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代表認真的聽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感想後,先是敬佩的稱讚了一番他的眼光獨到,然後熱情地建議說:“您一定也關注到了格溫妮絲·帕特洛對吧?她扮演的薇奧拉那麽甜美可人,難道不是渾然天成、一絲表演痕跡都找不出來的嗎?”“啊,當然,我有關注帕特洛。”說實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其實對《莎翁情史》裏的薇奧拉印象不算太深,那的確是個笑容清甜、楚楚動人的姑娘,但除卻敢愛敢恨這個優點外,角色並不複雜命運也不曲折,隻能說是猶如一陣清風,但和凱特·布蘭切特將伊麗莎白女王詮釋出的深刻,和梅麗爾·斯特裏普在《親情無價》裏醇厚的演技比起來,似乎總覺得缺了點什麽。“您也注意到帕特洛的演技對於像她這樣二十多歲的女孩兒來說,是非常不凡的吧!更別提她還為電影解開了上衣,這種為藝術犧牲的精神很值得讚揚和鼓勵呢。”被米拉麥克斯的代表如此一提醒,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確覺得格溫妮絲·帕特洛的角色有那麽點宛若天成的意思,或許薇奧拉這個角色要求的正是這樣的演技呢?不同的角色有不一樣的要求,如果把一個應該天真爛漫、愛恨分明的現世朱麗葉,演出了深沉複雜的感覺,那才不對頭。後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又與米拉麥克斯的代表聊起了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的幾名候選人,出乎伊斯特伍德意料的是,《莎翁情史》本是米拉麥克斯自己製作的電影,而《美麗人生》隻是一部被韋恩斯坦兄弟買到了北美版權的意大利電影,但是在電話中,米拉麥克斯的代表卻極力向他推薦羅伯托·貝尼尼,也就是《美麗人生》的男主角,五位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候選人之一的意大利演員。鑒於自己還沒看過這部電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沒對羅伯托·貝尼尼發表什麽評論,不過他有答應那代表最近幾天有空的話會看一看電影,並且他的確有被米拉麥克斯代表口中所說的《美麗人生》這部電影是根據羅伯托·貝尼尼父親在納粹集中營呆過兩年的真實經曆改編而成這一介紹給打動了。接下來的一周裏,除了米拉麥克斯的代表又打過來兩次電話外,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一位朋友,在好萊塢從事公關行業的沃倫·考恩也給他打來了電話,並請他去洛杉磯參加一個的私人派對,還說到時有很多老朋友都會去——所謂的老朋友,自然是指學院的評委們,沃倫·考恩就是學院的評委之一。在洛杉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足足呆了五天,每天晚上他都有參加老友們的聚會,而每一天,他在聚會中能見到羅伯托·貝尼尼,有兩次聚會是專為羅伯托·貝尼尼舉辦的,而其他三次,這名意大利演員都是匆匆的來,和在場的所有人一一握手,簡單聊幾句天後又匆匆的走,看起來很是忙碌的樣子。通過這幾天的接觸,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發現這個意大利演員又幽默又風趣,很能調動派對氣氛,他對羅伯托·貝尼尼的印象從一無所知,立刻變成有了幾分了解和好感。而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看完了《美麗人生》後,他對羅伯托·貝尼尼的印象,變得深刻起來了——《美麗人生》本來就是一部好電影,貝尼尼也演了一個好角色,加上伊斯特伍德已經認識了演員本人,這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本來在兩個月前投票選出今年的奧斯卡提名名單的時候,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因為從沒看過《美麗人生》這部電影,是一票都沒給它投的,但是現在,他想:‘羅伯托·貝尼尼值得一張最佳男主角的選票。’