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艾離剛要躺下卻看見桌子上的半塊同心緣,他拿了起來,迴憶起在醫院見到幼幼媽媽的情形、心裏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前幾天太忙了、是該去把這件事問清楚了。

    雨過天晴、赤紅的黃昏包裹著這座城市。在迴家那條路上、兩邊的楓樹瘋狂的長出紅色的葉子、像血一樣刺眼的紅、印地這座城市不再死氣沉沉。

    艾離手裏捏著一個如鑽石般堅硬的東西氣衝衝的走進艾擎蒼的別墅裏。從進大門開始、一路上無數的女傭、保安跟他彎腰打招唿、他卻充耳不聞。所有的情緒、都集中在手裏的東西上。手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想捏碎那個東西。

    剛走進大廳裏、就看見艾擎蒼正在拿著杯子悠閑地品茶。眼神裏透露著平靜,淡漠。就像天塌下來也不會動搖他一樣。這個眼神、像極了幼幼的眼神。或者說、幼幼的眼神、像極了他的眼神。一樣淡漠、一樣平靜,隻是、幼幼的眼神裏多了一份悲傷,而他的眼神裏,多了一份剛毅。

    艾離沒多看一眼,把手上的東西隨手扔在了艾擎蒼麵前的桌子上,自己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艾擎蒼看著眼前分裂開的同心圓,心裏一顫。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這個東西了呢。即使同心圓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光亮、可是這唯一的一對,他怎麽會不記得呢?連他自己都不敢去想。十八年了吧。當初它們分開的時候、他不想看著不完整的同心圓、所以索性把自己身邊的這一半送給了艾離。雖然眼神裏隻有短短幾秒的變化,但隻是幾秒、就被艾離觀察到了、從小到大,真的很少看到他的眼神有過變化。

    還沒讓艾離開口艾擎蒼就說:“你見到爸爸就是這樣的態度麽?”

    “那你先告訴我、這個是怎麽迴事?當初媽媽的離開,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關?”雖然艾離真的覺得、幼幼和爸爸之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他不願相信也不願把自己的懷疑說出口。他還沒有想過、一個讓他會心疼的女生能和自己還有別的關係。這個同心圓的一半、從他出生後就一直帶著、從沒離開過。因為習慣了、應為爸爸說這是他的心。即使、他不是很喜歡爸爸、但是他尊敬。

    “你怎麽可以這樣問爸爸、就算有,也不是你能幹涉的。你媽媽的事、是我對不起她。”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艾離有點著急了、這樣賣關子的事,如果不是爸爸、他早就自己去查了。

    “你告訴我、那個女孩在哪?”

    “那你先告訴我、你們什麽關係?”

    “離、如果、你認識那個女孩,就離她遠點吧。爸爸這輩子欠她們太多了、既然一切已經平靜了,就一直平靜下去吧。”

    艾擎蒼說完後就閉上了眼睛。艾離清清楚楚的看到、剛才艾擎蒼說話時眼睛裏尼那一抹愧疚、那一抹哀傷。在他懂事以來、就算是媽媽離開。也沒看過這樣傷的眼神。

    “難道…?”艾離不敢想下去,他真的不能接受那個結果。他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幼幼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艾擎蒼看出了艾離的疑惑:“我們什麽關係都沒有、隻是我對不起她們,也對不起你媽媽。”

    艾離鄒了下眉、他知道問不出個結果來了、也不想再為難爸爸。隻要知道他想知道的那一點就可以了。

    艾離站起身來徑直往外麵走去、在別人眼裏他一直是個不孝的兒子。那麽好的父親、那麽和藹的父親,他從來不曾在家裏陪爸爸吃過一次飯、從來沒有盡過一點孝道,就連過年過節、都不曾看到過父子在一起開懷大笑過。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心裏並不是沒有爸爸。隻是、自從媽媽離開後,他就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麵對爸爸,麵對這個看起來很繁華的家。他怕爸爸其實不喜歡自己、他怕自己會有壓力。也許、分開後會更好吧。

    “我走了。”頭也沒迴的走到門口時、艾擎蒼開口了。

    “離、愛一個人、就一心一意的去愛。別辜負人別人、也辜負了自己。”

