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傳那麽一首歌、每個相愛的、失戀的人都喜歡。

    輕輕的鋼琴音、澎湃的海浪聲,溫柔的聲音。總是不自覺的讓聽著歌的人莫名傷感起來,然後不能自己的愛上了它。

    那種淡淡悲傷的感覺、讓每個聆聽著都格外心疼。

    四年來、這首歌從來沒有冷淡過,隻要心裏有愛的人、都有這首歌。

    但是沒人知道、這首歌是誰寫的。誰唱的。

    隻知道那個傷感的聲音、是個女生。

    隻知道那個女生、一定背後有個感人的故事。

    隻知道、除了這個聲音、再也沒有唱過別的歌。

    剪掉了那條線、我們之間隻剩空白。

    剪掉了那條線、再也找不到有你的味道。

    剪掉了那條線、愛你的心都找不到活著的感覺。

    這句歌詞、在博客裏、筆記本裏、沙灘上、漂流瓶裏、到處都存在著。

    那條連著她和他的線、剪掉了、還能接迴去嗎?

    陽光明媚的那個中午、初夏的海邊炎熱已經蔓延滿整個空氣。

    沙灘上、坐滿了細細密密的人群。一對一對的、一群一群的,歡聲笑語響徹整個蔚藍天空。

    環著沙灘的公路上、有生活並不是很富裕的一些中年人在擺攤賣小吃。一條路連到尾、到處都充滿了香味。

    一個披散著長長卷發的女孩牽著一條可愛的導盲犬慢慢行走在這條路上。

    四年了、每天都會來這裏看海。她很慶幸能在還看得到的日子裏看到海,原來、海是那麽寬闊、那麽偉大的。她也慶幸、能在看不見的時候、還能聽見海的聲音。那個雄渾的聲音、總是能給她力量。

    鹹鹹的海風微微吹起了女孩的頭發、女孩白皙的臉上綻開一朵美麗的微笑。迷人的、比天空更明亮。

    四年來,她總是在懷念一個人,在遺忘一個人。可是,深沉的黑暗不可能讓她忘記。是因為那個人,那個讓她痛過,愛過的人給她帶來了無盡的黑暗。每一次睜開眼睛,麵對依然沉默的黑,她都會想起那個傾盆大雨的晚上,是她幸福的開始,也是黑暗的開始。

    當醫生診斷她是因為發燒的後遺症燒壞了神經時,那一閃而過的恨,在淅淅瀝瀝的雨中隨風而逝了。她承認,就算是未來將要麵對的是無盡的黑暗,她也無法去恨去怪那個揮之不去的麵孔。

    “媽媽、我想吃臭豆腐。”女孩聽到身後傳來那個悅耳、動聽的童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懷念小時候、喜歡兒童。有些天真的表情和心態,隻有在兒童的身上才能展現出來。

    “懷、聽話,媽媽帶你迴家吃好吃的,媽媽不是教過你、不可以亂吃東西嘛?這樣才能健健康康啊,長大了、就能看見爸爸了。”

    當那個自稱媽媽的聲音響起,女孩難以置信的轉過了身。

    她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覺到。那個聲音、曾經是她最堅實的信賴,曾經給過她無比的動力。

    她永遠記得、那個聲音跟她說過:我相信你;那個聲音給她說過:你堅強點;那個聲音給她說過:生日快樂;那個聲音還跟她說過: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的對不起救不活他。

    站在離女孩不遠的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在不經意的一個瞬間,看到了那張印在記憶深處的臉。

    長久的沉默著、寂寂看著幾米外的幼幼,幼幼感覺著寂寂。心裏已經抑製不住的激動、開心,卻找不到開口的勇氣。

    “媽媽、那個阿姨你認識嗎?怎麽一直看著呢?阿姨長得好漂亮哦。”在那個長得和顧崢一摸一樣的孩子的聲音中、打破了持久的寧靜。

    “懷、去叫阿姨、跟阿姨問好。”寂寂放下孩子、讓他走向了幼幼、自己也走了過去。

    “阿姨您好。”小懷邊說、邊拉起幼幼的手握了握。暖暖的軟軟的小手拉著幼幼冰冷的大手時,幼幼頓時有種想哭衝動。

    幼幼慢慢的蹲下、雙手摸索了好久、才摸到小懷的臉,她不停的撫摸著、貪婪的想用小懷熱乎乎的臉溫暖她。

    臉頰滑過晶瑩的淚水、目光卻一直很空洞,好像什麽都沒有似地。

    “你的眼睛……”寂寂的心突然顫抖了一下,她牽著導盲犬、她不能正視任何東西、她不能馬上觸碰到自己想碰的東西,她的眼睛?