至於曾給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留下深刻印象的威廉·布蘭德利,則因為種種原因,暫時被他忘到腦後了。……當威廉·布蘭德利結束短暫的休息迴到片場的時候,紮克·格雷尼爾敏銳的意識到了對方身上有一些微妙的東西改變了。‘聽說有的演員陷入瓶頸的時候,叫罵也好捶打也好,會把自己關在廁所裏狠狠的發泄一通,出來後狀態會得到顯著的提升,難道他也是這樣的演員?’紮克·格雷尼爾八卦的想。他在《搏擊俱樂部》裏扮演男主角傑克的上司,一名汽車公司的主管,而傑克正是威廉·布蘭德利的角色。《搏擊俱樂部》是紮克·格雷尼爾和威廉·布蘭德利合作的第一場部電影,以前雖然也從銀幕上體會過對方精湛的演技,但這次麵對麵的在鏡頭前對戲,紮克·格雷尼爾才真切的感覺到,有些媒體將威廉·布蘭德利稱作是七零代年輕演員中的領軍人物,的確是沒有說錯,對方在鏡頭前不僅經常一條過,更是將傑克一開始的那種鬱鬱不得誌的公司小職員形象演繹的活靈活現。傑克對上司唯唯諾諾,對工作謹小慎微,對生活充滿不滿,隻從他的臉上或者說眼神裏,就能看出來他的好脾氣,或者說沒脾氣,像是就算你打了他一拳,他都不會還手,對上司的任何諷刺挖苦和指派他都敢怒不敢言——傑克簡直就是大城市的大公司裏最常見到的男性員工形象的一個縮影,紮克·格雷尼爾敢肯定威廉·布蘭德利在生活裏肯定不會是傑克這樣的性格,但對方在鏡頭前表現的就好像是傑克一樣,能讓格雷尼爾之前在劇組裏接觸對方感受到的幽默風趣的魅力全部忘掉,而且很多鏡頭都是一條過,這就不得不令人驚訝了。更讓紮克·格雷尼爾感到佩服的是,威廉·布蘭德利從不死板的照著劇本演戲,如果劇本裏有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他就會告訴導演大衛·芬奇,甚至提出修改意見,大衛·芬奇要是不同意,他就據理力爭,直到自己的建議被接納為止,但也不是死纏爛打,要是大衛·芬奇的確是對的,他就偃旗息鼓乖乖迴去讀劇本去了——這種勁頭紮克·格雷尼爾也曾有過,有時是因為年輕有時是因為野心,但隨著年紀漸漸增長,戲路逐漸變窄,他已經成為隻想過好當下的那種演員了,威廉·布蘭德利很可能年輕和野心兩種特質都具備,而浸淫好萊塢多年的紮克·格雷尼爾知道,這樣的演員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隻要他們不半途而廢,總能在終點品嚐勝利。紮克·格雷尼爾認為雖然威廉·布蘭德利現在已經是好萊塢非常走紅了,可以說無論名氣、人脈還是片酬都達到了a-list的級別,但對方的未來肯定遠不止此,說不定威廉·布蘭德利還會成為好萊塢三十以下演員裏第一個達到超a級別的,而且是實至名歸,有小金人加身的那種——從第一次劇本討論會開始,紮克·格雷尼爾就有這種感覺了。劇組舉行第一次劇本討論的時候,威廉·布蘭德利就已經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他給自己的角色虛構了一整套細節完整的身世,把導演大衛·芬奇都嚇了一跳:“傑克的懦弱不是傳統的、男性的懦弱,他的懦弱是女權主義下的產物,是偏女性化的,他肯定是從小就在一個女性為主,並且缺乏類似父親的男性長輩中的環境長大。瞧,不是(睾)丸癌患者的傑克卻偏偏喜歡參加(睾)丸癌互助者協會,並從中得到心理慰藉,這不正是他缺乏正常男子氣概的一種暗示嗎?”威廉·布蘭德利言之鑿鑿,仿佛他講的不是自己的臆想延伸,而是編劇確實寫在了劇本裏的內容似的。那時就連導演大衛·芬奇都笑了,因為在劇本裏設定患有失眠症的傑克去(睾)丸癌患者互助協會,觀察比他更痛苦的人生好尋找心心理安慰,隻是因為(睾)丸癌是對於男性來說最痛苦的一種絕症——這麽說吧,如果《搏擊俱樂部》講的是兩個女人的故事,而傑克又是個姑娘的話,那說不定讓他去參加的就是乳腺癌或不孕不育互助協會了——傑克的懦弱源自女性,(睾)丸癌暗示男性氣質缺失之類的,根本沒在大衛·芬奇原本的考慮之中。“你怎麽會這麽想?”