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冷宮的一開始,聽到的當然是慣例的拒絕之音。


    “貴妃冷宮,你怎能擅闖?”


    “陳千戶,太後娘娘固然看重你,但天家規矩不能有亂……”


    “我雖是外邦女,但亦有清名,君命難違,你若強要,那便隻此一迴……”


    “什麽…三人一起?”


    在這之後,便是修習佛法。


    而冷宮幽幽燭火之間,可見六條柔美修長的腿兒,三對雪足,其主人姿態各異,有的跪在床上,有的蹲在地上,有的撐著床榻……


    殷趴開了幾次,大抵是女子間的同病相憐,大小殷都漸漸形成了一種羞人的默契,哪怕二女不明說,也基本都是互相接力換氣。


    這讓一旁的冬貴妃有些大開眼界之感。


    她雖與陳易不過一迴肌膚之親,可那一迴身中玉春膏的自己都慢慢被折服,而他卻仍有餘力,可見這人到底多年輕氣盛、氣血興旺。


    虧她那時還想,把他放走給林琬悺,就沒人給她解毒。


    本以為世上沒人能降伏得了這般色中餓鬼,但是今夜,長發尼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打配合的。


    火紋青衣滑落在塌間,三千青絲散落,陳易背上已滿是汗水,而懷裏的人兒按他的要求說起了書。


    她眨眼閉眼,仿佛春光乍泄。


    燭光漸漸熄滅,夜幕懸掛,群山鎖在了漆黑一片之中,而殷惟郢臉色紅潤,口中已說不出話來,而她還沒來得及看戲發笑,便被扯入到了懷裏。


    冬貴妃的身子被枕頭墊了起來。


    靜心者,唯有佛法。


    冬貴妃便低聲吟誦:“色即是空、空既是色。”


    今夜看了這麽多的樂子,


    便是給撥弄幾迴舍利子都值了。


    ……………………


    冷宮好久沒迎來這麽多人氣。


    冬貴妃緩過神來時,便看見那個人睡在床榻的正中間,左側是那個景王女殷惟郢,右側就是她。


    而他的懷裏,還縮著一個嬌弱的少女。


    月色自窗戶的夾縫間傾瀉了下來,朦朦朧朧,三女都已疲憊,粗氣此起彼伏地喘著。


    大被同眠,陳易心底說不盡的滿足。


    殷惟郢眺望著緊閉窗戶,攏著被子起身推開了些,三千青絲如瀑落下,她迎著月光,從側麵看去,出塵得似月宮仙子。


    襄王女貼著陳易,斜眼看了下窗戶道:


    “今晚有煙花呢。”


    到底是新年。


    冬貴妃心覺這少女稚氣未脫,緩過氣來,噙笑戲弄道:


    “方才還有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呢。”


    小狐狸倏地就臉紅透了,她把小臉往被褥裏鑽了鑽。


    冬貴妃見這一幕,以為自己話說過頭了,看了下陳易。


    陳易微笑道:“她臉皮薄,不禁欺負。”


    殷聽雪咕噥了一聲道:“都完事了,就不要再說了。”


    陳易低頭看了下被褥裏冒出的頭發,戲謔道:“就說怎麽樣、就說就說!”


    小狐狸把被褥攏得更緊了。


    殷惟郢見這一幕,心底同情,更覺自己該拿出些大夫人的模樣,便側過身來,雙手按在陳易胸膛上。


    女冠貼近了些道:“別欺負她了。”


    陳易迴眸瞥了殷惟郢一眼。


    女冠發怵了下,但還是與他對視。


    “那就欺負你!”


    陳易猛地起身,翻身就把女冠半壓在身下,殷惟郢呀地尖叫了一兩聲,旋即拍打起陳易的肩膀,隻見陳易一手擒住她的腰,一手戳她腰間軟肉。


    “好、好了!夠…夠了!啊…癢、癢!”


    殷惟郢不情願地發出笑聲,陳易猶不放過她,還想要舔一通脖頸和腋下,這時背上貼了個溫暖的身子。


    小狐狸抱著他的脖頸,貼在他背上,連聲道:


    “好啦、好啦,也別欺負惟郢姐了。”


    陳易慢慢放開殷惟郢,笑道:“哪有欺負她啊,就是玩一玩,她心裏也高興。”


    殷聽雪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她。”


    小殷瞧了瞧大殷,女冠別著臉,吐了一聲:


    “假的。”


    陳易轉過了臉來。


    女冠立即改口:


    “真的!”