    艾離頓了幾秒、繼續邁著步子出去了。他不知道爸爸為什麽說這句話,也許、是知道了什麽,也許、是有過親身感受。艾離不想想太多、隻要遇到了那個值得的人,他一定會用心的。他知道。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有些晚了。雪都落了下來、楓樹的葉子還紅的耀眼。大片大片的葉子上盛滿了雪白的雪花、也不融化。紅白交錯的畫麵、構成了一副絕美的藝術畫。

    幼幼出院的那天、是今年第一次下雪的時候。漫天飛舞的白色的雪花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也是她記憶深處給過她希望的東西。

    冬天來了、春天就不會遠了吧。

    看著一路陪她出院的人、幼幼覺得好久、好久,沒有感覺到自己這樣被在乎過。爸爸媽媽、寂寂、崢、寥寥數人卻讓她覺得自己變得幸福了。

    隻是、那個恍惚是在她夢裏給她溫暖、呢喃著打擾她睡覺的人、好像沒有出現。

    離開醫院大門的時候、幼幼迴頭看了一眼這個地方,這裏、有一種讓她窒息的感覺。

    剛走出醫院、輕柔的雪花灑滿了整個大地,一切都變得那麽純潔、那麽清澈。

    “小心點、別著涼了。”顧崢拿下圍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圍在幼幼身上、細心地一舉一動都被寂寂和幼幼的父母看在眼裏,大家都各懷心事卻什麽都沒說。

    曾州樺把車開到他們麵前、大家都上了車、車子緩緩遠離了醫院。

    幼幼通過後視鏡才看到、一個滿身是雪衝進醫院的那個英挺熟悉的身影。

    艾離急急忙忙跑到幼幼的病房、看到的卻是又一次的空空蕩蕩。她、出院了吧。

    轉身的時候、卻看見守在門口的姚歆。腦袋裏迴憶起那天顧崢的態度、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怒氣。

    “她被崢接走了。”姚歆的眼裏沒有一絲歉意、隻有平靜。

    “我知道。”

    “難倒你就不在乎麽?”姚歆依舊淡定。她再傻也看的出、一向對女人隻有三分鍾熱度的艾離對幼幼已經有了八分熱度了、想搶迴崢、也許這個是不錯的。

    “我為什麽要在乎?”

    “你喜歡曾幼幼、不用裝了。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助的。”

    “互相?也許、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艾離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有些事、我不跟你計較、不代表你就可以沒有分寸。如果再出現那樣的事,我會讓你沒有再這裏生存下去的餘地。”

    艾離看了姚歆一眼、冷漠的眼神像針一樣嚇得姚歆倒推了一步。

    幼幼迴到家後、到房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

    翻過身、她看見自己的包,想起了那個陪伴了她十年的半塊同心圓。伸出無力地手探進包裏,摸了半天也沒摸到那半塊同心圓,她知道自己放在哪裏的,卻怎麽也找不到了。一急、她坐起來把包裏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卻都沒看見。幼幼眉頭微顰,連忙把房間都找了一遍、卻怎麽也沒看見那半個同心圓。眼睛開始閃爍起來、這塊同心圓是媽媽離開的時候送給她的、媽媽說、看到同心圓就像看到媽媽一樣。那個時候、小小的幼幼並不知道、這是媽媽離開的預警、也不知道這是她悲劇的開始。她隻是永遠記得、媽媽說、這個東西丟了、媽媽就丟了。所以、她一直隨身帶著,從不離身,隻因很想找到最初的那種溫暖。

    幼幼剛坐在電腦前電話就響了。看著屏幕上桁的名字,她遲遲不知道接起來後自己該說些什麽。

    “喂。”

    “幼幼、你好些了麽?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呢?”電話那頭、桁關切的聲音讓幼幼覺得更加沉重。

    “我沒事了。”

    “那我們可以見個麵麽?我想你了。”桁的聲音、變得溫柔了。

    “我現在不想出去。”

    “可是、我已經在你家門口了。”桁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委屈、幼幼連忙走到窗前打開白色的窗簾看下去、桁真的拿著電話站在下麵,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著個地方躲下,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就下去。”

    掛了電話幼幼不得不離開房間走了出去、經過大廳的時候卻被爸爸叫住了。

    “去哪呢?”

