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叫我,不要叫我!”蕭蕪往後退了一步,她憤怒極了,當看見那些摔倒在地上的災民,她無可抑製地憤怒了。她告訴自己,不論這車上坐的是誰,她都絕不原諒他。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她預備大聲斥責的人,竟然是何琦,竟然是如今唯一還會心疼自己的人,於是心底的那份怒意完全被替代,替代為了歇斯底裏的宣泄,“你以為你在保護我嗎?不是……不是,你在為我造孽,為我造孽!”

    何琦上前用力抓了她的肩膀,大聲道:“造孽?什麽叫造孽?為什麽你會說這個詞,蕪兒你為什麽變得這麽尖銳,為什麽對我這麽尖銳?究竟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

    “是我,是我好不好?”蕭蕪企圖掙脫何琦,奈何他的雙手用足了勁道,於是掙紮著高聲道,“難不成是你嗎?是啊,你明明到了黛夾山,為什麽不見我?為什麽不在山上等我?若是以前,你一刻也不會離開我。”

    “我要保護你,我一路都在保護你,可我怕你不要見我,怕你……”

    “哥……!”蕭蕪不知為何突然崩潰了,滔滔大哭起來,將身體完全靠在何琦的身上,抽噎道,“蕪兒好怕!蕪兒真的好怕,我好想見你,我好想見你!你不要……不要走……”

    “好蕪兒……有哥哥在,不怕!好蕪兒……”何琦擁著蕭蕪,一顆心定了下來,他了解妹妹,了解這個世上最純樸的女子,於是在她耳際道,“也許馬車撞倒了一些災民,可是若馬車遲遲不進城,會有越來越多的災民在兵差的槍棒下受傷、甚至喪生!蕪兒,你能明白嗎?更何況,比起災民,哥哥更自私於我的蕪兒!”

    “哥……”蕭蕪躲在這個熟悉的懷抱裏,感到了久違的安然。

    街角不遠處,一個白衣少年背手而立,看著此刻這一幕,不由得緊緊蹙眉,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但依舊不舍自信堅定的光芒。他彎腰拾起腳邊的藥箱,利落地背到身上,向前邁步,轉眼便到了馬車邊。

    “姐夫,蕭姑娘!”

    相擁的二人聞聲後立刻互相放開了對方,蕭蕪微微欠身後,退後一步拿出絲帕擦拭淚水。

    何琦見到妻弟,不免在臉上寫了尷尬,見他身上背著藥箱,連忙找了話題說道,“少凡也在津河?難怪一路上都聽說有個少年俠醫,想必也是你吧!”

    “姐夫謬讚,少凡不過做一個大夫的本職而已,不過……”他頓了頓,轉身對蕭蕪道,“少凡在此等蕭姑娘許久了!少凡這一路過來,也聽了不少蕭家新主如何菩薩心腸的讚揚,很多百姓都對蕭姑娘你感恩戴德。”

    雖然收了淚容,但滿臉淚痕與通紅的雙眼還是能叫人看出曾有的哭泣,蕭蕪微微垂首淺淺笑道:“祁公子亦是謬讚蕭蕪了,不過路上遇到些意外,耽擱了些功夫,所以才晚到津河,希望還能對祁公子有所幫助!”

    “津河往下還有眾多城鎮鄉村聚集了大批難民,隻是過了南溪縣便不再屬津河府治下,所以蕭姑娘此行恐怕會有些困難。且如今除了購鹽一事,少凡希望能盡力幫助城外的災民,恐怕也少不了蕭姑娘的協助,若需要,少凡可請一人前來相助。隻是如今災情不定,隻恐怕靜爰長公主愛子心切不願放人,樂郡王無法前來津河一趟。”

    “靜爰長公主!”蕭蕪在心內暗念,原來祁少凡除了自己,還在手裏留了一張王牌,不曾想他為了災民竟‘無所不用其極’,心裏便更多了一份要幫他的心思,口中道:“樂郡王的麵子的確比蕭蕪大,若能出麵,自然是馬到功成。但若驚動皇室之人,不免朝廷上要引起波瀾。蕭蕪一介女流不敢對國家大事多做議論,隻是知道但凡朝廷插手,那最後分到百姓手邊的,就絕不是我們付出的了。”

    祁少凡竟笑了起來,連聲道:“是!蕭姑娘考慮果然周到,如此這般,少凡就靜待蕭姑娘的好消息了!”

    “小姐,不如請表少爺,祁少爺同行,迴了我們在津河的宅子再商議此事也好!”原來蕭蕪身後的馬車並沒有跟著停下來,萌娘早已帶著仆人往蕭府在津河的宅子打點一切了,柳心妍見三人大有要談下去的樣子,這才上來請。

    祁少凡笑道:“就不打擾蕭姑娘了,少凡已在朋友家中居住。若蕭姑娘有了消息,隻需往紫希街周府送信即可,一旦得到消息,少凡就頃刻前往蕭府與小姐商議。”說著對何琦道,“姐夫若有需要,請隨時通知少凡!少凡先走一步了。”罷了,祁少凡便旋身離開了。

    看著妻弟離去,何琦的臉上多了幾分焦慮,蕭蕪見了,說道,“你擔心祁公子會將今日一幕告訴他姐姐,你的妻子?”

    “不是……蕪兒……我……”何琦支支吾吾卻說不出什麽來。

    蕭蕪扶著柳心妍踏上馬車,迴頭道,“方才你也不要有什麽誤會,之前的一切我都不想了,如今你我有的不過是兄妹情分,你不要負……”停下快速在腦海閃過一個念想,改口道:“你送我迴府,你……也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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