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你說什麽?”


    唐薇著實驚了一下,雖然她與喬默笙之間隻是個協議情侶的關係,可自己對她的感情卻早已成真,起先她以為喬默笙隻有沈桐雨這麽一個過去,可是現在來看,倘若薛麗所言具為事實,那喬默笙就有可能像沈桐雨一樣,已經打算著走迴常人的生活軌跡,這樣的話,她唐薇何德何能,去爭得過男人,又怎麽忍心,讓她再次迴歸這條曾讓她痛苦不堪的“歧路”。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前都不能輕舉妄動,唐薇皺著眉警惕地反問道,


    “嗯…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薛麗撤迴身子,從包裏取出香煙點上,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繼續說著:“唐薇,我是看在你我高中的情分才提醒你,喬對你不是認真的,如果你也是玩玩而已,那我無話可說,但是據我對你的了解來看,你唐薇好像不是個情場高手,所以才來勸你,早點放手吧,我這是為你好。”


    薛麗說話的語氣很隨意,並沒有刻意挑撥的尖酸,臉上也看不出說謊時的虛掩表情,一切都過於自然,讓唐薇不得不動搖,正當她想仔細追問時,手邊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她一跳,唐薇硬著表情抱歉地笑著示意了一下,邊起身接起電話邊走出門口,


    “喂,薇薇你快迴來!喬默笙出事了!”


    電話那邊於鬱的聲音聽起來是從沒有過的驚慌與焦急,唐薇甚至能隱約聽到她一絲帶著顫抖的哭腔,


    突如其來的過度緊張使唐薇的心跳驟然加快,揣在衣兜裏的手瞬間下意識緊緊握成了拳,甚至連指甲陷在掌心也毫無痛感,


    “怎麽了?你別急,慢慢說……”


    未知的恐懼侵襲著唐薇,說出的話也不是那麽順暢,


    “這,喬默笙這小犢子,她tmd竟然割腕了…我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你趕緊迴家,哦不對,你直接到醫院,快點!”


    情急之下,於鬱也顧不得什麽形象,連髒話都帶了出來,不過有了傾訴的對象,她也終於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話語中夾雜著幾聲嗚咽,哭了起來,


    “你說什麽?!”


    唐薇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皺著眉大聲反問,


    “自殺自殺!喬默笙自殺,她玩自殺啊!你別問那麽多了,具體我也不太清楚,趕快到醫院來,見麵再說!”


    於鬱一手握著電話,另一隻手盡量抑製著顫抖控製著方向盤,一邊不耐煩地哭喊一邊小心盯著眼前的路況。她下午離開婚禮會場時就如和唐薇的約定,直接奔迴喬默笙家中,哪成想一進家門就見著倒在廚房水槽邊上蜷縮成蝦米狀的人,那人左手護在頭的一側,腕上傷口所流出的血洇在白色的瓷磚上異常顯眼,因為她側臥的姿勢,一部分的血液流進喬默笙披散在地的發絲中,就連枕在瓷磚的額頭也沾了那麽一片血紅,水槽的水龍頭沒關,水流衝刷在幾片破碎的瓷片上不時發出叮鈴的聲響,


    “我艸……”


    這是於鬱見到眼前景象時的第一句話,她瞪著眼張著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她於鬱在職場上什麽場麵都沒少見,平時大街上三兩成群打架鬥毆動刀子的也都看過,不過輪到自己好友想不開尋短見,這迴她就有點懵了,不過也幸虧她應變能力不算差,很快,在她發現喬默笙已經因失血過多而不省人事的時候,就趕緊扯了衣服用幾塊布條紮在傷口處,她也不是學醫的,平時也很少看什麽緊急救治方麵的書籍,要不是喬默笙弄了這麽一出,估計她這輩子也不會把武俠劇裏看到的“治療”方式用上。救護車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有用,除了緊急救治的各種醫療器械外,真就沒什麽優勢了,於鬱還記得以前自己家七大姑也不是八大姨那邊有個親戚,出了事叫了救護車愣是一個多小時才見著人影,也就虧得那人隻是拉個肚子,換成現在這人命關天的節骨眼上,救護車來得要是慢了,於鬱可不能保證自己能和那些急救大夫心平氣和地聊“後事”。在胡亂“包紮”一通後,於鬱摸出喬默笙的車鑰匙,半抱半拖地把她拽進電梯,最後挪到車上,好在這一路上沒遇見什麽人,否則不清楚狀況的人還以為她謀財害命還要毀屍滅跡。


    喬默笙家不遠的地方就有家醫院,於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把車開得這麽快過,紅燈各種闖,來車也不讓,好在她命大車技好,不然絕對是一車兩命全都交代在半路上了,等她到了醫院急診,沒等她咋唿兩聲呢,就有兩個護士推著擔架車過來了,


    “哎呦我天,這血流這麽多,怎麽不叫救護車呢!”


