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石根睡著。


    至少外表上看來如此。


    萬裏大模大樣地在這間高級病房裏亂轉,東瞧西看,一副檢查儀器的德行,但其實在觀察整個病房,看這裏有沒有隱藏著其他秘密,而且全副身心都在兼顧躺在床上的人。


    阮瞻說過讓他隨機應變,但他不象阮瞻那樣是個以靜製動、非要胸有成竹才動手的沉穩內斂的脾氣。他有點像小夏,喜歡把事情挑明了,然後再正麵迎敵。這大概是他和小夏性格格外投緣的原因吧!


    不過他不似小夏那麽急躁莽撞而以!


    現在他就想挑動這老家夥別再裝下去,這樣他可以直接摸到對方的底牌,刺得對方先跳起來的話,至少會對阮瞻有利吧!但是他自己也要保障安全才行,所以他把那幾張保護力極強的符咒貼在胸口內的衣服上,這才蹭到病床前。


    隻見鬆井石根安靜地躺在那兒,身體周圍全是管子和儀器,整個人就像葡萄藤下的一條肉蟲,無力又癱軟。


    “一看就知道是裝的。”他心裏想著,“如果他永遠不醒才真正的萬事大吉。”


    他雖然是心理醫生,但也懂得些簡單的醫學常識。從這些儀器的數據來看,這老頭子確實是很危險的,可因為他知道前因後果,所以看得出鬆井石根這一番做作,竟然連身體也拿來控製,果然是高手!


    不過無論什麽樣的高手他也不怕,就算這老家夥比惡鬼還可怕也是一樣。隻是他雖仍表麵上心不在焉,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戒備。


    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好,在戰略上蔑視對手。在戰術上重視對手。


    他微微俯下身去,伸手去揭病人的氧氣麵罩,心想這迴我看你還裝不裝,結果對方仍然沒有反應。這讓他大感有趣,孩子大發,想試試以忍耐著稱地日本人能忍到什麽地步,所以對著這個老頭子東捅捅,西擰擰,可是對方就是不動。


    真能忍!


    他心裏有點不太真誠的讚歎,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符咒,往鬆井石根的印堂正中就貼。這一次,對方終於有了反應。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蒼老有力的手握住,同時眼前大大地睜開了一雙眼睛!


    “日語?我聽不懂。”在對方狠狠地說了一句日文後,仍舊笑咪咪的,手下一掙,但竟然沒有掙脫。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能力!”鬆井石根用僵硬的中文說。


    “可是中國有句話,叫拳怕少壯阿。”萬裏手下加勁,一下子掙脫出來。但手腕的痛苦讓他在心裏連吸了好幾口涼氣,可臉上還是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鬆井石根‘唰’地坐起來,象安了彈簧一樣。哪有一點病態。其速度之快,嚇了萬裏一跳,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鬆井石根雙手結著奇怪地手印,然後手中一閃,一個白花花的東西直接向他的胸口襲來。


    他本能地向後退一步,眼一花,根本來不及防禦。隻聽‘啪’地一響,一下重擊直衝他的胸口,幸好他早就放了保護性符咒在衣內,所以隻有點灼痛感。隻是為了躲閃而摔到了牆邊,但並沒有如偷襲者希望的那樣重傷倒地。


    他低頭一看,隻見胸前的衣服有一團雪白的冰茶,就在他看得時候,迅速融化成碎。


    “呀,衣服濕了,會冷得!”他說著抓起衣內地一張符咒向鬆井石根撲了過去。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覺得這是個攻擊的好時機,因為眼前這個日本人雖然還有些能力,但是不足以致他地命。因為他目前有點法術認識,且身藏阮瞻貫注靈力的符咒。


    而鬆井石根也嚇了一跳。


    他本以為自己的冰錐可以穿透萬裏的胸膛,融入他的心髒,讓他在三天內成為自己的役使,在自己離開中國再無察覺的死去的。沒有料到自己的奮力一擊並沒有得手,對方反而如一頭猛虎一樣撲了過來。


    不過他也算有些氣度,能夠做到臨危不亂。眼見萬裏高大的身軀猶如泰山壓頂一樣,連忙又結了一個手印,把手中幻化出地冰錐打向他的眉心!


