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次一聲,一條人影竄出了水麵。


    雖然來人不像阮瞻那樣是狼狽地爬上岸的,但動作也不怎??灑,好像有什?東西在身後緊追著他,火燒屁股一樣,看來十分倉皇。和他同時上岸的,還有那些咬住他全身的惡靈牙齒,但在他出水的一瞬間,它們就像蒸發似的全部消失了。


    他穿的是一身雪白的中式服裝,渾身上下沒有一滴水漬,頭?紋絲不亂,手中拿著一個木匣,本該是十分?灑自如的,隻是此刻的他,神色有些氣急敗壞,因此顯得不倫不類。


    這情景讓坐在湖心?廊上的阮瞻爆發出一陣大笑!


    他是個矜持內斂的人,從沒有這樣大笑過,因此這聽在司馬南的耳?更覺得分外刺耳。


    有什?好笑嗎?司馬南壓製住心中的惱怒,臉色平靜地轉過身來看阮瞻。


    隻見阮瞻坐在?廊的欄杆上,伸直了兩條長長的腿,雖然麵色憔悴、血染衣衫,但看起來相當悠?,沒有一絲臨戰前的緊張,倒像是在看猴戲一樣。


    我在笑出水芙蓉。


    但願你一會兒還笑得出。


    想笑就笑?,難道這還要你批準?阮瞻的臉上還?著笑意,我還當你有多厲害哪,連自己從餓鬼道弄來的東西都搞不定。


    司馬南冷哼了一聲,是你夠狠,還留下點東西招待我。


    分享是美德。阮瞻針鋒相對,但嘴?雖然說得輕?,臉上卻不再笑了。神色冷冷的充滿挑戰感。


    司馬南氣壞了,不再理會阮瞻。一甩手就把夾在指縫間的兩張紙丟了出去。那兩張是折成魚?狀的,黑色,被丟出去後沒有輕飄飄的感覺,反而如兩顆石子一樣飛行了好遠,在湖的半空的燃出兩條火花,才落入水中。很明顯,正是它帶著司馬南從水路中衝了進來。


    阮瞻還坐在那兒,不過精神卻集中了起來,他知道司馬南隨時會突然襲擊,所以暗中做好了?備。果然不出他所料,司馬南在甩脫那兩?魚?後,伸手從木匣拿出個東西,突然向地下一?。


    阮瞻在遠處看得清楚。他?下的是一個紙折的東西,又白又黑的,可以肯定是以畫著符咒的白紙折就。那折紙隻有半?手掌大小,但在落在地上後卻突然放大好多倍,變成一?兇惡的猛犬,嚎叫著向阮瞻撲了過來。


    猛犬來勢很快,但阮瞻比它更快。眼見它就要撲到眼前,抬手施出了一計火手印!


    他們隻直接交手過一次,阮瞻知道若不是上一次司馬南大意,並且因?正處在?原肉身的緊要關頭而在先手上吃了虧,他是贏不了司馬南的。所以,這一次他必陷入苦戰,絲毫托大不得。


    司馬南的所學很雜,在道法上的造詣很深且很淵博,但他最了不起的術法卻是?術和用折紙幻化成真實的東西。後一種根本讓被攻擊的人弄不清麵前的是真實還是幻覺,或者真是有好多靈體被他附於紙張上供他驅使,他的紙鶴、紙魚都是如此。


    而紙是怕火的,縱然司馬南的紙狗是經過特殊處理,並且被他施了法力和咒力的,但他的火手印也同樣具有法力!


    嗷--


    猛犬慘叫了一聲,在阮瞻麵前幾步的地方扭了幾下,最終化成很小的一撮黑灰!


    好小子,道法又高了。司馬南??了一聲,但怎?聽來都像是在嘲笑,接過這一?試試!他說著又?出一?紙狗。


    阮瞻照樣是火手印伺候,可這?狗卻好像根本不怕火一樣,從符火中穿越了過來,帶著一股強烈的腥風,?猛地撲向他!雪白的獠牙像利刃一樣閃著光,彷?要把他一口吞噬!


    阮瞻迅速站起來,一矮身,閃過它這一撲,反手從腰後抽出一根簡陋的木棒,對著二度撲過來的猛犬毫不留情地橫掃過去!