紮克·格雷尼爾記得導演大衛·芬奇是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問出這個問題的,當時很多人都覺得威廉·布蘭德利的臆想補充很好笑,但在對方開始解釋之後,笑聲漸漸消失了,聽眾們慢慢的全都換上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傑克的年齡設定是三十歲,三十年前不正是女權運動正進行的轟轟烈烈的時候嗎?任何人都無法否認,以六十年代為分水嶺,那之後無論是電影裏還是現實中,較為被大眾推崇的女性形象的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五十年代似乎隻有養育了三個健康孩子的家庭主婦才是值得尊敬的,但是六十年代開始,穿著西裝長褲、留著短發的職業女性又成為了主流——如果將傑克的撫養者設定為這樣的職業女性的話,那他唯唯諾諾的性格來源就有了解釋,符合懦弱的女性總是嬌慣出個性叛逆的孩子,強勢的女性總是訓導出性格懦弱的男性這一家庭普遍規律,而傑克哪怕是在極度憤怒的情緒下,也隻是用整理房間、清理家具來作為發泄途經的行為也就有了更好的推測,這是養育他的女性教給他的,因為非暴力的處理方式正是女性所普遍推崇的。”“這樣就更能說明為什麽泰勒讓傑克感到著迷了,因為泰勒就是個純男性化的形象。”大衛·芬奇用一種非常奇妙的表情和語氣接道:“瑪拉的故事也更為合理了。”泰勒正是布拉德·皮特所扮演的角色,一個傑克在飛機上認識的朋友,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泰勒身上有傑克缺失的所有東西,有傑克渴望的一切優點,男子氣概、男性魅力、玩世不恭、行動力。而瑪拉,瑪拉是哥特氣質非常濃厚的演員海倫娜·伯翰·卡特所扮演的角色,一個對傑克來說最特別的女人。按照威廉·布蘭德利的說法,由於從小受到女權主義的影響,傑克對瑪拉的感情肯定是既喜歡又有點恐懼的,這其實也和劇情的發展不謀而合,整個劇本裏,傑克總是對瑪拉念念不忘,對和瑪拉發生關係的泰勒嫉妒不已,但當瑪拉主動靠近他了,他卻又開始逃避。大衛·芬奇最初的設定是傑克先天個性造成了這一切,但威廉·布蘭德利又補充進了很多後天的因素,這讓傑克整個人,不,整個故事都更加豐滿立體了,大衛·芬奇當即讓編劇把這些細節補充進了劇本裏,後來布拉德·皮特也不甘示弱的提出了很多關於泰勒這個角色的想法——老實說,紮克·格雷尼爾一直覺得這兩人間的氣氛有古怪,不友好,但也不像互相仇恨——總之,幾次劇本討論會下來,所有演員拿到的劇本比他們最初拿到的都厚了不少。主要演員和次要演員拿到的劇本通常來說是不一樣的,主要演員的比較完整,而次要演員的除了故事大概外,隻有涉及自己角色劇情的部分台詞是完整的,群眾演員更是簡單到隻有一張紙或者導演的幾句教導,這是為了避免電影還沒拍完劇情就先被泄露到了外界,紮克·格雷尼爾扮演的傑克的上司因為隻出現在公司裏,對手戲也隻有和傑克的緣故,劇本是比較薄的,大多數的對手戲裏,紮克·格雷尼爾的角色總是在欺負和挖苦傑克,隻有最後一幕,他被擺了一道。紮克·格雷尼爾將這一幕戲稱之為“傑克的崛起”,但當“傑克”真的崛起的時候,他被嚇的夠嗆。……威廉的身體裏有些很不愉快的情緒,他想那是一些包含憤怒在內的負麵情緒的混合體。不過不是對布拉德·皮特的,也不是對這劇組裏的任何人,而是對米拉麥克斯的。或者說,對韋恩斯坦兄弟、“米拉麥克斯已經完全放棄你,該為支持羅伯托·貝尼尼了,他們一點公關都不準備為你做。”亞蒙·高夫曼在剛剛的電話裏說:“更加卑鄙的是,他們在偷取你的支持率,我想這一定是哈維·韋恩斯坦的主意,,那個該死的、無恥的、下作的猶太人!”第170章 黃玫瑰“阿米——”威廉在考慮要不要提醒自己的經紀人, 他剛剛把自己也地圖炮進去了。亞蒙·高夫曼不用威廉提醒就發現了自己的口誤, 他迅速補充:“該死的、無恥的、下作的韋恩斯坦!猶太民族勤勞、堅韌、樸實的優點全是被他們這種人敗壞掉的!周末做禮拜, 我要把哈維·韋恩斯坦叫出去單挑, 我要狠狠教訓教訓這個猶太人中的汙點!”威廉並不懷疑自己經紀人想揍哈維·韋恩斯坦一頓的決心, 哪怕他們在一天之前都還是朋友,並且共同合作過多次,因為米拉麥克斯這次做的的確有點過分,哈維·韋恩斯坦不僅坑了威廉一下,在亞蒙·高夫曼看來, 還背叛了他們之間的友誼。雖然兩人其實也不算什麽真正的朋友。