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朵杏花

    不過徐杏雖然這樣問鄭四,但其實她心中已經猜測到了。

    齊王乃是除了太子和秦王外,最有地位和權勢的一位皇子了。齊王的婚事,定然不會一帆風順。不可能是太子想讓他娶誰他就娶誰,也不可能是他想娶誰就能娶誰。

    世家聯姻還得考慮各方各麵呢,何況是皇室。

    齊王的婚事,肯定得得到聖人和皇後的首肯才行。而皇後那般偏心於秦王,若是秦王在皇後耳邊吹風,那齊王想娶鄭四,就比較難了。

    加上秦王有意讓齊王娶盧氏女,最後說不定皇後也能各種逼著齊王娶秦王妃娘家的妹妹。

    若真到那一步,太子和齊王將舉步維艱。

    而如今好了,齊王死抓著秦王把柄使勁鬧,怕就是想鬧得皇後妥協,最後任他婚姻自主,秦王也別想再煽風點火摻和他的婚事。

    這一招齊王怕是想不出來,徐杏覺得,應該是事後齊王找到太子,太子給他支的招。

    鄭四說:“秦王齊王不睦這件事,不但在後宮鬧開了,朝堂上也鬧開了。好幾次,齊王都明顯不高興的直接堵秦王的話,是個人都能看出些門道來。”

    “不過,那盧氏女雖說齊王不喜歡,但人家好歹也是名門貴女。齊王還算仁道,隻抓著秦王不放,倒沒去波及盧家。”

    徐杏笑:“盧家在朝為官的可不少,齊王這樣嗆秦王,盧家那邊也不站出來幫秦王幾句?”徐杏是故意這樣說的,這個節骨眼上,盧家哪敢?

    惹毛了齊王,那祖宗什麽事幹不出來?到時候,怕也顧不得什麽盧家的臉麵了,直接說他們家養出來的好女兒,竟敢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意欲勾引當朝親王。

    盧家那麽多娘子,名聲都還要不要了?

    秦王妃的名聲要不要了?

    鄭四也笑:“盧家的那些在朝為官的?他們如今怕是也恨不得齊王能把秦王暴揍一頓。堂堂盧氏,名門貴族,險些被秦王所毀。”

    徐杏說:“那也得是他們盧家的女兒自願才成。若是那位盧娘子自己不願,秦王礙著盧家,怕也不敢。”徐杏心想,這位盧娘子能配合秦王做出這種事,怕也是真心愛慕齊王的吧。

    隻是這些話,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和鄭四議論,以免她和齊王生出嫌隙來。所以,徐杏也隻是在心中過了一遍,沒說出口。

    送走鄭四後,徐杏不免又要糾結一件

    事。

    那就是,太子近來政務繁忙,日日和臣子在明德殿議事到很晚,已有四日沒踏足過麗正殿半步了。

    偏偏巧合的是,正是從七夕那天晚上開始沒有過來的。

    徐杏不免會多想,七夕那天晚上她和太子出門逛街鬧了些小不愉快這件事,太子是不是一直都記在心裏。他還在生氣,因吃鄭三的醋而氣她。

    徐杏實在摸不著他的脾氣。

    因為他往往都不會以真實情緒示人。

    很多時候,明明他就是氣了,但他臉上還能笑著。而又有時候,他明明心裏根本就沒氣,又偏會故意冷著一張臉,然後讓她去哄他。

    徐杏真的要被他搞瘋了。

    狗男人,氣或沒氣,明顯一點不好嗎?為什麽要讓她這麽心累的去猜他的心思。

    要不是還想繼續在東宮混口飯吃,繼續依著他當個靠山,不想這麽快就失寵……徐杏是真的不想搭理他。

    太矯情了。

    其實他不來麗正殿,她是樂得清閑的。隻是寄人籬下沒辦法,他一兩日不來還好,四五日不來也行,若再不踏足她寢殿,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就要開始作踐她了。

    她本就是依著太子的恩寵在東宮艱難求生存的,而之前她得盛寵,估計也惹了旁人眼紅。如今若失寵的話,怕會讓那些有心之人來尋她麻煩。

    她真的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她就想好好的,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清閑日子。

    徐杏一遍遍在心中告訴自己,不是為了他才妥協的,她是為了自己。

    所以,午飯後,徐杏午覺都沒睡,直接鑽小廚房裏做點心和湯品去了。親自發麵、和麵再揉麵,親自把麵團一個個捏成可愛的小豬模樣,再親自放進籠屜裏。

    當然,柴火不是親自燒的。

    還燉了個湯。

    如今夏天到了,一日比一日熱,她燉了個清熱解暑的湯。

    完事後,就點了兩個婢子跟著自己一道送去明德殿。

    徐杏知道太子這會兒在明德殿議事,很忙,所以她也沒指望太子能撂下手上的大事來接見她。太子見不見她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得讓太子知道她來過,且心裏有他。

