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晞一直都是心態極好的人,隻是最近幾天莫名浮躁。

    也許是接下了康雪妮項鏈設計的原因,潛意識總是覺得搞砸了什麽都不能搞砸這件事,如果康雪融對她姐姐送的禮物不滿意,責任就在孟晞這個設計師身上,她清楚康雪融和項默森以前的關係,所以固執的,不願意被這樣一個身份的人挑刺,想要做到最好。

    下午五點二十,項默森已經到了賀氏樓下。

    距離下班還有十分鍾,孟晞手機裏躺著一條短信,項默森說:我在大廈門口,你下班直接過來。

    孟晞望著空白的畫紙,什麽靈感都沒有,心煩氣躁沒心思理會手機,項默森的短信被他忽略了。

    項默森在樓下一直等到六點,中途看了三次時間,怕孟晞臨時有要緊事也就沒有打電話給她,安靜的等待,車載煙灰缸裏放滿了煙頭芘。

    直到六點二十,孟晞終於從大廈裏走出來了。

    上了車,她很抱歉的對他說,“我剛看了手機才知道你在這兒等我。”

    “沒事,也沒等多久。”

    項默森滅了煙,抬手捏了捏孟晞的臉,這才笑著啟動了車子。

    “看樣子心情不好,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項默森問她。

    孟晞沒想好怎麽迴答,沉默了半晌,這才說,“康雪融要求是不是比較高?很挑剔嗎?”

    項默森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有點沒頭緒,“她怎麽了?”

    孟晞把自己接的這個工作說了一遍,項默森開著車,蹙眉想了想,然後說,“sorry,其實我不太了解她,所以對於她的喜好,我不清楚。”

    孟晞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這實在不是一個好話題,她覺得到後麵也許她會問項默森,他和康雪融在一起了多久。

    甚至,還會克製不住想要知道他們的關係到了哪種程度。

    紅燈,車子停下。

    車內像是陷入某種僵局似的,孟晞後悔在他麵前提起康雪融。

    目視前方,斑馬線外走進來一對母女,那小女孩十分可愛,約莫六七歲的樣子,梳著很漂亮的羊角辮,孟晞看著一時心頭就熱了。

    想起那天晚上項默森動情時在她耳邊一聲又一聲的求她:小晞,給我一個女兒吧……她的臉微微泛起紅暈。

    不是不想要孩子的,甚至,她都能想象得到項默森初為人父時臉上是怎樣的喜

    悅,她應該慶幸,帶給他喜悅的那人,是她。

    要是那孩子在,這個月份,她應該都生了吧。

    對於女人來說,最幸福的莫過於做母親,望著眼前那漂亮小姑娘和媽媽手拉手過馬路,孟晞心裏別提多沸騰了。

    這個紅燈時間比較長,45秒鍾,項默森沒耐心的時候就會給自己點一支煙,摁下了車窗,拿煙的那隻手伸出去。

    孟晞轉臉瞧他,心想這陣子他的沉默,他蹙起的眉心一定都是因為她剛才提起的那個人,這尷尬是因她而起,孟晞在心裏責怪自己。

    她清了下嗓子,叫一旁的男人,“項默森呐。”

    紅色數字變換到了30。

    項默森緩緩地轉過頭,深邃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拿起香煙抽了一口,“嗯?”

    “我……那個……我……”?孟晞幾欲開口,臉在發燙,要她太過主動,這事兒她還做不來。

    項默森以為她又要說什麽讓人不舒坦的事,擰著眉眼神嚴厲,“有事就說。”

    “我……不是安全期……現在……”?她終於說了。

    孟晞艱難地的說完就低下頭去,雙腿緊緊夾著雙手,有點不好意思麵對項默森。項默森一時怔愣。

    紅燈變了,他緩過了神來,將車子開出去。

    有史以來第一次期待再遇一個紅燈。

    如他所願,到第三個路口的時候又遇紅燈了,隻見他迅速的滅了煙,轉身一下摟住孟晞的小身體,孟晞被他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他扣住後腦勺吻住了。

    這個吻來得猛烈而熱情,孟晞快要招架不住了,而他吻到動情處還將手探進了她的衣服裏,孟晞又驚慌又覺得好笑,在他放開她的時候說,“就算要生女兒,也、也不能在這裏呀……”

    項默森笑起來,問她,“先吃飯,還是現在就迴家?”

    孟晞垂著臉,雙手食指對在一起,“嗯……我那兒比較近。”

    項默森覺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讓童睿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在市中心給他找到滿意的房子。

    真是一分鍾都不能再等了。

    ……

    車子開到孟晞公寓樓下的停車場,電梯裏項默森還能沉穩內斂牽著孟晞的手麵不改色,一進了屋,整個人就徹底沒底線了。

    孟晞被他壓在門上胡亂的吻著,唿吸急促,他一邊脫她的衣服一

    邊問,“梁爽今晚會不會提前迴來?”

