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杜盛領著鏢人們為盧才英收斂屍身,一早便離了這荒棧子,一路不免議論紛紛,非得等杜盛嚴令禁止再說,才一時不再有話。


    可積攢下心裏,就會醞釀,憋著再說出來,不免誇張。


    喝酒劃拳裏添油加醋在所難免,要不了多久,都不會有人信杜盛營造的說辭。


    而秘辛往往都是這樣越傳越離奇。


    說不準哪本奪人眼球的誌異裏,就成了盧才英陽極氣盛,女鬼不堪鞭撻,魂飛魄散,又說不準哪本催人淚下的話本裏,就成郎才女貌卻陰陽兩隔,盧才英為此以死入陰冥尋覓,卻得知佳人已不在陰世……


    萍水相逢,陳易不在乎別人的生前死後名,隻是超度而已。


    天蒙蒙亮,荒棧裏隻剩他們二人。


    殷聽雪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像是在長長思考。


    “在想什麽?”陳易側頭過來笑問道。


    “待會是不是要去除姑獲鳥了?”


    “除惡務盡嘛,可得靠你了。”


    沈小姐所說的夢魂遊,他已算卦驗明,如此一來,就得讓殷聽雪為餌去上一趟,剛好也能讓她長些見識。


    陳易交代道:“到時我給你係上牽魂繩,姑獲鳥把你帶到洞府,你不用怕,我一知道位置就馬上過來,書上寫過怎麽應對的,你就怎麽應對。”


    殷聽雪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陳易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問道:“你心情不好?”


    “…有些吧。”她遲疑了一會,還是承認道。


    陳易倒是奇了,怎麽她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自昨日到今日,也沒有什麽叫人心生芥蒂之事……


    殷聽雪黛眉輕蹙,素來心軟的少女,心底裏有話,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說吧,就是雞蛋裏挑骨頭,可不說吧,就總覺有些刺刺的。


    陳易略一琢磨,單手掐訣,嘴裏默念咒語。


    開眼……


    殷聽雪抬起眸,想想還是不說好了,卻見陳易忽地湊到她麵前,叫她打了個激靈。


    陳易抓起她的小手道:“你是覺得我這樣殺了那兩鬼怪,太殘忍了?”


    殷聽雪驚疑道:“你怎麽知道?”


    陳易指了指眼睛,殷聽雪這才注意到他雙眸略帶金黃,恍然大悟。


    “你開眼看我…”


    殷聽雪有點埋怨,臉頰噌地紅了,原來被人發現心裏話,竟是這般感受。


    “怎麽?你能聽我,我不能看你?”陳易挑眉問道。


    “能的,說起來,一個是眼睛一個是耳朵,”


    話說得在理,想想也是,殷聽雪小聲道:


    “那我們還挺般配。”


    “謔,真會說話。”


    哪怕知道她素來順自己的意思,陳易仍然受用,他語氣柔和下來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是覺得那些鬼怪不該死,隻是不想見我殺人除魔,‘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


    殷聽雪微微頷首,陳易說到點子上了。


    她素小隨母妃通讀佛經,本就天生悲憫,更常年在王府內無風無波,哪怕被陳易納為妾室,也常待在家裏,被保護得很好。


    這番性情,也是陳易不想教她劍法的原因之一,他不放心。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讓殷聽雪轉性又不太可能,他斟酌片刻,笑道:“其實,生殺大權,看似在我手裏,但又不在我手裏。”


    “什麽意思?”殷聽雪有些奇了。


    “如果因一時慈悲放了,它來日再另害他人,不過是徒造罪孽,假慈悲罷了。”陳易頓了頓,接著道:“你不想想,我有能力放了它,又不叫它謀害別人麽?沒有。所以我殺了,我太弱了,就隻能殺,若我能夠放了它,又不叫它去謀害別人,更能夠叫它悔過贖罪,那我自然不會殺。”


