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唐薇睜開眼睛時,隻看到在床的另一邊將衣櫃翻得窸窣的於鬱,


    “於…姐?”


    唐薇揉了揉眼,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翻著衣櫃的於鬱聽到動靜後迴過身,剛要笑著打招唿,腦子裏卻有一絲怨念一閃而過,立馬板起麵孔,陰陽怪氣地朝唐薇挑挑眉:


    “呦,小沒良心的,可算醒了。”


    “啊?”


    不都說剛睡醒的人腦子不清醒嗎,唐薇就是個典型的,她現在滿腦子都在合計為什麽於鬱會在這裏翻喬默笙的衣櫃,完全沒想到自己昨晚跟喬默笙一起把於鬱丟在ktv的這茬,


    於鬱眯起眼,帶著滿身的怨氣一步步朝她逼近,直到湊到唐薇麵前,抬起手輕拍一下她的腦袋,


    “你個小沒良心的,喬默笙喝多了把我丟在包廂裏也就算了,你可是全程都沒怎麽碰酒啊,怎麽也把我給忘了,說,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不滿,趁機報複我?”


    經於鬱這麽一提醒,唐薇才反應過來這事,心想怪不得昨天睡前心裏總有點忐忑,原來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喬默笙身上,早就忘了和她們一起來的於鬱,


    “那個…對不起啊於姐,昨天…昨天喬默笙看起來怪怪的,我不放心她,就……”


    唐薇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吞吐道,


    “嘖嘖嘖,心係心上人,就把我給扔一邊兒去了是吧。”


    於鬱擠眉弄眼的同時還帶著一股酸溜溜的醋味連連咂舌,


    一聽這話,唐薇羞得連下擺手搖頭想解釋什麽,可是再一想,自己的確如於鬱所說,滿心隻係喬默笙一人身上,這樣一來,否定解釋倒也沒什麽意義了,於是幹脆作罷,垂著腦袋擺弄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


    於鬱一看,妥了,不辯解,那就是默認了,心裏早就樂了起來,原來自己擔心那八字兩撇都沒有,自己做了媒婆也是白用功,這下可好了,輕輕鬆任務就完成了一半,雖說和她沒多大關係,但這樣一來,自己在喬默笙跟前做起媒來也容易些不是,現在左右喬默笙已經為丟下自己的事答應了她提出的條件,自己也就不再難為唐薇了,


    於鬱往床上一屁股坐下去,賊兮兮地往唐薇臉邊上湊,


    “薇薇,雖然你默認了,但是為了確保沒有萬一,姐還是問一嘴,你是不是喜歡喬默笙?”


    唐薇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可是於鬱卻是步步緊逼,完全不給她躲閃的餘地,逼的無奈,唐薇終於在心裏歎了口氣,點頭低聲應了:


    “是……”


    於鬱一看得到肯定答案了,嘴一咧,大腿一拍,


    “得嘞!姐盼這天盼了好久了,咱家小笙笙終於有著落了,薇薇你放心,你倆這事,姐幫定了!”


    “可是…喬默笙她好像沒這意思吧……”


    一想到這事,唐薇就有點愁眉苦臉,誰說喜歡一個人隻要安靜在她身邊就可以的,那都是狗屁!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不管你怎麽反駁內心深處的呐喊,也掩蓋不了你心底渴望擁有她的事實,占有欲,是人的本能,即使你知道有可能是錯誤的,也無法將這丁點兒的火苗撲滅,不然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小三兒呢。


    當然,唐薇不是小三兒,女未婚女未嫁,雙雙單身汪一隻,唐薇想和喬默笙在一起,這並沒有什麽不對,現在愁就愁在喬默笙這隻單身汪好像鐵了心腸孤獨終老,雖然偶爾會做一些曖昧得讓人誤會的舉動,可是如果仔細體會就會發現,她隻是在消遣,沒錯,她在想辦法給自己找樂子。雖然她的做法有些讓人不齒,不過喬默笙不在乎,別忘了,念頭的最初,她就沒打算活多麽長久,所以她不在乎,什麽都不想在乎,所以她無所謂。


    “她有沒有意思你怎麽知道,再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就不信喬默笙真的鐵石心腸,姐這張嘴還勸不動她了!”


    於鬱脖子一揚,扭頭下了床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叨叨:


    “薇薇啊,你做飯還成吧?”


    “嗯?還行吧,自己吃覺得挺不錯的,怎麽了?”


    唐薇歪著腦袋看著房間門口方向,不知道於鬱為什麽這麽問,


    “薇薇啊,這都大中午了,起床吧?”


    “可是昨天睡得晚,我還想睡會……”


    一說困,唐薇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薇薇啊,這麽晚了你不餓嗎?”


    “還好啊……”


    “薇薇啊,可是我餓了。”


    於鬱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扒著門框探出半個腦袋瞅著唐薇,


    “……”


    “喬默笙為丟下我一事十分內疚自責,答應包我半個月吃住,這會兒她出門了,理應由你擔當。”


    “這…這是什麽理啊?”