    形式均等,看誰更快一步了!


    事實是鬆井石根更快,因為他畢竟是個有靈力的陰陽師,他發出的冰器先於萬裏出手之前飛到萬裏的眉心。


    那裏可沒有能保護他地符咒!冰錐會穿腦而過!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機時刻,冰錐卻隻是蹭到了萬裏的皮膚,然後在敵我雙方的驚異中,象是力量耗盡一樣斐然頹然落地。隨著碎裂的聲音傳來,萬裏已經跳到病床邊上,在鬆井石根的怒視之中,也沒有使用符咒,猛得揮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


    不可一世的鬆井老先生立即暈菜!


    萬裏喘了口粗氣,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明白為什麽冰雪的東西卻讓他火燒火燎的疼,還好並沒有出血。更幸慶自己不夠快,不然他隻要向前多走十厘米,他的腦袋非有個洞不可。


    他彎下身,把真正昏迷的鬆井石根重新‘擺’好,“我可沒偷襲你啊,明知道你裝死,還要把你弄醒!我們中國人民曆來光明磊落。”


    他咕噥了一句,心裏還在疑惑為什麽冰錐會無故失了力道?是鬆井石根的功力不足了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是無論如何,他是逃過一劫!


    他本來的計劃是惹惱這個老頭,自己拚著受點重傷也要折損一下他的功力、打亂他的計劃,為阮瞻爭取主動,自己則乘機逃命去也!


    反正這裏是醫院,是公共場合。日本人不能搞出太大的動靜,實在不行他就鬧得驚天動地,不信他不收斂點,再說自己還有符咒護身。而阮瞻甚至在他的後背畫了能保證神誌不被侵襲地清明咒,雖然阮瞻是第一次學著畫這個,自己也不太確認效力。


    可是鬆井石根表現出的實力讓他在一瞬間有了攻擊的念頭,幾乎是下意識中,他就有了一種感覺~~~這老頭可能真是個高手,可目前他一付功力盡失的模樣,外強中幹、色曆內茬。隻是個普通的陰陽師,甚至因為年老衰弱,而並沒有什麽優勢。


    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他的功力損耗得如此厲害。那麽是否有人的功力會增加?鬆井茂德死了,難道真的有第四個人?還是那個鬆井賀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剛才出去幹什麽?去幹什麽?自己跟錯了人嗎?阮瞻不會有麻煩吧?


    一連串的問題,讓他一時難以判斷。他站在那皺眉思索,沒聽到腳步聲的接近,直到有人在門邊喝路過地護士禮貌地打招唿時,他才意識到問題。慌忙中,也來不及細想。直接鑽到了床下,順帶著把碎冰也抹進床底,根本忘了衣袋中有隱身符這檔子事。


    門開了。一個人婀娜地走了進來。從步態和衣著上,萬裏一下就認出是鬆井賀子。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她並沒有去情人旅店,因為她就算強的很,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打敗阮瞻。這點萬裏有極強的信心,阮瞻地經曆注定他遇強愈強。


    鬆井賀子進來房間後遲疑了一會,慢慢走到窗邊。萬裏隻覺得她的腳有些大,想象著她纖弱高挑的身材和美麗精致的臉,覺得她的腳是個瑕疵,終於明白美人都會有缺點的。


    可當他還在為鬆井賀子的瑕疵歎息地時候。鬆井賀子開始說話。說的是日語,他聽不懂,隻覺得她的女中音很動聽,很溫柔。


    房間靜靜地,隻有儀器的嘀嗒聲迴答她。


    “師傅。”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說得是中文,但是比較僵硬,有點怪聲怪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萬裏一跳。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進門的時候連櫃子抽屜都檢查過了,確實沒有其他人存在!是那第四個人嗎?他藏在那裏?為什麽他沒有發現?隱身還是妖術?