    殷聽雪聽罷,眸中先是困惑不解,可在仔細琢磨之後,又恍然大悟。


    那心湖洞府間氤氳起水霧,漫漫浩渺,在這之後,湖麵漸漸平息,遠比先前更為平緩,雖不至於古井無波,但也不會輕易起伏不定。


    這算是讓她收了些悲憫心。


    ………


    荒棧中,陳易另尋了一處房間,以筆畫下一圈陣法。


    殷聽雪盤坐中間。


    陳易指尖撚起符籙,步罡踏鬥。


    點點金光蔓延而起,縈繞陣法四周,既然所謂夢魂遊,便是在孩子不知不覺中魂魄離體,再被姑獲鳥勾走,那麽反其道而行之,讓殷聽雪主動魂魄離體,也能引姑獲鳥上門。


    待它到洞府,無路可逃,陳易便循路一網打盡。


    殷聽雪的視角慢慢變化,雙眼裏先是一派霧蒙蒙的畫幅,像是諸多色彩勾兌一塊,之後等那些顏色緩緩散開,低頭就看見又一個“殷聽雪”盤腿坐在陣法上。


    她止不住地滿臉新奇。


    陳易朝她揮了揮手,笑了笑。


    他一揮手,指尖已多出一條金線,牽到殷聽雪魂魄的手腕上,旋即迅速縮小,光憑肉眼已不能發覺,隻留下一抹金印。


    一切準備好後,殷聽雪小心翼翼飄出窗外,朝那荒山野嶺走去。


    樹影間,掛著一件沾著血的衣服,是陳易偽造而成的記號。


    山色漆黑,樹蔭密密麻麻連綿交疊,如同籠上一層無名鬼霧。


    隨著殷聽雪步步行進,沿路可見參天而起的古木發密集,交錯成茫茫陰影。


    殷聽雪已經走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帶。


    她不可避免地唿吸急促,濃鬱的黑暗擁裹著她,環視四麵八方隻有她一人,可那些陰翳裏,卻似乎生著一雙雙眼睛,


    好似走到了某處鬼域。


    忽然,


    陰風驟然刮過林間,重重黑暗裏,顯出一張披頭散發,被漆黑鳥羽包裹的臉龐。


    …………


    殷聽雪被帶走了。


    陳易幾乎是瞬間意識到這點。


    “還有點謹慎……”陳易自語道。


    從殷聽雪魂魄離體,到被姑獲鳥帶走,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有餘。


    而姑獲鳥的氣息,早在殷聽雪離開客棧不過幾刻鍾便若隱若現,觀察了相當一陣,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帶走了殷聽雪。


    天耳通的修道天資,放在道佛名門,都是極為眼饞的存在,更遑論妖怪。


    指尖金繩嗡動,陳易摸索著姑獲鳥的去向。


    先往南…到第三座山峰在往北,接著又繞到東麵……


    陳易撚住金繩,正聚精會神。


    嗒嗒嗒…


    陳易轉過頭去。


    荒棧外,由遠及近地傳來馬蹄聲。


    有人在過來,三匹馬,一輛馬車。


    待馬蹄聲停後,隨之是車輪碾碎落葉的哢擦聲響,馬車停了下來,陳易皺起眉頭,透過窗戶朝外麵看去。


    三道人影先行下馬,朝馬車靠去,忽聽一點細微聲音,便見那簾子由內而外緩緩揭開,露出那頭陳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如瀑烏發。


    陳易驚疑不定。


    冬貴妃?!


    她怎會在這裏……


    …………


    殷聽雪滿頭暈乎乎的,人都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她不敢低頭,腳下密林已成一派灰蒙蒙的團塊,離地極遠,她生怕一低頭,整個人就要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過了不知多久,姑獲鳥的步伐終於見緩,攜著殷聽雪落入霧穀之中,灰霧茫茫,飛降之時如同衝破雲霄。


    姑獲鳥落於地上,漆黑羽翼隨即收起,再迴手一遮,密羽化作黑衣,搖身一變成了一黑衣婦女,僅有些許羽毛散落,哪裏還見半點妖象。


    殷聽雪從暈眩中緩過神來,抬頭一看。


    眼前是座沿清澈溪水而建的府邸,飛簷青瓦,混雜在樹蔭之中,各處燈火黯淡,浮雕樓宇密林渾然一體,她們似乎來到了府邸的後門,殷聽雪不斷聽到遠處石徑上有腳步聲傳來,有不少妖怪正打著燈籠上山。


    “小女娃…你叫什麽名字?”