要解釋米拉麥克斯是如何坑了威廉, 或許還要從奧斯卡的評選機製談起——奧斯卡不設評委, 所有獎項都是由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的會員評選出的, 而根據《洛杉磯時報》在1997年統計的數字, 學院的正式會員一共有5371人, 就是這五千多人選出了每一個奧斯卡小金人的獲得者。學院會員每人隻有兩票,一票用來選最佳影片,另一票隻能投給和自己專業相關的獎項, 像是學院目前有約1380名會員是演員, 那麽他們除了最佳影片外,隻能投票給表演類獎項,表演類獎項也隻能由演員評選產生——因此, 如果有演員能在這1380名學員會員裏贏得21%以上的支持率,那他/她就有可能成為本屆奧斯卡的影帝/影後。《紐約時報》曾經評價過奧斯卡投票就像政治選舉一樣,這話沒說錯。一名申請人要想成為學員會員得通過層層的推薦和考核, 而最後能成為學員會員的人基本都是在各自專業領域有所建樹的人,這樣的人通常都很忙碌,每年頒獎季有資格競爭提名的電影就多達數百部,哪怕按一部電影隻有九十分鍾來算,也不會有多少學員會員真的能把這些電影全部看完,所以,哪家電影公司能把自己的影片送到學員會員們的視線範圍內,並吸引到足夠多的注意,他們在頒獎禮上有所斬獲的幾率也就會更大一點——這正是奧斯卡公關產生的原因。奧斯卡公關曆史之悠久,可以追溯到第二屆頒獎典禮,那時學院還有個名為中央評選委員會的組織,女演員瑪麗·碧克馥在頒獎前夕,將所有中央評選委員會的成員邀請到家中喝下午茶,然後便榮膺第二屆奧斯卡影後,頒獎禮過後被揭露出的真相在全美引起軒然大波,但也使公關行為徹底走到台前,並且成為一個好萊塢默認的“潛規則”,伴隨奧斯卡成長至今。而奧斯卡公關存在的意義,無非是為了名和利,小金人造就名氣、名氣提升地位、地位帶來利益,今年頒獎季的大熱門之一,《美麗人生》這部電影其實早在97年底已經在意大利上映,米拉麥克斯將北美版權買到手後,將影片安排在98年10月份全美公映,歐洲電影又是文藝片,和北美影迷主流口味相差甚遠的《美麗人生》首映票房隻有三百多萬,但是在最近,當傳來這部電影同時獲得了奧斯卡多個重要獎項提名的消息後,院線又將電影重新上線、還擴大了放映,電影票房立刻就比提名前翻了一倍還多。“哈維·韋恩斯坦將《美麗人生》從歐洲帶到美國來,本來隻是想上個雙保險,以防萬一《莎翁情史》被學院給拒絕了。但他們沒想到這個保險選的太過出色,竟然和《莎翁情史》獲得了一樣多的重要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亞蒙·高夫曼說。現在的奧斯卡還沒改製,每個獎項隻有五個提名,能獲得一個珍貴提名對電影公司來說已經是不低的肯定,而米拉麥克斯手握兩個,樂極生悲,這不僅不是好事,相反還有點壞,因為這反而有可能造成票數分流,米拉麥克斯得獎幾率降低。“米拉麥克斯肯定有一個詳盡的公關方案,還是將重點主次分的很清楚的那種,最佳影片當然要替《莎翁情史》公關,這可是米拉麥克斯自己製作的電影,但是最佳男主角,在該死的韋恩斯坦看來,羅伯托·貝尼尼得獎幾率比你更高——”奧斯卡從未出現過三十歲以下的影帝,威廉今年隻有二十二歲,而且這是他首個男主奧提,獲獎幾率基本為零,而羅伯托·貝尼尼今年四十七歲,正是一個男演員得到榮譽肯定的最好年紀。“替羅伯托·貝尼尼公關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美麗人生》的票房。《莎翁情史》的全球票房已經超過三億美元,作為一部沒什麽特效的藝術電影來說,早就達到了飽和,《美麗人生》可不一樣,米拉麥克斯花了幾百萬美元從意大利佬手裏買到了電影版權,現在北美票房才兩千多萬美元,韋恩斯坦沒準兒還在期待等這電影拿了小金人後票房能迎來大爆炸呢。”“而且你太不配合米拉麥克斯的公關了,威爾,他們為你舉行的十個派對裏你會缺席八個,你不肯推開一間又一間餐館的門與學院會員們裝作偶遇套交情,你甚至沒有空參加每一個私人放映會,羅伯托·貝尼尼就比你聽話多了,過去一個月裏,他平均每天要參加一個半派對、推開兩到三間咖啡館的大門,他在過去一個月裏交到的新朋友,或許比過去四十多年交到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