    幼幼微笑著、留著淚微笑著,她是真的很開心、開心多年後、還能見到寂寂,還能感覺到寂寂沒有恨她了。所以、那個笑,迷人的讓寂寂心痛。

    “很久了、我已經習慣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失明多年的恐懼深深的邁進了心裏。

    其實、她可以抱著寂寂訴說、她有多害怕、多難過、多孤單。可是、她已經長大了,大家都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衝動的去愛、衝動的放棄、衝動的把所有開心的不開心的都表現出來的小女孩了。至少、現在她明白,那些必須又自己去麵對的事情,不需要那麽多人為她擔心。

    “懷、你叫懷是嗎?幾歲啦?”幼幼繼續微笑著詢問小懷。

    “我叫顧懷、今年三歲了。”

    在小懷天真的聲音中、幼幼激動的心突然被一顆大大的石頭壓的喘不過來氣來。

    顧懷、顧懷。三歲了。

    幼幼迴想起因為自己犯的錯、造成的悲劇。原來遠遠不止是寂寂和伯父。原來、還有這個那是還沒出生就見不到爸爸的顧懷。

    顧懷。她是在懷念崢麽?她還是把崢當成自己的生命那樣。她懷著對崢的愛、一個人把這個愛的結晶帶大。

    她始終那麽堅強,堅強到是幼幼所不能想象的。

    她可以偉大的不記恨幼幼,但是幼幼的心卻不能那麽僥幸的不記恨自己了。

    幼幼把小顧懷摟進懷裏、這個小小的瘦瘦的身子,有著寂寂和顧崢一樣堅硬的骨頭。

    後來、寂寂才知道,在懷出生的那段時間、剛好是幼幼完全失明的那段時間。

    在那個下著大雪的晚上、懷洪亮的哭泣聲讓寂寂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的。

    然而、那個獨自麵對著大海和徹骨的寒風的幼幼,卻差點失去活下去的目的。

    在那個晚上、那個徹底崩潰的晚上。

    幼幼彈出了那首悲傷的旋律。

    盛夏的一個傍晚、寂寂和幼幼帶著小顧懷和那隻可愛的導盲犬,像兩個幸福的女人一樣遊走在大街小巷裏。

    沿海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飛速的繞過一片海灣。

    車上、放著那首悲傷的旋律,開車的男子目光黯淡平靜的看著從眼前一閃而過的風景。

    四年了、他不停的認真工作,不聽的擴展事業。一是為了讓自己忙碌的忘了心裏那個烙印般的麵孔,二是為了踏遍各個城市、找到那個麵孔。

    可是、當他找遍了大半的中國,找遍了國內外所有的沿海城市,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說著喜歡看海的女孩。

    這座靠海的小城市、是他的最後一線希望。是他最後一個覺得能找到她的地方。

    車子已經駛過了沿海的公路、駛向了比較繁華擁擠的市中心。各種各樣提著大大小小購物袋的女人已經擾亂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心裏那張臉了。

    逛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感覺到疲憊的她們繞出了擁擠的街道、走向了比較寬闊的大街。

    “媽媽、我想尿尿。”剛出小路、小顧懷就跟寂寂說。

    “好、媽媽帶你去給大樹補充營養。”寂寂看了幼幼一眼就帶著小顧懷走向路邊的行道樹下。

    幼幼站在原地等著,安靜的導盲犬突然看見了公路中間的一塊小骨頭,瘋狂的衝向了個塊骨頭。

    來不及放手的幼幼也被導盲犬拉了出去。

    “幼幼……”寂寂驚唿著捂住了小顧懷的眼睛。

    導盲犬在跑到半路的時候看到了旁邊開過了的車旺旺的叫了起來,隻顧著亂跑,也沒顧及到後麵的幼幼。

    沒跑幾步、幼幼就摔倒在了地上,導盲犬的繩子斷開了。眼前一片黑暗的幼幼也感覺不到害怕,車子在理她兩米外的地方及時的停了下來,幼幼才感覺到剛才的緊急。

    坐在車子裏的男子由於急刹車的緣故、頭猛地向前傾,心跳急劇加快。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看著車前麵那個坐在地上的女孩,有種不能唿吸的感覺。

