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皇宮,陳易被太監領著,走過一大段路,來到內廷,最後來到了景仁宮,自太後垂簾聽政以後,景仁宮就成了太後處理內外政務之地。


    “娘娘,西廠千戶陳易求見。”


    太監朝裏頭畢恭畢敬地高聲道。


    “準。”


    陳易跟著太監踏入到景仁宮裏,抬起眼,就看到了案桌前,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獨坐。


    頭戴金叉,身著燕居冠服,外披鑲金霞帔,她體態微豐,眉宇間嬌豔帶幾分陰鬱,躬身時可見纖長雪頸,挽了桃辦似的發髻,散柔光,耐看得很,她分明二十八,卻在深宮中養就出大氣典雅。


    有些女子十五六歲便傾國傾城,而有些女子年近三十卻端端莊莊,古典雍容。


    殷聽雪是前者,她就是後者。


    大虞皇太後安氏,《天外天》的女主之一,因安氏無子,朝內亦無皇子,所以原是衡壽王的殷齊繼位,其為武宗皇帝之孫,登基時不過三歲,如今皇帝年幼,由安氏專權,垂簾聽政、大權獨攬,其手段毒辣,權術高妙,再加之安家一族的權勢,滿朝文武無不歎服。


    而自己跟太後最大的關係。


    在這僅剩三年的壽命,以及身上的奇毒。


    那是開檔前十小時的事了,也是過去一個月的事。


    “你先出去。”


    安後對太監道。


    太監走後,陳易低下頭,作禮道:


    “西廠千戶陳易見過太皇太後陛下。”


    安後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柔和道:


    “陳易,林閣老舉薦你暫代東廠督主之職,你可能擔當此任。”


    陳易頭也不抬道:


    “盡力而為,臣隻願為君母分憂。”


    自己記得不錯的話。


    存檔開局的時候,自己按照官方的完美開局攻略,自稱是晉國陳氏之後,隨後便被林閣老帶去密談,在這之後,林閣老把自己送到了太後的麵前,而太後,讓自己喝下了一副湯藥。


    最後,自己便得到了西廠百戶的位置。


    看著陳易,安後莞爾一笑,


    “好一個盡力而為。


    你有一片忠孝之心,著實令人寬慰。”


    安後在案桌上撿起一張折子道:


    “吳慶勝為你攔住了一張司禮監的折子,


    上麵說,你在襄王府裏帶走了一位婢女?”


    陳易瞳孔微縮。


    片刻,他便明白了過來。


    吳慶勝先前為自己攔住了薛攸葛的折子,原本這張折子永遠到不了安後手中,隻是情況突然變化,薛攸葛死了,林府上門施壓,自己即將暫代東廠督主之位。


    因此,忠於天家、無黨無派的吳慶勝自然要把自己的底細全盤稟報給安後。


    廣闊的殿宇,金黃色的地板泛起絲絲寒意。


    安後平靜問道:


    “陳易,你帶走那婢女,是要當正妻,還是要當妾室?”


    …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思索之間,陳易不時瞥一瞥安後的麵色。


    她那句話裏,聽不出什麽情感,自己也沒法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任何信息…


    陳易思索後,如實交代道:


    “迴娘娘,是臣妾室。”


    安後垂眸思慮,道:


    “把折子撿起來燒掉。


    記住,不要再讓別人有參你的機會。


    特別是…定安黨人。”


    陳易眯了眯眼睛。


    自己算是林黨的人,而安後提及定安黨,是在暗示自己…定安黨會對自己不利。


    這點言外之意,陳易自然捕捉得到。


    陳易站起身,將地上的大紅折子撿了起來,走到暖爐邊,揭開蓋子,將折子投入火中。


    絲絲縷縷的黑煙順著窗戶飄走。


    “是妾室便好。


    你的妻室,本宮另有安排。”


    隨著黑煙飄出,安後倏忽道。


    背對著安後,陳易蹙起眉頭。


    這又是什麽意思?


    這劇情…沒見過啊……


    在之前的時候,自己根本沒觸發過這段劇情。


    因為如果按原來的存檔的話,自己會在林閣老倒台不久之後,卷款離開京城。


    安後對我的妻室另有安排,


    難道…是《天外天》裏哪一條暗線嗎?


    官方的完美開局攻略裏,為了不劇透,隻告訴玩家到底該怎麽做,卻沒有告訴玩家為什麽。


    而在後來。


    所以…自己也想不到其中的因由。


    隻能等接管東廠督主之位後慢慢去查了。


    於是,陳易隻能恭敬道:


    “謝娘娘隆恩,


    君母恩情,臣無以迴報。”


    “若人人有你這樣忠孝,本宮也不枉為君母。”


    安後嗓音放柔,輕笑道,


    “就去藥膳房喝藥,之後就迴去吧。”


    陳易旋即轉過身去,離開了景仁宮,安後默然地看著青年的單薄背影,麵上和煦神色全數收斂,鳳眸如刀,內裏皆是冷冰冰的憎惡。


    血海深仇,豈能相望?