    耳畔邊,溫柔得動人心魄的話音傳來,殷聽雪驚覺這嗓音有安撫人心湖的奇異能力。


    姑獲鳥正直直望著她,滿臉慈愛,慘白的臉龐擠著笑紋,說不上的詭異。


    小狐狸記得陳易的叮囑,在陳易到來前,務必要謹慎行事,小事上虛與委蛇,大事上絕不可應承哪怕一句,否則因果糾纏,說不準會招來禍端。


    殷聽雪躊躇了一會,交代道:“殷聽雪,你…你是誰啊?”


    姑獲鳥瞧著她,嗓音拉長道:“小女娃,你又覺得我是誰呢?”


    話音落耳,隨即震蕩心湖,波光翻湧,殷聽雪無聲中聽到兩個字“娘親”,嘴唇嗡嗡,竟有脫口而出的衝動。


    啪。


    殷聽雪捂耳抗拒道:“你、你不是娘。”


    姑獲鳥的眸光略微陰沉,她再度上下打量殷聽雪,少許,又變作讚賞的眯眼,魂魄晶瑩剔透,竟比七竅玲瓏還要七竅玲瓏,饒是修行數百年,還是頭一迴見到如此苗子,比她擄掠的其他義子義女都要好上太多。


    姑獲鳥笑吟吟道:“那你說說,你娘是什麽模樣?”


    姑獲鳥這一妖怪,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擄掠孩童,叫人防不勝防,其根底在於牽走魂魄,等軀體夢遊,而其中也有心智早彗成熟的孩童,魂魄清醒,這個時候,就要攻破他心防,叫他發自內心覺得姑獲鳥才是娘親,而一旦出口,就將難以挽迴,究其原理,跟黃皮子討封差極為相似。


    殷聽雪如臨大敵,她哪裏不知道這是想李代桃僵。


    陳易…什麽時候來?


    …………


    “貴妃娘娘,還請下車吧。”


    話音雖在荒棧外,可已是三品武夫的陳易聽得清清楚楚。


    果真是她…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易百思不得其解,下一刻,猛地旋即又想到一個問題,手不知不覺間往劍上靠去。


    她若在這裏,那麽安後…又在何處?


    當年離京,冬貴妃不願跟隨他們從皇宮離去,這身上藏了諸多秘密的女人冒著丟命的風險仍留在宮中,儼然另有所圖。


    而陳易此前從東宮若疏的隻言片語裏了解到,自他離京之後,安後雖讓林琬悺迴了林家,對東宮若疏也放鬆管製,但對冬貴妃…卻是日趨嚴厲,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軟禁。


    指尖掐訣,感知不到安後的行蹤,陳易極目遠眺,精心去聽,也是同樣的結果,看來那女人不在這一帶,隻是…為何冬貴妃會來到這裏?


    他行蹤暴露了?


    應該不是,如果行蹤暴露,絕不會是隻有這點人來圍剿。


    那麽…


    陳易思緒急轉間,眼眸落在了那兩具幹癟的鬼怪皮囊上,眼眸微眯。


    是這兩姑獲鳥的倀鬼……


    包括冬貴妃在內,這些喜鵲閣諜子都是為了這姑獲鳥而來。


    “有人麽?”