    但巧合的是,她過來明德殿,常良媛也在這兒。

    並且是常良媛好像已經被拒絕了,正要往迴走。

    看到徐杏,常良媛嘴角

    泛起一抹可以算得上是得意的笑來。徐杏看到了常良媛臉上的笑了,但她沒在意。

    常良媛的得意,她是早猜得到的,也算能理解。畢竟,太子的確已經一連好幾天沒踏足過她麗正殿半步了。

    這在常良媛心中,意味著她已經失去了太子的寵愛。

    如今她有多得意,就能夠看出之前她日日得寵時她心中有多怨恨。

    “妹妹怎麽也來了?”常良媛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著重強調了那個“也”字,暗含嘲諷。意思是說,原來如今你也淪落到要靠主動做些什麽來求寵了。

    徐杏說:“殿下連日勞累,我心裏心疼。所以,今日便親手做了些點心送過來。”

    常良媛:“可真不巧,殿下此番正在議政,怕是沒空吃妹妹親手做的點心了。”她又著重強調了“親手”兩個字。

    徐杏還是一團和氣的笑,這會兒在這個地方她並不願和她爭個高下。

    明德殿內外,甚至是整個東宮,都布滿了太子的暗線。她和常良媛的一言一行,隻要太子有心想知道,事後他就能知道。

    而徐杏要的就是太子知道常良媛對她的“欺辱”。

    她如今明顯還不想失去寵愛,若太子真因那日的事生她氣了,她也希望太子可以在看到她失寵後的遭遇而多憐惜她幾分。

    不求他日日過來,但求他還能對麗正殿有所照拂,以免她後麵的日子不安生。

    “這原也隻是我的一份心意,殿下若忙,當然是正事要緊。”

    早在瞧見徐杏過來時,就有候在門口的宦者進去稟告了。這會兒徐杏正打算走,那宦官一路小跑著往這邊來。

    “二位良媛請留步。”宦官攔住了徐杏和常良媛的去路,弓腰行了一禮後,對二人說,“太子殿下有旨,命奴收了二位良媛的心意。”

    “隻是殿下說,這會兒正忙,怕不得空見二位良媛。”

    徐杏沒什麽反應,隻是依著規矩把婢子手上拎著的食盒交給了那位宦官,並說了句“有勞了”。

    常良媛慢半拍,明顯臉色開始有些不好。不過,在太子的明德殿,她自然不好做什麽,隻能也依著規矩把食盒遞送到宦者手上。

    常良媛心裏當然知道,太子真心想收的隻是徐氏的點心。而之所以連帶著收了她的,不過是不想她當眾出醜而已。

    若徐氏不恰巧在這個時候過來,她這會兒人已經被太

    子“請”出去了。

    但即便太子這麽做了,照顧了她的臉麵,可東宮裏哪個不是人精?他們會看不出來嗎?

    今日之後,人人都會說,她是沾了徐良媛的光。

    可笑她原還以為這徐氏失寵了呢。

    原來在太子心中,徐氏還是很有分量的,她並不會這麽快就失去寵愛。

    想著徐氏自入宮來受的寵愛,再想想自己這幾年來受的冷落……常良媛不由得便漸漸攥起了拳頭。

    她心裏很恨。

    她那樣深愛著的一個男子,視她若無物。若他心中一直思念的是先太子妃,她倒願意一直守著這份孤寂,隻願日日陪在他身邊,偶爾能見他一麵就好。

    可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愛上別的女人?

    又為什麽,他愛的那個女人不是她!

    為什麽明明她才是鄭家義女,而鄭家卻不幫她籌謀。從前鄭夫人和鄭四娘倒還會去她那裏坐坐,而如今,鄭夫人不再踏足東宮,鄭四娘一來就是往麗正殿跑,早忘了東宮裏還有一個她。

    她不由得想,若如今坐在她這個位置上的人是鄭家親女,他們還會不會就這樣放棄了她。

    太子沒有刻意冷落徐杏,隻是這幾日是真的很忙。迴迴在明德殿議完政事後出來,早已是深更半夜。

    想著這個時候她人已經睡下,所以便沒再來打攪。

    但多多少少的,太子心裏也有那麽點較真的意思。他也很想看看,若他數日不過去,她會不會主動過來找自己。

    今日徐杏能過去,還親手做了點心燉了湯送給他,太子心裏很開心。

    所以,即便這一日從明德殿出來也已經很晚,太子還是往麗正殿去了。

    徐杏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有人抱住了自己。她倒沒慌張,因為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味。

    徐杏眼睛睜都沒睜開,就這樣半睡半醒中問:“殿下今日怎麽過來了?不忙了嗎?”

