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為什麽?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我視左若童為仙人,仰仗其修為手段,誠心想拜入三一門,他看不上我也就罷了,還要百般羞辱!”


    “我氣不過啊,我想出這口惡氣!想要鬥一鬥三一門!讓他左若童知道,我李慕玄不差任何人!”


    ……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慕玄混不吝地嗤笑了起來。


    如今的他,行將就木,一身破爛不堪的白袍,不修邊幅幾近及地的長發,跟當年的全性惡童,幾乎要沾不上邊。


    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老人。


    而就是這麽一個人,卻是讓傳承數千年的大門派三一門覆滅的導火索。


    當年竟有著要挑戰整個三一門,以此出氣的氣魄。


    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百般羞辱?可笑啊!真是可笑啊!”


    “師父他老人家,恐怕都想不到,他對你的敲打、栽培,竟成了百般羞辱!”


    “哈哈哈!李慕玄,就算你不入全性,就算沒有當年那件事,你也不配進我三一門!”


    ……


    陸瑾笑了,充滿了譏諷!


    同時也為自己師父感到不值!


    當初左若童本是想收李慕玄為弟子的,隻是在此之前,還需要對李慕玄敲打一番。


    事實上,那也是一種教導。


    隻可惜,那個時候,李慕玄並沒能領會左若童的意思。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屑於,不願意接受左若童對自己的敲打和教導。


    李慕玄從骨子裏,就是個狂妄傲慢之人。


    “……”


    李慕玄破天荒地沒有反駁陸瑾,而是陷入了沉默。


    這麽多年過去,他其實多少也看透看開了一些。


    否則,他也不會答應跟著張楚嵐等人重返舊地了。


    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左若童都死了,三一門也滅了,無根生都下落不明了,甚至連陸瑾都老得半隻腳踏入棺材了。


    再這般為那些陳年舊事爭論個麵紅耳赤,還有必要嗎?


    “怎麽?說不出話了?你要還有點良心,就到我師父墳前好好懺悔!”


    陸瑾步步緊逼,神情有些猙獰。


    “良心?陸大少爺,你跟我一個全性惡童講良心?這點你跟你那師父,倒是同出一門。”


    李慕玄自嘲一笑。


    知道錯,跟承認錯,那是兩碼事。


    李慕玄內心深處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做錯了事,可不代表著,他會當著陸瑾的麵,當著左若童的麵兒,去承認自己的錯!


    “小子,陸瑾我見了,你們的承諾我也履行,不管你是無根生的什麽人,從此你我都兩不相欠。”


    李慕玄擺了擺手,一臉索然無味,就要轉身離去。


    見到當年的故人,不知道為什麽,他並沒有什麽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感覺。


    相反,隻覺一陣意興闌珊。


    這麽多年內心糾結的一些東西,在此刻,仿佛成了個笑話!


    或許,他真的是看開了吧,也可能,早在當年左若童仙逝,三一門被滅的時候,他就已經對三一門沒了執念。


    隻是,他帶著內心深處,那對左若童深深的愧疚,躲到了納森島。


    在看到陸瑾後,心中的愧疚還有,但卻多少有些釋然了。


    也許是看到三一門覆滅,陸瑾依舊過得很好,三一門傳承也還在。


    也許是看到陸瑾用了不屬於三一門的手段。


    總之,李慕玄忽地發覺,這麽多年所謂的執念,早就成了一場空。


    而他竟糾結了這麽多年,演變成了心魔,想想就有些可笑!


    然而。


    李慕玄是想通了,陸瑾卻沒有!


    “前輩!”


    張楚嵐立即喊住了李慕玄,當然不想李慕玄就這麽離去!


    開玩笑,陸瑾的心魔還沒解開呢!


    真以為兩人打了一架,聊了兩句,陸瑾就能跟李慕玄一笑泯恩仇,將前塵往事當做過眼雲煙?


    沒看陸瑾剛才都幾欲癲狂了嗎?!


    陸琳和陸玲瓏兩人也有些急了。


    他們怕陸瑾又被刺激到,徹底起了殺心!


    那陸瑾的心魔,除了無根生,可就徹底無人能解了!


    “想走?!哪有那麽容易!”


    陸瑾滿目猙獰,就要再次動手!


    再次見到李慕玄這個罪人,他豈會讓李慕玄就這般輕易離去?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能看明白啊陸瑾。”


    李慕玄停下了腳步,轉頭麵帶嘲弄地看向陸瑾。


    是啊,當年沒能看明白的人,可不止是他。


    陸瑾,三一門的門人,都沒人真正理解左若童的良苦用心。


    左若童當初,可是下達了命令,不準報仇!


    可三一門的人,並沒有聽從,這才會落了個近乎滅門的下場。


    “左門長的確因我和無根生而死,可三一門的覆滅,真與我、無根生二人有幹係嗎?”


    “逆生三重通不了天,就算沒有我和無根生,以左門長大盈仙人的境界修為,遲早也會參透這一層。”


    “我和無根生隻是加快了進度,提前戳破了左門長的泡影,於他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正如他所言,有些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


    李慕玄出奇的平靜,他這個全性惡童,到了今天這地步,看得竟比陸瑾還要透徹。


    實在是讓人有些意想不到。


    “……”


    聽到多年前,上一年代的秘辛,張靈玉、王也、諸葛青幾人皆是陷入了驚異之中,無聲地看著李慕玄。


    “果然通不了天……”


    張楚嵐低聲呢喃,想起離開唐門之後,張靈音跟他們探討的通天之路。


    實在震驚張靈音是如何知道這些秘辛的!


    唯有一旁的馮寶寶,撓了撓臉,左看看右看看,不理解這些人到底在糾結些什麽。


    人活著哪有那麽多事情好糾結的呢?


    這兩人活了一大把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李慕玄,你沒有資格引用我師父的話!”


    陸瑾咬牙切齒,話雖這麽說,哪怕對李慕玄再有恨意,再有殺意。


    他也不得不承認,李慕玄說的的確是事實!


    當年左若童臨死之前,叮囑過三一門所有門人——不必報仇,不能報仇,也無仇可報!


    在左若童心中,對無根生,對李慕玄,是沒有仇恨的!


    他,從來就沒有真正怪罪過無根生和李慕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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