    還是一聲慘叫,之後這?狗平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快燃了的、寫有符咒的白紙從半空中飄然而落,掉落到阮瞻的腳下。


    竟然還?備了武器。司馬南輕浮地說。


    阮瞻沒理他。


    這?木棒是他拆了樓梯的欄杆?成的,上麵不僅畫了符咒,還讓他釘了幾個半露的釘子,就是想在動用武力的時候用著趁手。隻是剛才他揮力時太猛了,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這會兒疼得他有些冒汗。


    司馬南也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血?,輕蔑地笑了一下,這一?怎?樣?


    又能耐我何?


    至少你站起來了,沒有人能和我坐著對敵!司馬南地臉上雖然有風度地微笑著,但話卻是咬著牙齒說出來的。阮瞻那種傲慢、冷酷、頑韌、還帶點懶洋洋的神色讓他覺得受到了侮辱,格外無法忍受。


    他知道阮瞻很了不起,不過這種怎?也壓不服的勁頭讓他十分不爽。


    光榮負傷了?沒關?,我可以等你先止血。


    不用。我年輕,血多得很。不像某人,要從別人那?偷。阮瞻諷刺地迴嘴,提及司馬南曾經以吸取別人的精血活著。


    此言一出,司馬南登時怒火中燒。他明白阮瞻是想激怒他,因?據他的了解,阮瞻並不是個喜歡鬥嘴的人。他很想保持冷靜,但不知道?什?,此刻他胸中的怒火根本無法控製,或許是因?他屢次敗在這個後進小輩的手?,或許因?他們之間的淵源,使他更不願意被阮瞻所輕視。


    他沒有說話,隻是一下就?出了一把折紙。這些折紙與前兩個不同了,呈現著黑之色。落地後立刻化?了一群?猛的、似狗又非狗的怪獸向阮瞻衝了過去!


    霎時,阮瞻陷入了包圍之中!


    它們全身的皮毛漆黑發亮,眼珠血紅血紅的,獠牙上滴著口水,喉嚨間發出嗚??的威脅聲,彷?阮瞻在它們眼?並不是人,而是即將被撕碎的獵物!而且,那些怪獸不隻是站在?廊?攻擊他,還有幾?懸浮在兩側湖麵上方的半空中,連同在他正麵進攻的,,形成一個扇形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阮瞻冷靜地判斷了一下形勢--?廊太狹窄,他和怪獸之間的緩衝地帶幾乎沒有。如果在這?打起來,他根本沒有迴護自己的?地,也無法施展他的力量,必須把戰場移到更寬闊的地方去。


    電光火石之間,他再一次施出火手印,但這次不是打向任何一?怪獸,而是拍在自己身前的地麵上!


    砰地一聲巨響,?廊地麵上的方磚寸寸碎裂,從碎裂處有一個圓圈由小到大,急速地向外擴展,在迎上那些怪獸後猛然停住。像一個保護圈一樣把它們暫時阻隔在火圈外。而阮瞻則在這爭取到的瞬間時間的優勢?,虛空畫符,迅速用時空扭轉術轉移到了廣場上寬闊的空間?。


    想跑?沒那?容易!司馬南大喝一聲,還沒等阮瞻站穩,就立即用同樣的方法追了過來。那些怪獸是受他控製的,因此他到哪?,怪獸也同樣到哪?,對阮瞻還是圍困之勢!


    此時的阮瞻全心迎戰,沒有心思鬥嘴,因此一聲不吭。


    他隻能自己移動,就算帶著別人運用時空扭轉術,彼此間也不能相隔太遠,而司馬南可以把整片空間轉移過來,顯然比自己的功力高出好幾倍,他隻能運用智計和頑強的意誌才能取勝。眼見著那些怪獸又已經近到他的身前,阮瞻把木棒交到沒有受傷的左手,搶起來把第一個撲上來的怪獸打出了好幾米遠,右手則虛空畫著時空扭轉的符咒,然後指向他另一側竄過來咬噬他的怪獸,把它瞬間轉移到湖麵上,硬按到水?,等那更?惡的,殘?的惡靈牙齒竄上來把它們吃個乾淨。


    他可能不夠功力讓大麵積的時空扭曲,可是他可以個個擊破!


    隻幾秒種的時間,圍攻阮瞻的猛獸就這樣被他這樣消滅了一半,其?則退到一邊,雖然?牙咧嘴的,卻不敢接近一步了。


    很會玩借刀殺人嘛!司馬南恨恨的說。


    阮瞻還是不說話,隻是挑釁的望著他。但這比任何語言都更具有直接的刺激效果,讓司馬南想起自己的借刀殺人之計沒有一次成功,而阮瞻小試牛刀就頗?有用,怎?能讓他不生氣!


