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晚之所以迴來得早,是因為要參加軍訓。財大的新生軍訓以前在九月,這幾年改成八月,占兩個學分,殊晚缺席了第一學期,如今得補上,缺的課也將在新的學期補上。

    財大的軍訓素來以嚴厲著稱,不在學校進行,而是將學生統一帶到某部隊,進行封閉式訓練。有人說過癮,有人喊要命。

    殊晚興致勃勃,她很喜歡上大學,這和初高中完全不同,自由博學。沒有參加過軍訓的大學是不完整的,殊晚認為這是一項十分有趣的活動,心馳神往,早早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到了出發日,意氣風發地趕去學校,乘坐校車前往軍訓地點,一路鬥誌昂揚,還給慕皓天發了信息:“我軍訓去了。”那口氣,活似出席某個重大活動似的。

    殊晚並不孤單,班裏還有一男一女與她一道,原因是:去年軍訓不合格,重修。女同學就是上次讓殊晚幫忙作弊的,名叫陸曉的女生,車上坐在殊晚旁邊,拉長一張苦瓜臉,這學校也忒變態,軍訓還帶重修的。

    有上次作弊的交情,陸曉和殊晚交情不錯,語重心長道:“殊晚,累死累活你也得堅持下去,千萬不能請太多假,不然就會跟我一樣。”迴爐重造,再受一遍罪,還得交高昂的重修費。

    殊晚才不怕。

    軍訓是男女分開訓,殊晚的女兵排分來某個男教官,一個字形容——帥。個子高高,朗眉星目,引得一幫女生尖叫。晚上,慕皓天打電話來,殊晚跟他說起:“我們的教官好帥好帥的。”

    慕皓天:“他帥還是我帥?”

    殊晚:“路線不同,你是精英總裁,人家是製服誘惑。”

    慕皓天冷笑一聲:“你就得意吧。過兩天你就笑不出來了。”

    殊晚握拳,鬥誌昂揚:“我不怕苦,不怕累。”

    慕皓天三字絕殺:“你怕餓。”

    軍訓可不是上課,殊晚帶點零食塞在書包裏,趁老師沒看見,塞兩片巧克力進嘴。軍訓作息時間十分規律,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站有站相,坐有坐姿。手機必須放宿舍,禁止訓練期間攜帶,更不準帶零食。

    每次還不到開飯時間,殊晚的肚子就早早唱起空城計。軍訓對她而言並不累,更談不上苦,但她餓,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她在當模特,原來悲傷總是重演。最坑人的地方是開飯之前還要唱歌——根本就沒心情唱啊。

    一旦喊了解散,殊晚就衝向食堂,誰的速度都沒她快。連教官都看出來這

    是個短跑好手。殊晚軍訓的第一天,在軍營就出了名,她把餐盤遞給對方,叫道:“肉,肉,我要肉……我全部要肉!”那架勢,活似幾百年沒吃過肉似的。

    夥頭工說:“三葷兩素,要哪個?”殊晚說:“我就是想要肉……再給點……還要……還要……”她長得美,嬌憨可愛,夥頭工耐不住她的央求,可最後夥頭工快哭了:“妹子,你看看你碗裏有多少,再給你加我就要被開除了。”

    打好菜,殊晚自己去盛飯,把餐盤堆成一座小山。那天晚上,軍營裏就流傳著她的傳說:“就那個長的特別漂亮的,跑得賊快,比男人還能吃!”

    其實,殊晚完全沒有發揮出正常水平,大鍋菜味道平平,她這幾個月被家裏人把嘴養得更挑,勉強吃飽就放了筷子。

    軍訓原地休息,是談天說地的好時機,教官問殊晚:“你經常參加運動會吧?是不是拿了什麽獎?”衝向食堂那速度,像離弦的箭似的。

    殊晚搖頭,因身體特殊性,她從不參加運動會,找個理由道:“我喜歡文藝的活動,不喜歡跑步。”

    “其實你可以試試。”教官惋惜道,又問:“文藝的活動?樂器嗎?你會什麽樂器?”

    殊晚搖頭。

    “那是才藝?”

    “我會跳舞。”

    “什麽舞?”

    “鋼管舞。”

    周圍一陣噓聲。教官投來讚賞的目光,果然,會跳舞的妹子都漂亮。他畢竟是個男人,又是教官,不好隻逮著殊晚聊天,又跟其他學員閑聊,問旁邊的陸曉:“陸曉,你呢?唱歌跳舞還是會樂器?”

    八月的太陽曬在頭頂,陸曉又累又乏,蔫蔫地坐在地上,有氣無力道:“我會樂器。”

    “哪一種?”

    “退堂鼓。”

    早知道還有重修這一說,去年陸曉說什麽都要好好訓練,如今悔得腸子都青了。幸好她還有精神安慰,男朋友在學生會任職,目前在營區協助老師工作。解散後,兩人在一起你儂我儂,男朋友安慰她:“好啦,明天給你買好吃的。”

    他跟校車出入營區,翌日果然買了不少熟食迴來。陸曉跟殊晚關係好,叫她一起吃,殊晚心花怒放,陸曉抓住機會秀恩愛:“我男朋友就怕我吃不好,專門買的,他說以後有機會就給我買。”

    殊晚啃著雞腿忽然覺得不是滋味,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麽不見給她買吃的?

