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朵杏花

    徐杏的及笄禮自然沒有徐妙芝徐妙蓮姐妹當年的排場大,徐家隻是匆忙的給徐杏籌辦了一個簡單的。大多數觀禮者都是自家人,請來的外賓也就是王家一家。

    請的王家老夫人當的正賓,也是王老夫人幫徐杏梳頭加的笄。

    整個流程都是做了簡化的,所以,徐杏並沒有為此受多少累,徐家也沒有。簡單走完整個過程後,就一個個過來和徐杏道喜,恭賀她已及笄,並且送上為她準備的賀禮。

    徐杏有細細想過,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去刻意避開王九言。不說王徐兩家之後的相處如何,但就目前來說的話,至少是交情十分深厚的。

    再說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徐家後院不出門,等行完及笄禮後,她總得是要跟著徐夫人多出門走動的。隻要出門,多多少少的,都是會有和王九言相遇的機會的。

    她也不可能每次出門都去算計一下能不能碰上王九言吧?

    那得多累。

    所以,既然是遲早都要遇到的,那早遇晚遇都一樣,她也就實在沒必要刻意去躲了。

    所以,當輪到王九言過來給她送上及笄禮時,徐杏依舊如接受別人的禮物一樣,大大方方笑著受了王九言的禮。接了後,也同樣道了謝。

    “多謝王公子。”

    本來徐杏在行笄禮時,王九言遠遠瞧著她時,就覺得哪裏不對勁。總覺得此女子瞧著甚是麵善,仿若之前有在哪裏見過一般。

    原隻以為是自己糊塗了。可方才聽她開口說話,這嗓音分明也……

    因心中好奇,王九言不免就要沉默著多注意徐杏幾分了。但他還算知道收斂,自然不會盯著人家小娘子看得太過分。隻是若是有時刻關注他一言一行的人的話,自然能看出來,他是有在認真打量今天的笄者的。

    而恰巧,徐護徐妙蓮兄妹二人這會兒正好注意力就都落在王九言身上。

    徐護看了後眉頭直蹙,臉也崩得很緊,臉色十分不好看。徐妙蓮則是表麵上看起來並未怎樣,但其實心裏卻還是很在意的。

    徐家的幾個孩子,包括徐妙蓮在內,無疑徐杏是最像徐夫人的那個。徐夫人的母親當年在長安城內是出了名的第一美人,徐夫人姐妹也是完全繼承了其母的美貌,到了徐杏這裏,徐杏比起外祖母、母親和姨母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加上風月樓多年的調—教和栽培,徐

    杏雖然生性不風流,但一言一行上,多少也是沾了些風流韻態的。

    這樣一個容形俱佳,又正值芳年的女子,很難不惹人的眼。

    徐妙蓮雖然知道王家三郎不至於是這樣輕浮的一個人,但他隻要多看她一眼,徐妙蓮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徐護看出了妹妹的不對勁,等徐杏的及笄禮徹底結束大家都散了後,徐護則喊了徐妙蓮到一處去說話。

    “還記得之前我和你提過的,我拽了九言一道逛風月樓的事嗎?”徐護說,“那天我去了風月樓後,有特意叫了樓裏媽媽喊了幸娘來見我。而當時,九言就坐在我旁邊,他自然也看到了。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從小就機敏聰慧,他方才多看了幸娘幾眼,並不是因為她的美貌,多半是覺得她看著眼熟。”

    “嗯,我記得。”徐妙蓮情緒冷清,興致並不是很高的樣子,“那天晚上二兄迴來後,有和我說過此事。我記得,我當時還惱了二兄。”

    徐護笑道:“你從小和大娘一起在母親身邊長大,母親請的都是在長安城內德高望重的師者來教養你們。論品行才德,名聲威望,全長安又有幾人能及你二人?”言外之意就是,你和她爭這些,便就是自己降了自己身份。

    實在沒必要。

    “可是這一切……原都該是屬於她的。”徐妙蓮苦笑,“是我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什麽搶不搶的?”徐護夾了眉心,有些嚴肅起來,“你若還拿我當你的兄長,以後莫要再說這些。”又說,“再說投身在平民百姓之家,還是投身於王公將相之家,本也是看緣分的。幸娘雖投身在母親肚子裏,但十五歲之前卻是和徐家沒有緣分的。而你,二娘,你才是那個和徐家最有緣分的人。”

    “我知道二兄對我最好。”不可否認,聽了徐護說的這些後,徐妙蓮心中很暖,臉上也漸漸沁出了滿意的笑來,“二兄請放心,我不會多想的,我……”

    “誰在那裏!”

