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賊人已經全部被小人殺死,讓公子受驚,小人罪該萬死!”林佑坤在車窗邊雙膝跪倒稟告朱由檢,同時也拭去額頭的冷汗。

    剛剛與他對戰的兩名黑衣人,見到同伴已經慘死,鬥誌大減,劍法逐漸散亂。其中一人稍有不慎,被林佑坤一劍刺入小腹,又順勢一挑,直接開膛破肚,腸肚內髒流了一地,慘死當場。

    另外一名黑衣人血紅著雙眼,不要命地向林佑坤發動著瘋狂的攻擊,卻已是強弩之末,不但碰不到林佑坤的半個衣角,自己反倒門戶大開。不過幾個迴合,被林佑坤使了招“怒鬆橫壁”,一劍斬斷了雙腿,頹然跌倒。

    林佑坤用劍尖*住這名黑衣人的咽喉,厲聲喝問:“說,你們是什麽人,因何襲擊車隊?”

    黑衣人卻不答話,從那痛苦得五官扭曲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極其難看的冷笑,然後猛地往劍尖上一撞。林佑坤急忙撤劍,卻是為時已晚,那人早被刺穿咽喉,氣絕身亡。

    林佑坤懊惱不已,隻得迴朱由檢處複命。

    其實這場惡戰從開始到結束,最多也不過十分鍾的時間。朱由檢望著滿地恐怖的死屍,以及那些已經開始凝固的鮮血,恍然如有兩世為人之感。待他下了馬車,那極其濃重的血腥氣,終於讓他再也堅持不住,把腰一彎,哇哇大吐起來。

    見朱由檢受驚不輕,林佑坤惶恐地請罪道:“小人罪該萬死,公子饒命!”

    鄭拓海與李自誠等人,本來死裏逃生驚魂初定,剛想對扭轉戰局的林佑坤致謝,見他如此模樣,倒不敢輕易上前了,心中更是驚疑不定,難以揣測朱由檢的身份。

    朱由檢吐罷多時,麵色蒼白,強打精神微笑道:“林管家快快請起,若不是你和夥計們出手,咱們大夥兒今天可就全都要死翹翹了。卻不知這些人是什麽來路?”

    林佑坤見朱由檢沒有責怪自己護衛不利,頓時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雖然不太明白“死翹翹”這個詞的涵義,卻也聽得出來朱由檢語氣中有嘉許之意,忙稟道:“那五個黑衣人已經全部斃命,六十五個劫匪也死了六十二個。夥計們還抓了三個活口,公子可要審問一番?”

    朱由檢輕輕頷首,林佑坤馬上叫侍衛們將那三個被俘的劫匪押了上來。此時,車內被嚇昏的包玉憐、梅蘭竹菊四姐妹以及吳夢玫等人,剛剛悠然醒轉,猛然見到三個滿身血汙的劫匪跪在車前,頓時又嚇得尖叫起來。

    鄭拓海忙招唿手下的夥計,將女眷乘坐的馬車趕得稍微遠一些,又另找了一輛馬車,請朱由檢登車審問。

    朱由檢見鄭拓海和李自誠損失了不少手下,也算得上是同舟共濟了,忙將二人也請上車來。林佑坤卻仍不放鬆警惕,除一名校尉受了輕傷,送入車內包紮以外,又將哨探前後左右撒了出去。

    朱由檢見跪在車前的三個劫匪均被五花大綁,神情委頓,終於踏實了下來,抖起威風道:“你們三個都是什麽人,因何劫殺我們的車隊?”

    其中一個劫匪哆嗦著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啊!不敢欺瞞公子,小的們實是從此地向北三十裏外,大黑山上的土匪,共有六十多人,有個頭領叫沈三。小的們平日也就敢搶搶周圍村莊的窮老百姓,這官道上是很少來的。卻不料今日有人給沈三通風報信,說是有一票大買賣,午後要從官道上經過。沈三想著大雪封路,應該沒有官兵,就領著小的們裝作饑民在此等候,若真有大買賣,這個年就好過了。卻不知碰上了爺爺們,沈三這廝剛才也被殺了,隻剩小的們幾個。小的們過去都是些窮苦人家,萬般無奈才當了賊,但是從來也沒殺過人,萬望爺爺饒小的們一命!”

    林佑坤劍眉一挑,*問道:“是誰給沈三通風報信?”

