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朵杏花

    徐護挨了一頓打,雖然沒有什麽大礙,但也算是傷筋動骨了,這半個月來,他一直臥床養病。

    若不是想以後能在徐家有一席之地,能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徐杏其實是懶得應酬徐家的所有人的。比起巴結討好徐夫人,其實她更願意呆在沁芳小築內不出門。

    這半月來,徐妙蓮幾乎是日日踏足徐護的院子探望的,把兄妹情深演繹個十足十。徐杏做不到她這樣,也懶得去和她比誰和徐護關係好,所以,她這半個月來,也就去看了徐護兩三次而已。

    就這僅有的兩三次,也是做給徐夫人看的。

    徐杏深知,如今在徐家,若說誰還能對她算有三分真心,那也就是徐夫人了。所以,雖然她很是不想去和徐家人虛情假意的相處,但徐夫人是她日後唯一的依靠,她總不能放棄的。

    徐夫人希望兄妹和睦,那她也做點樣子給她看。

    半個月下來,徐護對徐杏的態度也算有些轉變了。雖然還做不到對她和對徐妙蓮一樣,但總歸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兄妹二人相見時,至少表麵的客套是有的。

    但徐護其實也不大願意見到徐杏。因為畢竟曾經覬覦過,如今卻成了兄妹,他多多少少心中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他恨不能迴到過去狠狠抽自己幾耳光,竭力阻止自己去逛風月樓。

    這點傷對徐護來說不算什麽,但這些日子來,他也算老實了些。從前隔三岔五總愛往外跑,被三五個狐朋狗友勾著就能翻—牆跑出去逛賭場、逛花樓。

    而這迴,著實打擊到他了。

    這禍端,就是他逛青樓逛出來的。如今還如何不收斂?

    徐護能在家老實呆著,徐夫人特別高興。而且,如今留在家中的三個兒女相處和睦,相互間十分友愛謙讓,這更是讓徐夫人覺得,那風波算是過去了。

    事情一平穩下來,徐夫人難免又開始為徐妙蓮打算起來。

    正想著要在十月份擇個好日子去給王家遞請帖,這不,王家卻率先一步遞了拜帖先登門來了。

    王九言如今在城郊的鴻鵠書院念書,差不多半個月左右放一次假。因這幾天都不在京城內,所以,徐護挨了打的事,包括徐家如今多了一個女兒的事,他也都不知情。

    還是隨了母親登門來徐家拜訪,見到了徐護,偶聽他身邊的小廝說

    漏了嘴,這才知道他又挨了打的。徐護瞪了那小廝一眼,迴過頭來笑著對王九言道:“我可不如你聽話,我挨打,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王九言很聰明,一結合他挨打時前發生的事,便大概猜到了為何挨打。

    身為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王九言善意的勸諫說:“說些你不愛聽的,你也該收收心了。如今也該好好把心思放在書本上,迴頭考個功名傍身才是。”

    徐護冷瞥他一眼:“是兄弟就別說這些,知道我不愛聽還來說這些,不是成心給我添堵?”

    王九言言盡於此,沒再就此事繼續說下去。

    但很快,他卻轉了話頭去說了另外一件事。

    “這些天你都未踏出家門半步,外麵發生的一些事,想必你還不知道吧?”王九言說。

    “什麽事?”徐護隨口問。

    王九言道:“還記得半個月前你我見到的那位風月樓的杏娘嗎?”

    徐護背脊一僵。

    王九言覺得他奇怪,但想著之前他對那位杏娘的興趣,也就不那麽奇怪了。他繼續說:“她在半個月前突然消失不見了。前幾日,伺候在她身邊的兩個婢子,也突然就不見了。聽說風月樓的老鴇已經報案到了京兆府,但事情一直沒有進展。”

    便是關係再好的朋友,其實也不是什麽話都能對彼此說的。比如說這件事,徐護肯定是不能對王九言如實相告的。

    “突然消失?怎麽會?”徐護裝著不信的樣子,“天子腳下,難道還能強搶不成。”

    王九言總覺得今日的徐家二郎哪裏有些不對勁,按理說,憑他前陣子對那杏娘的興致,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絕不該是這樣的反應才對。

    但又覺得,這位徐家二郎其實也並非真的紈絝不堪。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他的品行和能力,他多少還是知道的。

    當然,他有做過風流事,但也絕對不會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而不顧家門名譽。

    這樣一分析後,倒也覺得他這反應沒什麽不對了。

    “這誰又知道。”王九言其實對這些毫無興趣的。不過是想著他之前一直惦記著風月樓的杏娘,這才如實相告。

    既然他早對此不感興趣,也省得他再多說什麽。

    “二公子,王公子,夫人和王夫人喚你們去正院。”二人正說著話,一個徐府的嬤嬤忽然來傳話。

    徐護心中卻隱隱

    有些擔憂在,問那嬤嬤:“義妹此番在何處?”