    他咬咬牙,以食指尖利的指甲劃破了手腕處,鮮血登時湧了出來。他以手接住自己的血,然後彈了出去,也不知用的什?手法,反正每一?怪獸的身上都被他的血濺上一、兩滴。那些猛獸受血後宛如吃了興奮劑一般,大聲怪叫了幾聲,轉身又向阮瞻撲來!


    阮瞻明白在法術之中,術士用自己的血畫出的符咒具有格外強大的力量,因此不敢怠慢,認真沉著的應戰,可這一次,被按到水?的怪獸要掙紮好半天才會下沉,而被他的木棒打到的根本打不死一樣,飛出去好遠後,又會重新站起來攻擊他。


    這樣一來,他兩邊都很吃力,右肩上的傷口完全裂開,血再度流了下來。而這血腥氣又刺激了那些噬血的猛獸,讓它們更加興奮,恨不得上前來立即把阮瞻大卸八塊,吸乾他所有的血。


    阮瞻咬緊牙關堅持著,雖然艱難,但就是一步不退,心?默數著怪獸的數目,十?、九?、八?――心?想著,再難對付的怪獸也會有完全消失的時候。


    一邊的司馬南看到他這個樣子,又是氣又是恨,發狠一樣的又拿出一疊畫滿了符咒的紙,快速撕成細條,在自己手腕上流血處一擦,然後念了兩句咒語就?了出來!


    碎紙條一落地,就幻化成了無數的蛇蟲鼠蟻,密密麻麻向阮瞻這?爬了過來。它們爬行的速度相當快,尤其是蛇,好像貼著地麵飛行一樣,眨眼間就到了阮瞻的腳下。


    亂戰之中,阮瞻一記掌心雷震得它們遠離了些。但也就是這?一疏忽,就讓一?怪獸死死咬住小腿。


    他咬著牙不喊疼,抬腳甩脫了它,然而此時他開始戰鬥時的節奏已經亂了,另一?被他按到水麵的怪獸成功逃脫落水的命運,直竄到半空中,對阮瞻俯衝下來!


    阮瞻忙著對付腳下再湧過來的爬蟲,沒有留神,一下被這惡犬咬住了左肩,忍不住悶哼一聲,而此時更多他無暇顧及的怪獸、惡犬,爬蟲湧到了他的身邊!


    在這種情況下,阮瞻仍然慌而不亂,沉著應戰。並且因?情況的緊急,刺激了他腦海中的靈感,給了他平時想不出的應敵之策。


    一方麵他明白這些大型動物的腰部是其弱點所在,所以將掌心雷化?閃著藍色光華的電光刀,集中力量向那些它們的腰部斬去,利刃所到之處,那些燒不著、打不爛的妖物立即遭到了腰斬,一下斷?兩截;另一方麵,他先是震掉還伏在他肩膀上,並試圖撕咬他脖子的惡犬,然後把木棒的一端在自己流血的肩膀處沾上鮮血,也讓上麵提前畫好的符咒力量加倍,再把那潮水一樣一波波湧動的爬蟲掃?開!


    即使如此,他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之感,身上受傷的地方越來越多,而對方的數目下降的比較慢,他知道這樣一味用蠻力不是個辦法,必須使形勢盡快迴到自己計劃的軌道上去!


    心念直轉之下,他瞄了一眼司馬南,見他雙手控製著這些攻擊他的東西,臉上卻滿是得意和嘲弄之色,腦海中靈光一現,拚著被幾?妖物同時攻擊,收迴雙手,一手掌心雷,一手火手印,同時向司馬南招唿了過去!


    他不具備進攻的實力,所以一直被動的防守,可是以目前的狀況,他很快就要守不住了,隻能以兩敗俱傷之局逼迫司馬南自保,這樣他就有時機緩一下,最後使戰局返迴到自己的節奏上。


    他這樣做非常冒險,因?司馬南如果夠狠,有可能不理會他的進攻,那樣司馬南隻會受傷,而他則會被這些司馬南驅使的妖物覆滿全身,不死也重傷!


    可他賭的就是司馬南太過愛惜自己,拚不過他的狠勁!


    果然,他的全力一擊讓司馬南立即撤迴一?手,大叫著,你當隻有你會火手印和掌心雷嗎?揮手就接連打住兩記招式,在半路上阻截住阮瞻的,兩方的力量激烈相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暴響,又同時消於無形。


    這一次正麵直接交鋒,司馬南並沒有受到什?衝擊,而阮瞻卻好像被重力猛推一樣,身體向後飛出了十幾米遠,跌落在一個花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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