赦原先的院子則被一分為二,南半邊兒改作祠堂,用以供奉兩位先榮國公的牌位。


    剩餘的北半邊兒,便是榮國府的客院了。


    賈政一房,連著兩個姨娘共有九個主子,住著確實擠了些。


    不過出了這榮國府的大門,便再借不到榮國府的勢了!


    不論是賈政還是王夫人,都隻得安安生生收拾行李,暫且搬去了賈赦原先的院子。


    待賈母也安靜的搬去了東院,賈赦終於是舒了一口氣。


    同賈璉二人在榮禧堂品著茶,閑話著。


    “你說這安國公,到底是熱心腸愛幫忙呢,還是愛多管閑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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