    上次從國外給他帶那麽多吃的,白買了。

    殊晚忿忿不平,正默默詛咒慕皓天時,手機響起,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慕皓天”三個大字,殊晚接起:“喂。”

    “你是不是想我了?”慕皓天話語中笑意濃濃,“我剛才打了個噴嚏。”

    “一是罵,二是想,我是在罵你。”

    “我打了兩個。”

    “我是雙倍罵你。”

    “怨念這麽重,果然在想我。”慕皓天繼續笑,“來軍營超市。”

    營區有個小超市,慕皓天果然在那裏等她,殊晚意外,心頭十分高興,又覺得不該把高興寫在臉上,把臉一沉,故作憤懣,嘟著嘴不跟他說話。慕皓天輕笑,說:“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殊晚口水都快流出來:“帶了什麽?”

    慕皓天遞過來一個保溫盒,不知道是哪家酒店的大作,蓋子一打開香氣直往鼻子裏麵鑽。殊晚故意悶著臉:“怎麽想著來看我?”慕皓天笑:“來看看你那教官到底帥不帥。”殊晚趕緊點頭:“當然。”

    “那你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這還用問嗎?教官長得帥,拳打得漂亮,脾氣又好……”殊晚拿起飯勺往嘴裏喂飯,“所以,我喜歡你。”

    慕皓天笑出聲,揉了揉她的腦袋:“食堂的大鍋菜恐怕不合你的胃口,我跟營區負責送菜送糧的人說好了,讓他幫我把飯帶進來,放在超市老板這裏,你直接過來取就好。若是怕同學看見,可以躲在超市的儲物間裏吃。”

    殊晚雙眼放光:“慕皓天你最好了。”

    夥食問題一解決,殊晚心情大好,軍訓的體能訓練強度於她而言是小菜一碟,別人叫苦連天,她卻覺得有意思極了,如同玩耍。早上出操跑步,她心境明朗腳步輕盈,跑步都忘了停下,直到陸曉喊她:“殊晚,我們是不是多跑了一圈?”她一直跟著殊晚跑,氣喘籲籲。

    殊晚後知後覺:“好像是。”

    二人跑到教官處,教官讚許道:“不錯嘛,這麽積極地多跑了一圈。”陸曉滿頭大汗,快累癱了,心想著不能白跑:“我們提前預支任務,明天,我們要少跑一圈。”

    教官點頭:“是不能白跑。現在,你倒退著跑一圈迴去。”

    陸曉愕然,果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夜裏緊急集合,口哨聲吹響之後,殊晚立即驚醒,快速穿衣褲,她動作

    快,幾下穿整好,快步跑到屋外,睜著一雙眼睛看熱鬧,耳朵豎得尖尖,周圍跑步聲,穿衣的窸窣聲,抱怨聲……各種聲音不斷,還有細微而均勻的唿吸聲,不好,有人還在睡覺。殊晚忽然想起陸曉,又趕緊折迴去。

    果然,在睡覺的果然是她!宿舍動靜極大,她居然睡得深沉。

    怪不得去年軍訓不合格。殊晚喊她,毫無反應;隻能動手趕緊搖醒她:“快起來,集合了。”

    陸曉伸手拂了拂她,嘟囔一聲:“別煩我。”她翻個身繼續睡。殊晚不由分說地將她拽起來,拿過旁邊衣服給她套上,陸曉閉著眼睛,半夢半醒,殊晚給她穿好衣服,半扶半抱地出了寢室。

    站在操場上,一聲長長的尖銳口哨聲響起,陸曉猛然跳起,她終於醒了,看看周圍的情況,說:“好巧,你們也夢遊啊!”她迷迷瞪瞪往宿舍走,口中嘀咕:“別叫我,夢遊被突然叫醒會死。”她在所有人的驚詫目光中夢遊般地迴了宿舍,片刻後,又屁滾尿流地跑迴來,教官都忘了點評大家,光顧著看她。

    翌日殊晚把事情說給家人聽,笑不可仰,龍易打電話過來,她又說了一遍,龍易說:“你還玩得挺樂。”他想了想,又說:“昨天聽到一首不錯的新歌,待會兒發給你做手機鈴聲。”沒過一會兒,他就發了過來,龍易交待:“設成來電鈴聲。”

    殊晚一向聽龍易的話,趕緊設置好,還沒來得及聽,外麵教官又在喊集合,她匆匆放好手機跑出去。晚上手機沒關機,半夜睡得正香,忽聽到一個聲音喊:“立正——向右轉——”

    殊晚嚇了一跳,一看,手機屏幕亮起,龍易來電。

    而對麵,傳來撲通一聲,有人向右一轉,掉下床了。

    躲在被窩裏接通電話,龍易欠扁的聲音低低傳來:“好玩嗎?不然下次我發個緊急集合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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