    旁觀的冬貴妃壓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打打鬧鬧了一通,床榻間又稍微靜了下來,陳易聽著彼此的唿吸,心間淌過暖流。


    像是溫馨。


    陳易不知如何去說,隻覺心底沉了下來,哪怕沒人說話,也不覺無聊,光是在她們身邊待著,便已經足夠滿足,那是種深深的滿足。


    窗戶間除了月色,稍微抬高些視線,便能看見宮裏的景象,大大小小的簷角在宮群間此起彼伏,結了些霜,寒光晶瑩,再放遠看,重巒疊嶂的輪廓像是冰凍結厚的水墨。


    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夜。


    所以當屋裏鬧騰過後的熱氣逐漸散去,就要點暖爐了。


    “幫我,我一個人抬不動。”冬貴妃嬌吟道。


    與其說是抬不動,不如說是增添一絲溫情。


    陳易披上了衣服,跟冬貴妃一起把一個十幾斤重的暖爐抬了起來,通煙氣的長管接到了窗戶外,大小殷都好奇地抱著被褥抬眼看去。


    暖爐上積了好大一層的灰,冬貴妃一吹,煙氣就蔓延了起來,大小殷趕忙往床榻上縮,陳易揭開蓋子一看,發現這麽大的暖爐,真正可以放木炭的地方很少,這裏一圈外一圈的多是裝飾。


    暖爐看上去很久沒用了。


    想來也是,深處冷宮裏,又沒有宮女照顧,一個人便是點了暖爐也麻煩重重。


    陳易往裏頭放木炭,寒風自窗戶門縫裏吹來,床榻那邊打了個冷顫,就問:


    “暖爐點好了嗎?”


    “還沒。”


    “哦。”


    那邊“哦”地應了一聲,陳易側眸看了眼,大小殷靠在一塊,都縮著手臂呢。


    暖爐裏堆起黑不溜秋的木炭,陳易打著火鐮,劈啪兩聲,紙碎木屑先引火燒起,把木炭烘紅。


    陳易小心扇風,護起了木炭。


    “暖爐點好了嗎?”


    “還沒。”


    “哦。”????又應了一聲,二女臉貼著臉取暖,餘光打量,像是說悄悄話似的,窗外可見月上芭蕉,大年三十的夜,原來如此平凡。


    暖爐燒了起來,蓋上蓋子,便能看見微亮的火光。


    “你到床來了嗎?”


    床榻那邊又問了。


    陳易聽著聲音,心底一暖,便起身而去。


    冬貴妃撥弄著木炭。


    陳易慢悠悠爬迴到床上,這時,殷惟郢湊近了些,趁此機會小聲問道:


    “…你到底是怎麽勾搭上這貴妃的?”


    哪怕一開始的時候,冬貴妃裝作被迫受辱的模樣,可從後麵的交流裏,殷惟郢還是瞧出了些不對勁。


    而且她還在地宮裏見過冬貴妃,知道冬貴妃當時服用了玉春膏。


    後麵的事…就不難想象了。


    陳易知道女人對這些事向來心思敏感,也不瞞她道:


    “地府的秘境裏。”


    殷惟郢黛眉蹙起,咕噥一句:


    “你怎麽見縫插針,找個機會就能勾搭上別人?”


    陳易笑道:


    “怎麽不能了?”


    殷惟郢沒迴話,半眯著眼眸,嗅了嗅,從空氣間嗅到了胭脂水粉的香氣。


    女冠一下辨認了出來道:“纖素齋的香粉,看來她早準備好了。”


    “哦?”


    “她早就洗幹淨身子了,而且還撲了香粉。”


    陳易也嗅了嗅,怪不得他在冬貴妃身上嗅到一種熟香熟香的氣味,


    “你認得這種香粉?”


    “我修道前用過。”


    陳易點了點頭,輕笑道:“這香粉適合人家,你不用是對的。”


    殷惟郢眸光黯淡,悶悶道:“適合人家,就不適合我咯?”


    陳易愣了下,連忙把她給抱住了,在她的耳畔輕嗅起來,小聲道:“我更喜歡你這不染纖塵的模樣。”


    殷惟郢輕輕哼了一聲,心暗自得意,接著轉過眼珠子,就瞧見夜色裏,小殷大著眼睛瞧她。


    小狐狸看了看殷惟郢,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接著戳了戳陳易的脊背道:“那我呢?”


    陳易一愣,不知她怎麽聽見了,就笑著把女冠放下,反手摟住了殷聽雪。


    他柔聲說道:“你也喜歡,你也喜歡。”


    不消多時,冬貴妃撥弄好木炭,便迴過身來,爬迴到床榻上,脊背拖著長發,月光勾勒出滑膩的弧線,發梢順著輪廓翹起如山巒,讓陳易心湖蕩漾。


    冬貴妃旁若無事一般,她看了看殷聽雪,出聲道:“她是妾麽?”