    “怎麽,孤過來你不開心?”深夜寂靜,即便這會兒太子聲音已經極力壓得很低,也很突兀。

    徐杏還是沒睜眼睛,隻是隨意的抱起了他手臂,輕輕搖頭說:“殿下能來,妾很高興。”

    太子俯腰在她臉頰和額頭上親了親,解釋說:“這幾日忙,怕打攪你休息,便冷落了你。孤不是有意的。”又說,“不過你今日能送了親手做的點

    心和湯去明德殿,孤心裏很高興。”

    徐杏心裏哼哼,不是有意冷落的,鬼才信你的話!

    嘴上卻說:“殿下心裏高興,怕不是為了妾吧?”被他弄得睡意也沒了,徐杏索性睜開眼睛。

    既然他吃醋,那她也吃一吃他的醋好了。

    “殿下也收了常良媛的點心呢。”徐杏身子沒動,隻是靜靜躺在他懷裏說。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倒高興的笑了。

    “怎麽,孤收她的東西,你介意了?”太子摸不清她到底是真介意還是假介意,但便是裝的,他心裏也是高興的。

    至少,她會為了他而費心思了。

    徐杏說:“她和妾一樣,都是殿下的姬妾。妾能送,她自然也能。殿下能收妾的東西,自然也能收她的。妾又有什麽資格生氣。”

    說是不氣,但句句卻都是賭氣的話。

    太子抬手輕捏了捏她鼻子,便是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但太子還是解釋了一番。

    “你親手做的點心和湯,是孤親自吃的,親口喝的。常良媛做的,孤分給了臣子們吃。”

    徐杏最懂見好就收適可而止過猶不及的道理,所以,扭捏造作了一小會兒後,便又正經起來。

    “殿下既忙,便不必費心來看我。”她關心。

    太子則說:“許久不見,便是你不想孤,孤也有些想你。”

    徐杏便識時務道:“妾也想殿下。”

    至於那日七夕晚上遇到鄭三郎的事,二人彼此默契,隻字未再提。

    左右這會兒睡意也沒了,徐杏又問了太子有關齊王的事。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

    皇後一邊百般偏心秦王,一邊又希望兄弟和睦。這次為了擺平秦王齊王兄弟間的矛盾,皇後親自在宮裏擺了家宴。

    把四個兒子都叫了來。甚至,還對徐杏格外開恩,特意差了人來東宮這邊叮囑了一聲,讓到了那日,太子把徐良媛也一並帶上。

    這看起來是皇後對她的恩賞,但徐杏心裏清楚的明白,皇後之所以這樣做,在意的並不是她,而是太子。

    皇後知道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所以便投其所好。把太子哄高興了,怕是到時候她在家宴上調和秦王齊王之間矛盾時,希望太子能夠出麵為秦王說幾句話。

    徐杏其實不太想參加這些宴會,她就隻想安安靜靜窩在她的麗正殿過小日子。

    但既然皇後下了旨意,她也不能不去。

    而且日後隻要人在深宮,像這種場合,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能求著太子幫她推一次,卻不能次次都推。

    既身在這個環境中,她推不了,便隻能盡量去適應。

    不過,還好的是,今天她就是去做陪襯的。跟著一起吃吃喝喝,順便再看一場戲就好,倒也沒什麽。

    皇後應該也是知道這是家醜,所以,隻叫了四兄弟來吃家宴,別的人都沒叫,連聖人也沒在。

    不過徐杏想,可能皇後去請了聖人,但聖人也正在氣頭上,便駁了皇後這個麵子吧。

    皇後偏心秦王,幾次三番鬧得兄弟不睦,聖人應該是心裏也不滿皇後的。

    秦王的心之所以現在這麽大,至少一半原因是皇後的原因。

    皇後坐在上位,下麵東邊正位是太子,徐杏就坐在太子身邊,與太子共用一張矮桌。太子下手邊坐的是齊王,對麵是秦王夫婦,秦王下手坐的是衛王。

    其實按著長幼有序來排的話,應該是衛王坐在太子一邊。但這位置應該是皇後親自安排的,估計也是怕安排秦王齊王坐一邊,這二人一言不合會打起來。

    皇後最先開口說話,皇後說:“我們母子兄弟也有許久沒有這樣聚過了,想來日後也該多聚一聚,這樣才能促進彼此間的感情。”

    太子衛王性子溫潤,不好爭搶,但齊王卻不是。

    齊王從小就對皇後偏心秦王一事不平。

    對皇後不論走哪兒隻帶秦王在身邊,而撇下他們兄弟三個一事,心中早不滿已久。

    如今又見連這家宴都是為秦王擺的,齊王不免心中更氣。

    偏那邊皇後還以母親的身份壓人說:“今日本宮親自擺了這個家宴,希望你們兄弟幾個吃了這頓後,能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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