    孟晞喘著,搖頭,被他

    tang吻得說話都含糊不清,“不知道呀……”

    項默森停下來,放開她從她包裏拿出手機,“打給她叫她迴來吃飯。”

    “……”

    孟晞不解,叫她迴來吃飯,你和我……

    “叫你打你就打。”

    項默森命令她,內心急躁無法抑製,在孟晞找梁爽號碼的時候已經把她抱到床上去了。

    “爽爽。”

    電話通了,孟晞處於水深火熱中,因為項默森把她脫得差不多了,整個人都覆在她上方,他的吻,他的撫.摸,一刻沒消停。

    孟晞盡量克製不讓自己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一邊推著項默森,“迴來吃完飯再去上班唄……沒有,沒做好吃的……我一個人很無聊啊……”

    “小晞,我怎麽感覺你很累的樣子?”梁爽在那頭問。

    “我在走路。”孟晞撒了個謊,瞪著為非作歹的男人。

    掛了電話,項默森把她手機扔到一邊,“所以確定她不會很早就迴來?”

    孟晞咬著唇嗯了一聲,他得逞的笑,俯身,將她已近乎全.裸的身體摟在懷裏,閉上眼睛開始認真的吻她,“你總是讓我很激動……”

    ……

    ……

    傍晚七點。

    賀梓寧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此時靠在位置上閉目養神。

    他總會在一個人的安靜空間裏緬懷過去,其實他知道,念舊的人不好,長情更不好,這隻能讓他越來越痛苦。

    現如今,孟晞的笑顏已經成了他生命中一劑毒藥,可他戒不掉,躲不了,時刻在煎熬著,沉.淪著……

    許恩施在門口看了他許久。

    他合著雙目沉思的樣子,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明知道他心有所想,而那所想從來不會是自己,她也不甘心就此收手。

    當愛一個人成了一種罪,自己的痛又怎會比他人少?

    賀梓寧睜眼的時候,許恩施正倚著門框專注的看著他,他從椅子上起來,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肩頸,拿了外套就準備離開公司。

    他沒有要和許恩施同行的意思。

    距離上一次當著她大哥給她難堪,到現在已經十幾天的時間了。

    她的氣性不大,迴自己家住

    了一陣子,最後又迴到賀家。

    有時候賀梓寧會以為,她是沒有自尊的。

    可他不知道,在愛的人麵前,有時候,連尊嚴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走到門口他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不鹹不淡對她說,“什麽時候去把婚離了。”

    許恩施笑了笑,“梓寧,離了婚我再嫁,就是二婚了。”

    賀梓寧蹙眉,語氣冰冷,“少給我耍花招,管你幾婚,反正老子沒碰過你!”

    “賀梓寧你怎麽這麽煩人!”

    許恩施炸毛了,雙手抓著他的袖子,“我哪裏對你不好,還是我哪裏不如孟晞,你就這麽瞧不上我!”

    賀梓寧勾唇,苦澀一笑,“沒有誰比不上誰,隻是,她出現在我生命裏比較早而已。”

    “所以你這輩子就非她不可麽?”

    許恩施雙目緋紅,她緩緩鬆開賀梓寧的手,這一刻,似乎是絕望了,認命了。

    賀梓寧看著眼淚就這樣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說心裏不疼是假的,他始終是個良善的人,許恩施這樣的女人,和自己比起來,誰又能說她不比他可憐呢?

    “你別這樣。”?他轉開視線,見不得女人在他麵前流淚。

    許恩施狠狠地抹去臉上的淚痕,哽咽著對他說,“賀梓寧,今天我老實告訴你一件事,孟晞和項默森一直都是分居的。分居你知道嗎,這說明她壓根就不承認她和項默森的夫妻關係,你別問我怎麽知道的,如果你還想要迴她,還想和她在一起,現在就去找她。”

    許恩施說完整個人蹲下去,臉埋進了膝蓋,她整個人都在抖,賀梓寧眼裏的她纖瘦的雙肩,此時顫動得令他心下抽疼,可是,他終究是蹲在她麵前,沙啞著嗓音問她,“你說的,都是真的?”