    “我出去一下馬上就迴來。”

    “那你快點、媽媽在給你熬湯呢,身體還沒好怎麽不多穿點衣服呢?”曾州樺淡淡的笑著、很溫柔的對幼幼說隻是這種溫柔、是十幾年來第一次讓幼幼感覺到父愛。

    “不用了。”幼幼逃也似的跑出來了房間、她不適應爸爸這樣突然地改變,也不知道爸爸這樣突然地改變真的是出於他的父愛麽?隻是這樣的突然、她確有些不習慣了。

    剛走下樓、桁看到幼幼單薄的身體連忙走上前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幼幼的身上:“這麽冷的天怎麽隻穿這麽一點衣服呢?要是再生病了怎麽辦?”諸桁鄒起眉頭又是心疼、又是責怪。

    “沒事的。這麽大的雪你來這裏幹嘛?”

    “想你啊。”諸桁微笑著說的理所應當的、卻不知道此時幼幼心裏是何等為難。

    “你迴去吧、小心別著涼了。”幼幼的話雖是好意、口氣中卻聽不出一點感情,不過、這樣諸桁就已經滿足了。

    “不、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會滿意的!”諸桁信誓旦旦的說著就拉著幼幼離開了。

    經過十來分鍾的車程,諸桁拉著幼幼下了車,經過中心廣場的噴泉直接到了中心公園裏。

    經過噴泉時、他們都沒發現、後麵有個人一直跟著他們了。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他們的腳步停了下來。

    “幼幼、你閉上眼睛吧。”諸桁意味深長的笑著。

    “為什麽?”幼幼不解。

    “你閉著就是了。”諸桁不依不饒的說。

    幼幼乖乖的閉上了眼睛、她從來不輕易拒絕別人什麽,但對驚喜這東西也沒感覺。

    跟著諸桁牽引走了兩三分鍾,在一個感覺奇怪的地方停了下來。

    “好了。”隨著諸桁的聲音幼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看見的是一個雪白雪白的小雪人,旁邊還有好久沒見的糖糖和庶。

    幼幼看著微笑的雪人,嘴角剛剛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迴去。

    “曾幼幼、你在這裏幹嘛?”艾離徑直從人群中走到幼幼身邊,拉住幼幼的另一隻手。

    “我…”

    “艾離!你又來幹什麽?你害的幼幼還不夠慘麽?還敢出現在這裏!”諸桁不給幼幼說話的機會搶先說道。

    “是不是傷害、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想、你還沒有這個資格關心吧。”艾離雲淡風輕的說著、又看著幼幼對她說:“跟我走。”

    幼幼看了艾離一眼、什麽都沒說。她努力地迴憶著,那個很痛、很冷的晚上,陪在她身邊的是這個人麽?那個溫柔的聲音怎麽也不像現在這個毫不講理的男人。

    “為什麽?她不會跟你走的。”諸桁斬釘截鐵的說。

    “會不會,那得看她自己了。”艾離淺笑。

    “幼幼、你不會跟她走的對不對?”諸桁很自信的對幼幼說,可是心裏、早已經沒了勝算。

    幼幼看著艾離猶豫了好幾秒“對……”

    “你確定、那塊同心圓你不要了麽?”幼幼的話還沒說玩艾離就低著頭用隻有幼幼能聽見的聲音在幼幼耳邊曖昧的吐露著一字一句。

    幼幼慌忙看了艾離一眼,眼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鄙夷。但是她卻無能為力去反抗。

    還沒等幼幼說什麽艾離就拉著幼幼走了、幼幼隻能鬆了諸桁的手、無助的看著諸桁的眼睛。希望、他能懂。

    “幼幼。”看著幼幼消失的背影、諸桁走到小雪人麵前拿起雪人的帽子、從裏麵拿出了一條項鏈。項鏈的吊墜上、鑲刻著幼幼和他一起微笑的輪廓。

    諸桁輕輕把雪人一推、小雪人就倒在了地上、碎成一片雪白的傷心。他忘了跟幼幼說、這個雪人是他辛苦了一晚上才積累來的。他忘了跟幼幼說、糖糖和庶說要幫他他卻嚴厲反對了。他忘了跟幼幼說、為了這個雪人他的手上都長出凍瘡了。最重要的是、他忘了跟幼幼說、如果這樣能換你一個微笑。就值了。