    以內勁驅動的嗓音貫穿了整座荒棧。


    陳易眼睛轉了轉後,隨手自方地中摸出一個紙人,往麵上按捏數下,吹口氣往地上一拋,紙人落地娉婷而立,竟是沈小姐的模樣。


    接著,他又吟誦咒法,往麵上拂過,腰背隨即彎曲,麵容也蒼老下來,滿頭華發變得蒼白,粗看上去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翁,如果不夠相熟斷不能從輪廓中看出一點端倪。


    不確定這群諜子所求為何,更不確定自己的行蹤是否暴露,陳易的行事向來小心謹慎。


    “來了。”


    隨著一聲蒼老乏力的嗓音響起,那三位喜鵲閣諜子齊齊迴頭一望,佝僂的老翁步履蹣跚走下。


    “阿爹,你慢些。”身後的紙人沈小姐扶住他胳膊。


    三位諜子略掃幾眼,沒有細細端詳。


    陳易心中更是篤定,這並非是為自己而來,鬆下一口氣,他緩緩開口道:“這地廢棄了,我與我女兒也是過路歇腳,幾位也不必客氣。”


    “那好辦,我等也是歇腳。”


    比起陳易,那三人的目光更多聚集在沈小姐身上,目光中沒有半點情欲,而是看待獵物般的忌憚。


    印證了猜測。


    陳易心底盤算,視線自三人身上掃過,隻一眼,便判斷出幾人道行高低,而這打量的功夫,車簾緩緩揭起,頭發盤起仍然如瀑的人影已緩緩下了馬車。


    她容顏依舊,與分別時並無太多差別,極具高麗女子的韻味之餘,久居冷宮養就出的雍容華貴更如畫中仕女,然而,渾然一派的端莊卻被鐵鏈的突兀聲響給打破了。


    陳易這時才看到,她的手腕腳腕都鎖上了厚重鐵拷,玄鐵的沉重色澤仿佛吞沒日光。


    還不待陳易想明其中情況。


    冬貴妃環視一圈後,已望了過來,先是皺眉,隨後眼眸掠過驚愕,精光乍現。


    她嘴唇嗡動,無聲間勾勒著二字,


    救我。


    …………


    救,還是不救?


    古往今來,輕舉妄動,皆是取死之道,常常行事謹慎的陳易,往往是獅子縛兔,亦用全力,而非魯莽行事。


    短短二字不過是句唇語,安後及無名老嬤也不知何處,若無生命危險,都不該急於行事,先探聽虛實,再做打算,才是最穩妥的計策。


    而救了之後,行蹤暴露,又有多少追殺等候?


    於哪種道理,都不該救……


    可陳易卻勾唇一笑,一步踏了過去,袖口一吐,雙手如電般翻出。


    既是自己的女人,何必如此瞻前顧後?!


    三位諜子全然料想不到那八十歲老翁如電掠過,反應不及,劍氣隨指尖驟然貫通周身竅穴,刹那間,三人都定死在原地。


    穴位盡數被封死,再三掌拍來,一個個都昏死倒地。


    陳易隨即攬住冬貴妃,幾步越上二樓,扛起殷聽雪無意識的身體,身影一閃,像是被抹去般消失在了山林中。


    絕巔踏雲閃爍在枝椏杈梢間,身影輕如鴻毛,隻樹梢往下微彎,如蜻蜓點水,連林鳥都未曾驚飛。


    全力運轉輕功闖入深林,一刻鍾後,陳易終於停下,耳畔邊是冬貴妃稍顯急劇的唿吸聲。


    哪怕是身為四品武夫的她,也跟不上陳易的唿吸頻率。


    陳易把冬貴妃慢慢放下,轉臉含笑看去,神色溫柔。


    那高麗女子並無柔情,半晌後,才後知後覺地迴以溫婉笑意。


    她反應不算慢,但陳易不免意興闌珊。


    他也後知後覺發現,其實彼此也不算太熟,更從未交心,不像是與大小殷重逢時更勝人間無數,更像是不生亦不熟的故友久別再見,一點尷尬笑意下,需要時間迴憶過往情誼。


    說到底,一位無人可依的冷宮妃子陰差陽錯間造就的露水情緣,本來就當不得真。


    冬貴妃緩緩落地,沉吟片刻後,到底是她先打破沉默道:“不解開幻術麽?”