    許恩施緩緩抬頭,目光撞進他璀璨如星的眸子,流著淚笑了,“是我錯了,愛,不是占有,現在的你這麽痛苦,全都是因我而起,去找她吧,如果你還能找迴她,那麽我就……和你離婚。”

    “恩施……”

    兩年了,他第一次清清楚楚不帶諷刺的叫她名字,沒有連名帶姓,許恩施傻傻的望著他,原來,他這麽喚她一聲“恩施”,那嗓音,竟是這樣好聽。

    許恩施看著他步履匆忙的朝電梯走,看著他寂寞蕭索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梓寧,我們終於還是走到了今天。

    ……

    …

    …

    賀梓寧從公司出來,理順了思路,開始打電話給孟晞。

    那頭電話響了幾聲,被掛斷,他再打,再掛斷,最後一次竟然關了機。

    他心

    想孟晞在躲他,沒有辦法了,隻得打給許念。

    許念口風很緊,打死不說孟晞住在哪裏;打給梁爽,那頭借口有事就先掛了。

    賀梓寧做人做事一向執著,他知道梁爽單位在哪裏,也知道她們從事媒體的通常都是夜間工作,掉轉車頭直奔梁爽的雜誌社。

    晚上八點二十。

    梁爽頭昏腦漲的埋在一大堆稿子中間,這是她最煩躁的時候,偏偏賀梓寧又打了電話來,告訴她,“我現在在你公司樓下,你不下來和我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她非常惱火,這個賀梓寧到底什麽意思啊,告訴他孟晞住在哪裏他又能怎麽著?跑到窗口扒拉開百葉窗往樓下一看,果然那裏挺著一輛卡宴,而靠在車身上抽煙的年輕男人,不是賀梓寧是誰呢??梁爽借口下樓買咖啡去見了賀梓寧。

    “爽爽,我們好歹這麽多年交情,你沒理由幫我小舅而不幫我,你說是不是?”

    賀梓寧滅了煙,開始和梁爽講道理。

    “我不是幫他!”

    梁爽歎氣,“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對我們家小晞有多好,可是梓寧,緣分這種事,有時候真的半點不由人,你和小晞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她結了婚,有了丈夫,並且她丈夫……”

    賀梓寧擺手,“你別和我說這個,別說什麽緣分不由人,我不信這些。你覺得我和小晞過去了,那是因為兩年前她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嫁給了項默森,而我,也犯了個極其愚蠢的錯誤,娶了不愛的人。”

    “你也說你娶了別人了,那就好好過吧。如果你想著離了婚再來找小晞,再讓她和項默森離婚,之後迴到你身邊,你這行為簡直是天理不容——你到底要孟晞聽別人說多少閑話呀,先和外甥談戀愛,之後嫁給舅舅,最後離了婚又和外甥糾纏不清?”

    梁爽是性情中人,說到激動處有點翻臉不認人的意思,“哎賀梓寧,好歹你也受過高等教育的,怎麽就這麽說不通呢,你究竟要執迷不悟到幾時?你怎麽瞎折騰我管不著,但是我告訴你,要是你對小晞造成了傷害,我和許念不會就這麽算了——我混媒體的,許念混網站的,我寫死你,許念製造輿.論群眾的口水淹死你!”

    “再見,不送!

    ”

    梁爽說完轉身就走,賀梓寧站在原地絲毫未動。

    她走了幾步,覺得於心不安。

    其實她也就嘴上毒一點,心裏,是向往世界和平的,尤其是賀梓寧這種情深意重的男人,她哪裏舍得虐待他?

    之前孟晞打電話給她問她要不要迴去吃飯,短短一分多鍾的通話過程她就聽出端倪了,那孩子哪裏是那麽好心問她要不要吃飯呢,分明就是家裏有人,怕她提前迴去不方便。

    至於那個人是誰就不用說了,能教唆孟晞撒謊的,除了項默森那奸商還會有誰?梁爽覺得,賀梓寧的不死心,就是他對孟晞抱有希望,對孟晞抱有希望的原因,就是他由始至終都覺得孟晞和項默森在一起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自願,是被強.迫。

    那麽,如果讓他親眼所見那兩人如膠似漆,是不是從此,他就可以徹底死心?

    梁爽心跳加速,感覺到世界上的壞人又要多一個了,就是她自己。

    她朝賀梓寧走近,在他麵前站定之後看了一下時間。

    還差十五分鍾九點。

    雖然她尚未經曆過男女之事,但不至於沒有耳聞目染。這種事情從開始到結束,總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再說,項默森也不可能立馬就走。

    她沉了沉氣,問賀梓寧,“你確定你要去找她?”

    賀梓寧點頭。

    梁爽心裏歎息,沉思良久,讓他從車裏拿出紙筆,將公寓的地址寫給了他,嘴裏說著,“賀梓寧你別後悔。”

    南方城市的深秋,夜涼如水。

    孟晞臥室的壁燈開著,光線柔和,溫暖。

    此時此刻她腦袋枕在項默森的腹部,被子隨意搭在身上。兩人各自沉默,皆因為剛才興致正濃時賀梓寧反複打來的電話。

    項默森靠在床頭,平息之後薄唇泛著紅,唇色妖.嬈,五官漂亮,是個精致性.感的男人。

    是他關的機,孟晞沒有阻止的理由,欲.望當頭,賀梓寧找錯了時間。

    孟晞心裏清楚,男人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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