    對於大小殷來說,冬貴妃是半個陌生人,對於冬貴妃來說,大小殷也同樣如此。


    還不待陳易迴答,殷聽雪便迴道:“是啊。”


    “我雖是貴妃,說到底也是妾,而且母親也是貴妃。”冬貴妃垂著臉看殷聽雪,傾訴體己話道:“你說,妾的孩子能長我這麽大,會是種幸福嗎?”


    殷聽雪柔聲應道:“會的吧。”


    冬貴妃搖了搖頭道:“困在冷宮裏這麽久,哪裏來的幸福。”


    陳易看向了冬貴妃,心裏倒有幾分憐意,鬆開了殷聽雪,把手伸到了冬貴妃的腰肢上,摟著這高麗女子入懷。


    他沒注意到身後殷惟郢不滿的臉。


    瞧見他摟著那尼姑,殷惟郢一時不愉,這高麗女子詭計多端啊,竟通過跟小殷談天,旁敲側擊地勾弄陳易的心,難怪史書上說高麗女至多則爭寵。


    陳易摟著冬貴妃,貼到她耳畔問:


    “你叫什麽名字?”


    冬貴妃一笑,而後道:


    “出家人不問姓名。”


    待在秘境裏的那十多天,陳易不是沒有問過她名字,但冬貴妃都是同樣的迴答。


    陳易掃了眼冬貴妃,忽地揪了揪頭發。


    冬貴妃痛地嚶嚀一聲,眸子水潤潤地看著他。


    “你現在是貴妃,不是出家人。”陳易意味深長道。


    意思是說,他可以去找太後揭發檢舉,冬貴妃聽明了話裏的小威脅,暗歎了下這男人的占有欲,便迴答道:


    “漢名冬芝姬,字靈善,高麗名也是如此,不過不是‘冬’,而是東南西北的‘東’。”


    陳易滿意地摩梭著她光滑的脊背,長發蓋在手上,她則靠著貼到了陳易的懷裏,身子潮乎乎。


    冬貴妃嬌聲道:“你要常來。”


    嗓音不高不低,大小殷都聽到了,小殷倒沒什麽所謂,大殷一聽就皺眉。


    這女人深居冷宮,一舉一動皆被太後管控,又是身似浮萍的貢女,沒有娘家依靠,她說這話,無疑是要把陳易當依靠了,隻要陳易因她而常來宮裏,那麽太後對她也就愈發寬容優待,她的日子是好過了,可自己呢?


    自己之後還要迴太華山去,他被吊在宮裏,自己豈不是要門庭冷落?


    殷惟郢斟酌了下後,顯出架子道:“貴妃若是想的話,我會勸一勸他。”


    冬貴妃側過臉來,勾笑道:“不必景王女勸他,我想他自己會來的。”


    殷惟郢默默抓住了陳易的手道:“男主外,女主內,有些事他做不了主,要聽別人的意見。你呢,畢竟是貴妃,他常出入後宮裏也有損天家名望,這些事,我們會替他參謀,來與不來,也未成定數。”


    女冠一邊說著,一邊見陳易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頭皮微微發麻,接著拉上隊友道:


    “你說是吧,聽雪。”


    殷聽雪眨了眨眼睛,還是幫腔道:


    “是吧。”


    女冠心中一定,翹起了瓊鼻。


    ……然而,即使是勾心鬥角,她那雙長眸也是秋水瀲灩,出塵極了。殷惟郢見冬貴妃在他懷裏,就把臉貼到陳易手上。


    冬貴妃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正欲暗裏迴擊。


    劈啪!


    勾心鬥角的時候,鞭炮忽然響了,原來是新年到了。


    陳易聽著鞭炮齊鳴,文縐縐要來一句:


    “舊歲盡除,新年快…”


    話音還沒落下,耳畔便聽到了殷聽雪的驚唿,


    “煙花來了、放煙花啦。”


    火樹銀花乍現了。


    小小的窗欞裏,夜空亮堂著,絢爛色彩陡然綻開,陳易的臉龐落著暖和的光。


    離京之後,他會很懷念這一夜。


    他不住地想。


    陳易傷春悲秋的時候,殷聽雪打了個噴嚏,


    “哈秋!”


    轉頭他就看見小狐狸揉著鼻子,直勾勾地看著窗外,不願閉眼。


    他要傷悲的春秋,


    都被這噴嚏給打走了。


    這章算有淡淡的甜味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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