    一個小護士看著喬默笙身上到處都是的血跡,皺著眉頭責問,


    其實喬默笙這一身的血跡大部分都是於鬱處理不當亂蹭的,雖然不知道喬默笙之前流出來的血有多少,但於鬱絕對能把的血蹭得跟一個效果,


    “你們救護車能有我快?十分鍾開到尚品公寓一個來迴試試?”


    於鬱在擔架車後麵快步跟著,瞪著滿眼的淚花嘴硬地反問,


    “行了,你在這等著吧,前麵不讓進了!”


    於鬱方才的話明顯得罪人,那護士瞪了於鬱一眼,沒好氣兒地甩下一句話,隨後沒等於鬱再張嘴蹦出倆字兒交代上幾句,便推著車進了搶救室。


    “哎……”


    於鬱抬了胳膊又往前跟了幾步,最後無奈被阻在搶救室的門外。


    她不知道喬默笙為什麽會自殺,她想不通,如果隻因為今天見到沈桐雨的婚禮所受刺激,那她兩年前分手時就大可以對自己下手,又何必等到今天呢?於鬱自認為自己是喬默笙身邊最親近的朋友,若連她都想不明白的事,她實在是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打聽了解……


    唐薇按照得到的地址找到醫院時,就看見於鬱雙手插x進有些淩亂的發絲中抱著低垂的頭坐在走廊旁的座椅上,挎包被隨意的丟在腳邊,景象看起來莫名的帶著一分清冷,


    “喬默笙呢?她怎麽樣了?”


    還沒等走近,唐薇就迫不及待問道,


    於鬱聞聲抬起頭,頂著一雙漲紅的眼看了唐薇半天,才沙啞著嗓子迴道:


    “還在搶救,在等呢……”


    唐薇向於鬱示意的搶救室方向看了兩眼,坐在她身邊,


    “她…怎麽會……”


    於鬱換了個姿勢,往座椅背上靠了靠,


    “誰知道呢,我迴到家時她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唐薇本想再問些什麽,可看著眼神有些空洞望向前方冰冷牆壁的於鬱,她終是張了張嘴又把話給咽了迴去,握緊的拳不由自主地在膝上狠狠地蹭了幾下,


    “不會有事的……”


    她低聲呢喃著,說給自己,也說給旁邊的人。


    唐薇再次見到帶了點生氣的喬默笙時已經是五天之後,下午她擰了溫毛巾迴來打算照常給躺在床上的人擦洗,一進門卻看到靠著床頭坐著望向窗外天空的喬默笙,


    “你醒了??!”


    呆立在門口的唐薇好一會才相信眼前的事實,雖然醫生早就通知說喬默笙已經脫離了危險,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她就是一直保持著昏迷的狀態,從未睜過眼。


    聽到動靜的喬默笙緩緩迴過頭,無神的眼像過了好久才對上焦,她盯了走過來的唐薇幾秒,之後勾起一撇淡淡的笑:


    “嗯,謝謝你照顧我。”


    “……不用謝。”


    唐薇走到床邊,彎下腰小心抬起喬默笙那隻受傷的手腕,輕輕用毛巾擦拭著,栗色的卷發垂下,遮住了分不清情緒的雙眼,


    喬默笙倒是沒有拒絕這種特殊照顧,視線順著唐薇的動作落到自己纏著紗布的左手腕,又是好一陣恍惚,原來這一切不是做夢,自己是真的下了狠手。那天她迴了家為了緩解心裏煩悶的情緒就不停地做著家務,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子變得越來越整潔,可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母親的責備,父親的頹廢,柏衛金的糾纏,沈桐雨的笑臉,各種各樣的麵孔繞在她腦子裏,不停不停地與她糾纏,逼得她就要喘不過氣,終於,在錯手打碎了一個杯子後,她瞪著發直的眼把手伸向水槽裏其中一塊碎片,當鋒利的碎片邊緣劃過手腕那片清晰可見筋脈的肌膚時,她根本沒感覺到痛,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種淋漓暢快,就好像體內所有壓抑的苦悶正在通過這個三厘米的口子,順著鮮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地流淌出去,她看著腕子上的血液順著手背滴落在水槽,再被水流帶進那個錢幣大小的下水口中,為了防止傷口自動愈合結痂,她另一隻手扒在傷口附近,拉扯擠壓,完全不顧那變形的傷,漸漸的,她開始感到有些體力不支,索性就地蜷縮而臥,“若能就此沉眠不醒,倒真的是一種解脫”,帶著這種逃避的心理,喬默笙反倒釋然,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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