    話說得既不生分,也不過於親近,像是陳易過去有時說到高興話時,她便陪著一笑,笑過之後,便柔柔收斂,叫人尋不到一點不得體,又像是不曾笑過。


    眼下也並非計較這種雞毛蒜皮的時候,陳易拂過手,身形不再佝僂,變迴應有的麵容,他清了清嗓子道:“你這是什麽情況?”


    冬貴妃舉了舉手腕上的鐵拷,道:“如你所見。”


    “你逃了,被逮住了?”陳易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的鐵拷,伸指過去。


    沉重漆黑,輕撫後指尖仍殘留冰涼,是由上好的玄鐵所鑄,腕拷處還纂刻雷紋,似是隻要手銬一毀,便會引來九天玄雷。


    “好手筆。”


    陳易暗暗吃驚,她到底是幹了什麽欺天的事,才引來安後如此對待。


    冬貴妃不急不徐道:“有一迴我試著遞諜報,被抓個正著,就被娘娘戴上了這銬子。”


    “你們高麗人的事?”


    “施主所言正是。”


    她口喚施主,仿佛又是那位覺音律師。


    陳易勾起些許迴憶,又將之拂開腦後,問起正事:“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說來話長…如果要交代,隻怕要花上一兩時辰。”


    “那就長話短說。”


    “這一帶盤旋著頭大妖姑獲鳥,施主知不知道?”見陳易點頭,冬貴妃繼續道:“這大妖從南方北上,在這一帶盤旋半年有餘,而據喜鵲閣諜報,有位白蓮教的聖子被圍剿敗退之後,便一路北逃,最後的行蹤出現在這一帶,但哪怕多大範圍的搜查,都查不到多少蛛絲馬跡,所以喜鵲閣懷疑與姑獲鳥勾結,藏進了它的洞府裏。”


    “那你又怎麽會來這裏?”


    “因為娘娘也在這一帶。”


    陳易眼眸瞬間斂起。


    安後決計不會放冬貴妃一人離京,無論是其高麗嬪妃的明麵身份,抑或是她作為覺音律師的暗麵身份,都會讓安後走到哪裏,就把她帶到哪裏。


    隻是安後為何會在這一帶,陳易略做思考,隻能歸因於湖廣亂局,說不準有個萬一,她…也會南下。


    白蓮教亂已席卷大半湖廣,身為執牛耳者的龍虎山都被迫封山,向天下道門求援,當地總督、都指揮使所傳的戰報卻是接連大勝,可見湖廣官場上下糜爛到何種地步。


    陳易迴過神來後,卻見冬貴妃直直盯著自己的脖頸看。


    “怎麽了?”


    “你…還戴著那墜子?”


    “技多不壓身,錢多也不壓身。”


    “哦。”冬貴妃識趣地應了聲後,換了話題道:“感覺你不清楚我為什麽跟喜鵲閣一起出現,我之所以一人出現在這裏,算是跟白蓮教有宿怨,都是些宗派之爭,求了娘娘好久,她才答應我一同追查。”


    “具體是個什麽宿怨,你不便說吧。”


    “不便說,不過……”冬貴妃輕聲道:“南麵傳言,白蓮教沉寂多時,之所以一朝起勢,是由於在秘境中尋到了不得了的上古傳承,足以追溯到南宋白蓮宗,其中更有一神物真空鼎,可汲納七情六欲凝成無生水,據傳無生水隻需一滴,便足以叫人心生頓悟,魂魄入真空家鄉,破開俗世迷惘。”


    “魂魄入真空家鄉?隻有魂魄?”陳易捕捉到重點。


    “不錯,”冬貴妃意味深長道:“至於肉身,自然留於人間供白蓮聖母驅使。”


    她願說這麽多,倒也不是真不便說。


    “那這無生鼎哪去了?”


    冬貴妃往自己腳下的地指了一指。


    陳易略微一怔,被北逃的白蓮聖子帶到了這姑獲鳥的洞府裏?


    還不待他想出個所以然來,


    忽然,指尖的金繩劇烈顫抖。


    陳易猛然低頭看去,


    繩尖不斷延申、不斷拉長,似隨時都會從中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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