    徐妙蓮話還沒說完,徐護就揚聲衝不遠處一個拐角的圍牆後麵喊了一聲。與此同時,他也負手大跨步走了過去。

    徐杏見躲不掉了,索性大大方方走了出來。

    “是我。”

    見是徐杏,徐護則眉心擰得更緊。

    “你不陪在母親身邊,鬼鬼祟祟躲在這裏做什麽?”徐護已經認定她是故意來偷聽他和二娘說話的了,所以,語氣自然不多好。

    徐杏並不在意他說話的語氣,她自也有話等著他的。

    “阿娘在和王家老夫人和王夫人說話,讓我先迴沁芳小築。至於我為什麽在這裏,當然是因為這條路通往沁芳小築。”徐杏一字一句,句句在理的迴擊徐護,“至於鬼鬼祟祟……我沒有。而你們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

    不等徐護堵她的話,徐杏則繼續目光堅定的望著麵前二人說道:“二兄,二娘,你們並非親兄妹一事,雖然外人不清楚,但是府上卻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你們都已成年,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算兄妹之間再有體己話說,也得注意著些禮數。”

    “日後再私下裏見麵,身邊多少得帶幾個婢子嬤嬤。不然傳出去的話,實在不像樣子。”

    “我雖自小在青樓長大,身邊教養的媽媽也並非什麽長安城內德高望重的人,但我至少也知道‘潔身自好’四字為何意。”

    徐護徐妙蓮一聽這話,顯然就知道了她方才什麽都聽到了。

    徐妙蓮平白遭了辱沒,臉瞬間便漲得通紅。正如徐護所言,她從小受的教養便是不容許她被這樣玷辱的,所以,這會兒麵對徐杏突如其來的指責,她羞憤狼狽的同時,自然也是要迴擊的。

    “幸娘,我知道你心裏不忿,你雖然一直表現得很不在意,但其實你卻是很在意的。我知道,我占了你身份十五年之久,是我對不起你,可我也和阿娘提過,我要離開這個家,是阿娘舍不得我,你要我怎麽辦呢?”

    “你心裏氣我怨我,大可以直接點衝我來。如此這番陰陽怪氣的羞辱我,敗壞我的名聲,實在大可不必。”徐妙蓮覺得自己受了奇恥大辱,一時沒忍住,竟哭了起來。

    徐杏微抿了下唇,渾然不在意的清涼一笑,道:“二娘還真是會倒打一耙。”她說,“也是真的很會混淆視聽,曲解別人的好意。”

    “我方才一席話,或許說的嚴肅了些,但出發點卻的確是為了你們二人好的。二娘若不信我,這些話我們可以去阿耶阿娘麵前說,我保證他們也是會覺得我說的是對的。”

    “我好言相勸,也是希望你們二人日後注意著些。不說沒有血緣之親了,便是有,大了後男女間也該避些嫌。”

    又道:“我是的確沒有羞辱你們二人的意思的,但是你們,卻的確是羞辱了我。”她忽又望向徐護說,“二兄說的對,我從小被抱錯,的確和徐家沒有緣分。我後來在風月樓長大,也不是我自己想做出的選擇。我的命運如此,我活

    的卑微、低賤,但這卻不是我該被你們侮辱的理由。”

    徐妙蓮被“罵”得心中急躁又憤恨,但她卻清楚的知道,此番她不好說什麽。徐妙蓮指望徐護幫她說幾句,但此刻徐護卻沒說話。

    徐護多少還是有些把徐杏方才說的這些聽進去了,等徐杏說完,他倒也願意向她低個頭。

    “方才是我的錯,我說錯了話。幸娘,我向你道歉。”

    徐杏其實本來根本懶得和這對兄妹計較的,誰讓她今天時運不濟,恰好遇到這二人呢?

    本來其實如果徐護沒發現她,她也懶得站出來和他們“吵”的。但誰又讓徐護偏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又揪她出來呢?

    既如此,若再退讓,那便就是懦弱得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道歉就不必了,話已經說出來,傷害已在,誰都迴不了頭。”徐杏並不接受他的示好,隻說,“還望二兄日後注意著些身份,對我也放尊重一些。”

    說罷,徐杏轉身,拂袖離去。

    徐護始終都擰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等徐杏徹底走遠後,徐護才垂頭對徐妙蓮說:“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別放在心上,你先迴去。”

    徐妙蓮不好再說什麽,隻能說是。

    等徐妙蓮走後,都不等徐護開口,隱身在暗處的王九言就主動現出了身來。

    “我隻是偶然路過,聽到了些不該聽的。”王九言先嚴肅著解釋了一番,然後一邊繼續朝徐護走過來,一邊清冷著問,“她就是那個杏娘?”

    其實他已經確定了,隻是想親口聽徐護說出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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