    “茂德君已經去了,我幫他施放了毒氣。”那個男人繼續說,“剛才我去把停屍房的善後工作做了一下。”他輕輕笑,“茂德君真是馬虎,連門也沒有關好,如果被發現的話,會嚇壞別人的。”


    萬裏的冷汗落了下來,一是因為首次聽說鬆井茂德沒有死,還從停屍房跑出來廖,二是因為這男人地笑聲讓他想起一個人……就是鬆井賀子。


    鬆井賀子是男人?!這樣美麗精致的人是男人,或者說是人妖?為什麽說中文?發現他了嗎?比女人還女人的模樣,卻是男人的聲音,這想來實在詭異!


    就在萬裏驚異萬分的時候,鬆井賀子繼續說,“師傅,我第中文可進步了呢,您說在中國就要練習說中文,可我總是忘記。真羨慕茂德君哪,他是學陰陽術的奇才,可我學來學去卻隻會施放霧氣。那天他轉換內息的時候,並沒有殺死女人,還製成了雪骷髏了呢,今天全帶去了,大概為了對付那個中國人。我想他這樣做是對的,不會因為醫院無故死人招來懷疑,而且還很有用處,畢竟她們還是人,那個中國法師不可能殺死自己人吧!”


    控製女人做幫手?又一個沒料到,阮瞻應付的來嗎?萬裏越聽越焦急。


    “師傅,你為什麽不說話?”不同尋常的沉默,讓鬆井賀子開始覺得不對勁。‘她’從窗邊快速走到床前,焦急之下改成了日語,而且床也開始亂晃,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幹什麽。


    沒等鬆井賀子推斷出鬆井石根發生了什麽事,萬裏從床下伸出雙手,稍一用力,那個美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萬裏從床下迅速爬出,連自己也沒想過能如此之快。他一下壓到鬆井賀子的身上,毫不客氣地摸了一把,


    “果然是個男人。”他宣布結論。


    鬆井賀子被這意外驚得沒有反應,隻瞪大了一對美目。


    “這麽漂亮居然是個男人,你是優嗎?”萬裏說伸手又去摸‘他’的胸部,倒不是變態行為,隻是這三個日本人太詭異了,意外頻出,他必須完全確認。


    一摸之下,雖然有內衣假裝,但衣服裏絕對是男人的平胸,而且還很瘦弱。


    鬆井賀子這時才反應過來,吼了一句日語,大概是罵萬裏。不過萬裏一句也聽不懂,也不怎麽在意。反正他是賤人(泡健身房的人),那個比美女還美女的日本男人根本掙紮不過他。


    但這時,有一名護士敲了一下門進來了,看樣子是做例行查房的,開門時正巧看到萬裏和鬆井賀子糾纏摟抱在一起,大概還很激情。


    她的吃驚可想而知,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足有十秒鍾。


    “沒見過偷情嗎?”萬裏反應迅速地說,“請你離開,讓我們繼續。”


    那護士二話沒說,幾乎是逃出去了,臨走還沒忘關上門。


    “真不愧是高級病房的護士!”萬裏讚歎一句,又轉頭麵對日本娘娘腔,“可惜你要睡一會兒。”


    說著,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打在了那張美豔的臉上。


    “看來日本陰陽師真不收女人!”他邊說邊把昏過去的人仍到沙發上。自己則找出那張隱身符貼上,走了出去。


    現在他大概沒有機會通知阮瞻了,因為鬆井茂德已經去了,如果這時候打手機通知阮瞻,可能會讓他暴露。


    他運氣好,遇到的是最弱的一組,他隻能但願其他兩個人不要那麽兇險。


    他不能離開,必須讓這兩個人無法異動,保證小人物不要造成大威脅,其餘的要看那兩個人了。他隻有等,看他們這個鐵三角是不是會威力無邊。


    另外他要親眼找點乙醚,如果日本人不合時宜地醒過來,他不想再用暴力了。


    他可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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