    徐家一家已經做了決定,收徐杏為義女。並且,覺得她之前名字的那個“杏”字不好,從而給她另外挑了個字,叫“幸”。寓意此後餘生幸福安康,算是對她的一種祝福。

    至於徐杏長得和徐夫人像這件事,徐家也給了說法。

    徐夫人其實是前朝一個罪臣的女兒,當年她還有一個胞出妹妹。當年家中犯了事後,父親流放,母親則帶著她和妹妹離開了京城。

    之後她嫁了徐公,妹妹卻在嫁人後不久和妹夫一起雙雙被當地的叛賊殺害。當時有一女,也隨父母而去了。

    徐夫人如今便給徐杏安了這樣一個徐家表姑娘的身份,然後表示對她的疼愛,又收為義女。

    對王夫人,徐夫人也是這樣介紹徐杏的。

    當王夫人瞧見徐杏那一刹那,立馬誇讚她模樣好。然後還說,她雖為外甥女,但卻是比徐家兩個親生的都要像徐夫人。還說,去外頭就算說徐杏是徐家的親閨女,也是不會有人不信的。

    王夫人這樣誇徐杏,除了看出來徐夫人很疼愛這個孩子她想奉承徐夫人外,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歎。京中貴女她也見過不少,好像也沒有哪個在品貌體態氣質上是能比得上眼前這個的。

    她聽說徐夫人的母親當年在長安城內就有第一美人的稱號,到了徐夫人這兒,也是完全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的。如今到了下一輩,這位叫幸娘的姑娘,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哪裏是像在小戶人家簡單養大的女孩子,這分明比大家閨秀還要有大家閨秀的派頭。”長得好看總是讓人賞心悅目的,王夫人一看過去,難免就有些挪不開眼。

    隻是她不知道,她發自內心的一些話,卻是讓徐妙蓮心中很不高興。

    但徐妙蓮心中雖不高興,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一貫的,她臉上保持她那恰到好處的微笑。

    走麵,卻不走心。

    徐杏才不會去在意徐妙蓮是個什麽心情,反正王夫人誇她,她便禮貌的、極為有涵養的客套了迴去。

    又打量了徐杏一會兒,王夫人問:“你家幸娘多大了?瞧著,該有十五了吧?”

    徐夫人笑著道:“說來也巧,她和我家二娘是同一天的生辰,今年剛好及笄。我還正想著,等過陣子,擇個吉日,給她辦一個及笄禮呢。等到時候,你可得過來。”

    王夫人自然應下:

    “你這又得了個如花似玉的閨女,我自然是要過來討杯喜酒喝的。”

    正說著話的功夫,外頭嬤嬤進來稟告說,二公子和王公子過來請安了。

    王九言來了,徐杏略垂下眸去,臉上隱隱露出了些不屑又渾然不在意的笑容來。

    今生不走迴頭路。既然前世是孽緣,今生,她必也不會再替徐妙蓮嫁去王家。

    “阿娘,王夫人,杏兒先行告退。”徐杏突然起身。

    徐夫人本也是想讓王家三郎和自家二娘見麵的,原也沒在意幸娘是不是在這兒。現在見她主動起身道別,徐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的確好像幸娘這會兒呆在這兒不合適。

    對徐杏的懂分寸,徐夫人挺高興的。她伸出手去,緊緊攥了攥徐杏手,慈愛的道:“你也陪著我們有一會兒了,先迴去歇著吧。”

    “女兒告退。”徐杏先後朝徐夫人、王夫人行了退安禮後,在徐護和王九言進來之前,快速離開了。

    徐護本來得知徐杏在這裏,還提心吊膽的怕王九言會認出人來。畢竟,王九言這個人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他之前可是見過幸娘的。

    尤其是徐護還突然想起來,當時王九言在見到蒙著麵的幸娘時,還說過她眼睛瞧著熟悉這樣的話。如今再迴頭去想,她的那雙眼睛,不正是酷似母親的嗎?

    不過好在,她倒識趣,早自己先走了。

    徐護多少是鬆了一口氣的。

    徐杏吃了午飯後靠在窗前的竹簾邊看書,樓下,李佼忽然一臉興奮的朝她喊:“杏娘!”小孩子此刻笑嘻嘻的,一臉的幸福。說實話,徐杏已經好幾天都沒瞧見過他這樣發自內心的笑了。

    自從他父王迴京卻沒及時來看他後,這孩子就吃不好睡不著。

    今天是有什麽特別高興的事嗎?

    徐杏正想著是不是太子終於忙完政務,得空來徐家接他迴去了,就果然聽他說:“我阿爹給徐公府上遞了信,他下午過來。今天我們就可以父子團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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