    “你和喬默笙早晚都是一家的,這是其一,其二就是……”於鬱作勢磨了磨牙,繼續道:“其二就是丟下我的事薇薇你也脫不了幹係!”


    要說第一個原因還有反駁的餘地,那第二個理由說出來的時候唐薇徹底繳械投降了,雖然不是那麽特別情願,但無奈下也隻得磨磨蹭蹭地起了床,為於大小姐的午餐做準備……


    喬默笙在打發了於鬱之後就著急忙慌收拾收拾去見了她老爸,進了小區時喬默笙給喬父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到樓下了,這樣等她上了樓就省去了敲門的麻煩,老爸的家門總是敞開一道門縫等著她,


    “爸。”


    喬默笙開門進屋後朝屋裏叫了一聲,


    “哎,來的正好,爸算著時間做的菜,買點脊骨燉了,你不是愛吃嘛,這會兒剛做好,來來來,進來趁熱吃。”


    喬父端著一小盆冒著熱氣的燉菜從陽台進了屋,一邊擺放著菜盤一邊招唿喬默笙坐下,


    “姑娘你喝什麽?有可樂,也有酒。”


    自打喬默笙進了屋,喬父就一直打轉兒沒閑著,這會兒剛洗了碗筷端過來又忙著問喬默笙,


    很多東西,喬父都是按記憶裏喬默笙兒時的喜好安排的,例如脊骨,例如可樂,他怎會知道,在他不在喬默笙身邊的十幾二十年裏,很多喜好都會隨著時間而改變,五六歲的喬默笙會因為吃到脊骨裏一根短短的骨髓而開懷大笑,可是二十七歲的喬默笙已經因為麻煩而很少去吃脊骨這種食物,七八歲的喬默笙會因為逢年過節喝上可樂而抱著瓶子不鬆手,可是二十七歲的喬默笙已經連一聽可樂都會用幾個小時才喝得掉,然而,這些變化,既然喬父不知,喬默笙也不打算說破,這可能是父女倆之間唯一那麽點兒共同的記憶,何其珍貴,恐怕隻有他們自己才懂。


    “陪你喝點吧,可樂等會喝。”


    喬默笙笑笑,夾了點鹹菜塞進嘴裏,


    “好嘞!”


    一聽閨女陪自己喝酒,喬父心情大好,趕緊拎了兩瓶啤酒出來,啟開一瓶遞給喬默笙,另一瓶放到一邊,接著又給自己倒了杯白酒,咂了一小口,


    “笙你先喝一瓶,那還有,骨頭趁熱吃,爸燉了挺長時間呢!”


    喬父說完就提筷子挑了塊肉多的夾到喬默笙碗裏,


    “嗯,有的地方不好啃……”


    喬默笙咬了一口,含糊說了一句,的確,脊骨這種東西經常會有肉夾在兩塊骨縫之間,又因為角度問題讓人難以下口,


    “沒事,你先吃好啃的地方,不好啃的給爸。”


    喬默笙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喬父的緣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喬默笙鼻子有點發酸,如果父母沒有離婚,她會一直聽這種話聽二十幾年,肯吃你剩下的食物的,恐怕隻有自己的父母。


    “嗯……”


    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喬默笙拎起酒瓶喝了口啤酒,在陽台凍得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直接流進胃裏,也讓喬默笙精神了不少,


    喬父也夾了口菜,喝了口白酒,隨後咂吧咂吧嘴,歎了口氣:


    “唉,這幾天總夢見你,還合計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平時你忙,給你打電話總怕打擾你,你爺你奶也總打電話問,說小笙咋樣啊,什麽時候能來看看啊,我就說你忙唄,這不昨天合計挺長時間沒給你打電話了,問問你幹什麽,有空就出來爸請你吃飯,結果你還在外邊玩呢,哈哈。”


    喬默笙聽得出這話裏有多少惦念,一時也語塞,自己這兩年的確對親情疏忽了不少,老爸都沒常看,更別說爺爺奶奶了,兩位年過七十的老人,說白了還能見自己多少次,一想到這,喬默笙又不好受起來,


    “你媽咋樣啊?又找沒?”


    可能見氣氛有點沉重,喬父將話題一轉,轉到了喬母身上,


    “還那樣,沒找。”


    喬默笙迴答的幹淨利落,事實呢,喬父喬母該找的都找了,喬母那邊的柏衛金,喬父這邊也有個偶爾搭夥過的女人,拉拉扯扯了幾年,斷也斷不幹淨,就這麽聯係著,不過喬默笙兩邊都在瞞著,有時喬母也會問一嘴,“你爸找沒找啊?”,得到的答案同樣還是否定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喬默笙心底所看不見的地方還存留那麽一丁點兒的幻想,總之,她一直讓雙方“單身”著,這一瞞就是這麽多年,還有一點,喬默笙不想讓喬父知道柏衛金的存在,她不敢保證喬父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欺負,她這曾經當兵的老爹會不會拎了菜刀去找人算賬,她不想讓喬母受到責備,也不想讓喬父受到不該有的懲罰,盡管她也真的曾經八百次想一刀捅死那個人,可是這世界上很多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如果理想與現實並存,哪還會有那麽多張哭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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