    那個麵容、如此熟悉。

    路邊的寂寂確定安全了,連忙抱著小顧懷跑向幼幼。可是、她才跑出兩步,就看到從車子裏走下來的男子。

    她確定、那就是艾離,那個幼幼深愛的艾離。

    艾離瘋狂的下車、走向幼幼。

    他想去擁抱幼幼、想把她摟在懷裏再也不放開。這個想了四年的念頭,卻在看到幼幼空洞的眼神的時候消失殆盡。

    幼幼的目光、沒有注釋著他,也沒有注釋著任何東西。

    艾離半跪在幼幼麵前,沉默了。

    一直沒有動靜的幼幼,就那麽安靜的跌坐在地上,感覺著周圍的空氣。

    從被導盲犬拉走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了空氣中難過的味道。失明後、她的感覺變得無比敏銳。她能在房間裏感覺到客廳裏爸爸媽媽哀歎的聲音;她能在聽演唱會的時候感覺到歌者明明不開心,卻還是堅持的唱很嗨的歌;她能在和寂寂睡覺的時候、感覺到寂寂其實在默默流淚還裝著睡著了。

    現在,她感覺到了那個四年前刻骨銘心的感覺。

    是他、不是他?幼幼的心在顫抖,她不想麵對他,卻渴望和他在一起。

    四年的時間,像一把利刀一樣,每一天在她的心裏刻一遍他的名字,讓她腐爛的心更加醜陋。

    可是、當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他在身邊時,她卻不敢相信了,不敢相信、四年的思念有了結果。

    隻是、她不能看見,現在的他,是什麽樣子的。瘦了、還是胖了?黑了、還是白了?有沒有跟成熟一點,又染了什麽顏色的頭發,他的微笑是不是還是那麽吝嗇迷人,是不是還是能吸引那麽多女生的目光……

    太多太多的遺憾、包圍了幼幼的思想,她寧願不要見麵、寧願不要讓他看到現在的自己。

    “幼幼……”在艾離溫柔的聲音中,那些幼幼想要逃避的想法,卻都不翼而飛了。

    艾離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幼幼的臉頰,幼幼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

    艾離緩慢的唿吸在幼幼麵前融化在空氣中,那是艾離的唿吸,是屬於他的唿吸,那麽親切、那麽溫暖。這樣的唿吸、和四年前一樣,一樣讓幼幼著迷。

    “你的眼睛?為什麽……”

    當艾離提到眼睛的那一刻,幼幼找了魔似的站起來,沒有方向的想要跑出艾離的視線。

    “幼幼……”艾離再也不會讓幼幼離開了,再也不會讓幼幼跑出他的生命半步了。

    她抓著幼幼、她擁抱著幼幼,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著,想把她揉碎、想把她滲入自己的身體裏。

    “我不是幼幼、不是……”洶湧的眼淚瞬時浸濕了艾離的白色襯衫,冰冷而沉痛。

    “你是、你是幼幼,是我的幼幼。”艾離激動的解釋道:“不管怎樣的你,都是我唯一的幼幼。”

    “不是了、我配不上你了,我不能照顧你、不能看著你的眼睛、不能看到現在的你是不是我心裏的那個樣子……現在我的、隻是一個累贅,什麽都做不了,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我要怎麽完整的去愛你……”

    “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是我的錯…除了你、沒有誰配得上我。你不需要看到我,我會讓你每天都感覺到我在身邊,我會變成你心裏的那個樣子,我照顧你、我會用我的一生照顧你。”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跟誰去搶一個你,我不要再看不到的時侯、接受你的背叛……”四年前、那個在幼幼心裏永遠埋著的傷害,直到現在、幼幼都不願相信那隻是個誤會。

    “我沒有背叛你、從來沒有。我恨自己、恨自己讓你誤會、恨自己在那個時候沒有堅持承諾。你原諒我、原諒我好嗎?”幼幼永遠不知道、此時的艾離,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的艾離,是用怎樣一種哀求的口氣在央求她:“我真的愛你、真的不能失去你,你迴來好嗎?我帶你去找最好的醫生、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就算、就算治不好,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我再也不會讓你讓你離開我了。”

    也許、是默認了;也許、是太過依賴艾離的懷抱了。這一刻、幼幼真的不想離開了,那種溫暖安心的感覺、是她期盼了四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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