    托著幼幼離開了中心廣場、離開了那個討厭的地方,艾離終於把她帶到了屬於自己的地盤——還算比較溫暖的跆拳道館裏。

    “把同心圓還我。”停下來的時候、艾離聽到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幾天沒見、難到她就沒有一點想過自己麽?難倒她就沒有一點想起自己曾經那樣照顧過她麽?還是、她真的隻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在別人男人麵前微笑,隻是作為你的懲罰,同心圓不能給你。”艾離淡然的說。

    “可是……”

    “還有、你怎麽可以穿別的男人的衣服,又該怎麽懲罰呢?”艾離隨手拿下搭在幼幼身上的大大的外套扔了出去、看著幼幼單薄的身體,他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幼幼的身上。

    “謝謝、不用了。”也許是因為艾離遲遲不肯給同心圓,也許是應為艾離無理取鬧的樣子,幼幼的口氣中有些許的生氣了。

    艾離扭轉話題繼續說道:“你要同心圓也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

    “既然、你在別人麵前笑了,那你現在給我笑一個,而且從此以後再也不可以對男生笑。”艾離玩味的看著幼幼、嘴角掛起了一抹絕美的微笑。

    “你……幼幼覺得、他是在耍自己,既然完成不了他的要求她也不想留在這讓別人玩弄,以後再想辦法吧。話還沒說完、她就轉身準備走了。

    艾離連忙拉住了幼幼的手腕:“不許走!”淡淡的聲音中不容置疑。

    “為什麽。”

    “你還沒有完成我的要求,同心圓你不要了?”

    “如果你存心不想給我、又何必這樣。”幼幼頭也不迴的說。

    “你對誰都那麽絕情麽?”

    艾離想著那天晚上和幼幼在車裏的情景、一種痛湧上心頭。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幼幼拉到了懷裏。幼幼還沒有站穩就被艾離突如其來的吻包圍住了。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反對、就被艾離的熱吻帶進了另一個世界。她感覺到了艾離的溫柔、感覺到了艾離的霸道、感覺到了艾離激動地心跳、和自己漸漸軟弱下來的身體。

    這個綿長的吻結束在艾離手機響起來那一刻,當艾離鬆開幼幼的時候,幼幼才知道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麽。這是自己的初吻啊、麵對這樣霸道、無理取鬧的艾離,她卻沒有反對。一股心酸包圍了思想。

    她扒下艾離的外套扔到了他身上轉身就跑,再沒有給他抓住的機會。艾離扔下外套連忙追了出去、追到馬路邊的時候才剛好能抓到她。可是、一輛飛馳的汽車衝向了幼幼。艾離想都沒想就把幼幼使勁往自己懷裏拉了一把。車子在他麵前劃過,後視鏡甚至擦到了他的身體。看著紅色的保時捷遠遠離去、艾離覺得坐在車子後麵的那個女人如此眼熟,就好像、十幾年沒見的她。

    “你沒事吧?”艾離迴過神來看著懷裏安靜的幼幼鬆了口氣。

    “沒事。”幼幼掙脫艾離的懷抱不好意思的說:“我先走了。”

    “你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麽?”艾離知道、幼幼知道他問的意思,可是幼幼卻不確定、他問的、是那個下雨的晚上麽?

    “……”幼幼沒有出聲。她甚至不知道、那個晚上自己所聽到的、所感覺到的、都是真的麽?

    “這個、還給你。”艾離從包裏拿出那半塊同心圓遞給幼幼、幼幼說了聲謝謝就走了,隻是她沒發現、這個、已經不再是自己的那塊了。

    不遠處、紅色保時捷裏一個高貴的女人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剛才差點傷了他你知道麽?”

    “對不起、夫人。”司機低下頭卑躬屈膝的甚至不像一個男人。

    “明天你就不用來上班了。”女人無情的聲音徹底毀滅了司機的一點點僥幸心理。

    “夫人…”司機不再說話、他知道,再說什麽。已是無用。

    “離、媽媽迴來了,媽媽一定會把欠你的、加倍、還給你。”

    看著遠處失落的艾離、女人輕輕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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