    圈養此子,隻為了來日讓他這仇家之子,親手誅滅仇家滿門。


    以子弑父,以親滅門。


    “不過,這還不夠。”


    光是讓仇家之子親手滅掉仇家滿門還不夠、還不足以雪恨。


    殺得了血肉的,殺不了精神。


    唯有侮辱…才足以雪恨。


    安後轉過身去,衣裳搖擺,她緩緩在案桌前再度落座。


    提起筆,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名字。


    晉國陳氏,其本宗長房有一獨女,可謂天仙姿容,連晉國六宮內都早早內定其未來的太子妃……


    安後對此,早有風聞。


    兄妹相合,有違人倫,更是忤逆不孝。


    你陳氏滅我安氏本宗,那麽我安氏自然要加倍奉還,不僅要滅你滿門,更要毀了你倫理綱常。


    至於你陳易到底是不是晉國陳氏之後…


    隻要你陳氏相信是,那就是。


    “嬤嬤。”


    安後側過眼眸,看向殿內屏風道。


    一位白發蒼蒼、慈眉善目的老嬤嬤走了出來。


    江湖之上,盛傳大虞京城有一位二品宗師無名老嬤坐鎮,駭得京中四大武館,六座王府,乃至江湖各方五品以上的高手都不敢在京城中肆意妄為。


    武道三品可稱小宗師,二品則稱宗師,凡是宗師者,都是江湖上能開宗立派,雄鎮一方的人物,踏入二品境界,便是半隻腳踏入了武榜前十,這樣的人物,連朝廷都需要謹慎對待。


    “此次薛攸葛之死,可查出什麽來了?”


    安後問道。


    “迴太後,喜鵲諜子們到坊間查了查,據說薛攸葛與魔教勾結的傳聞,是勿用樓放出來的。”


    無名老嬤傳音入密道。


    “嗬,勿用樓好大的膽子。”


    安後嗤笑道:


    “本宮縱容他們紮根,他們竟禍害到司禮監頭上來了。”


    盡管安後並不重用司禮監等宦官集團,更重用自己的娘家外戚,但勿用樓的舉動,仍舊是太歲頭上動土。


    “敲打敲打他們吧,清一清他們的諜子。”


    安後吩咐道。


    無名老嬤點下頭,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景仁宮裏。


    安後看向陳易站過的位置,厭惡道:


    “來人,把方才陳千戶站過的地方…


    洗個幹淨,幹幹淨淨。”


    ……………………


    “陳千戶,來喝藥。”


    藥膳房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宮女取出湯藥,堆到陳易麵前,


    “這可是大補。”


    陳易看著漆黑如墨的湯藥,心思微微一沉。


    什麽大補…


    這分明就跟一個月前,給自己喝的湯藥一模一樣。


    自己身上的奇毒,就是從這湯藥之中來。


    縱使心裏腹誹,陳易還是喝下了這副湯藥。


    畢竟,自己知道解毒之法,雖說有些複雜,需要種種天材地寶,但也僅此而已。


    不然也撐不到成為魔教聖女的殷聽雪上門尋仇。


    苦澀的湯藥入喉,陳易便感覺,四肢一陣疲軟,而後便是燒灼一般的劇烈痛感。


    就好像哪裏在破碎一般。


    陳易麵色發白,但還是緩了過來,把碗緩緩放下。


    見陳易喝光湯藥,老宮女笑意更甚。


    “那就告辭了。”


    陳易說完,抬步就走出了藥膳房。


    ……………………


    東廠點校場。


    “如果你想要的話,那麽你要想好,該拿什麽東西跟我換。”


    那句話,一直在閔寧的耳畔迴蕩。


    揮刀的手,不免鬆了鬆。


    刀刃劈在木樁下,因閔寧這一鬆,失力直接脫手,崩飛出去。


    還好沒有砸到人。


    閔寧迴過神來,喘了口氣,按了按額頭。


    她撿起繡春刀,環視四周,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遠處的槐樹陰影下,東廠的千戶王固正抱刀而立,幾個東廠役長圍在他的四周,趁著休息的間隙,他們似是在討論著什麽。


    “那個西廠千戶,就要來接受東廠了。”


    “讓一個西廠人接手東廠,上麵是怎麽想的?”


    “他是千戶,王千戶也是個千戶,要管,也輪不到他。”


    “嘿,怎麽說,或許他其實是個司禮監太監。”


    “哈哈,這倒是有說法,看那俊樣,不像個好漢。”


    幾個不滿的東廠役長議論紛紛。


    王固冷冷開口道:


    “再怎麽著,也不該讓一個西廠人來管東廠。


    這事的背後,是林黨在站台,是林黨一手促成。


    你們…聽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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