    那人怯生生地答道:“這個…卻是不知,那人全身都穿著黑衣,又用青紗遮住了臉,小的們認不出他的模樣。”再問卻也問不出什麽了。

    朱由檢聽得一頭霧水,鄭拓海卻道:“尤公子,此必是我們出城時,有歹人見財起意,從京師尾隨至此,又聯合本地的土匪一齊動手。”

    林佑坤不置可否,對朱由檢叉手道:“請公子的示下,善後事宜該如何處理?”

    朱由檢張口結舌,死了這麽多人,他哪知道該如何處理。

    鄭拓海卻賠笑道:“尤公子,林管家,鄙人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由檢詫異道:“鄭老板但說無妨。”

    鄭拓海忙道:“按理來說,賊人攔路搶劫,又死了這麽多人,無論如何應該報官的。但不湊巧的是,鄙人的車隊裏拉了不少犯禁的貨物,如果報了官,官府扣車一查,不但鄙人吃不了兜著走,連尤公子和李公子也要受牽連。依鄙人的愚見,反正賊人已被殺了個精光,幹脆咱們就繼續上路,裝作沒這麽迴事,尤公子意下如何?”

    朱由檢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鄭老板手下的夥計死傷甚重,難道就白死了不成?這麽多屍體,又如何處理?”

    鄭拓海卻微笑道:“這些小事,不用尤公子擔心。鄙人的夥計們,死了自有鄙人撫恤,受傷了自有鄙人養著。更何況俗話說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既做的是這種生意,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怨不得別人。至於這些屍體,就更好說了,一把大火燒個幹幹淨淨,大雪再往上一蓋,什麽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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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聽得一陣心寒,想不到鄭拓海是如此冷血。他用眼神詢問林佑坤,卻不料林佑坤也讚同道:“鄭老板說的甚是,公子意下如何?”

    朱由檢還不死心地問道:“那這三個劫匪又該如何處理?”

    林佑坤卻冷笑道:“這個容易。”說著即叫過手下的一名校尉,耳語幾句。校尉領命,與幾名侍衛將這三人拖了下去。

    朱由檢正詫異時,校尉已經返迴,也對林佑坤耳語兩句。林佑坤微微頷首,隨即對眾人道:“現在一個劫匪也沒有了。”

    “人…殺了?”朱由檢大驚失色,顫聲問道。

    林佑坤卻輕描淡寫地道:“此等賊人,留著也是禍害。公子,兩位老板,如今天色將晚,荒郊野外甚不安全。前麵十餘裏即到通州,依小人之見,還是抓緊時間趕路,進了通州城,咱們才算徹底脫險。”

    鄭拓海與李自誠此時才知道,林佑坤簡直是個殺人的魔王,也嚇得冷汗連連,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得罪過他。見他發話,趕忙同聲附和。

    朱由檢從前世穿越而來,那好歹也是個法製社會。即使是十惡不赦的毒梟,或者人人唾棄的人販子,也得經過公安局逮捕、審訊,再由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一審二審,才能判處極刑,最後還得最高法院複核。一個大案辦下來,拖個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那些號稱民主的國家,更有的廢除了死刑,頂多判個幾十萬年的有期徒刑。那些惡行累累的犯罪分子,在監獄中往往過得還挺滋潤。司法效率如此低下,時常讓尤儉同學在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時候感歎一番。

    可眼見林佑坤如此幹淨利索,連送官都不送,直接將三名劫匪給哢嚓了,這效率不可謂不高,朱由檢卻更難以接受,心想這個時代的人命,怎的還不如前世的野生動物值錢?!

    在林佑坤的護持下,朱由檢默默地返迴原來乘坐的馬車中,車隊隨即再次啟程。望著驚魂未定的幾名女子,朱由檢都不忍心再與她們講述剛剛發生過的事情,車廂內也沉默了下來。

    隨著車輪的轉動,剛剛發生過血腥廝殺的戰場,漸漸被拋在車隊身後,越來越遠。朱由檢卻在想,人,怎麽能居然如此殘忍,如此健忘!

    一路無話,當夜色逐漸籠罩大地時,車隊終於趕到了通州城。

    若是在京師,此時已經閉關落鎖了。但通州那並不高大的城牆內外,卻仍是燈火通明,車水馬龍。

    而為通州帶來繁華盛景的京杭大運河從東南方向蜿蜒而來,此時雖早已封凍,卻仍不失那磅礴的氣象。運河兩岸也有官道,運貨的大小車輛絡繹不絕,都要趕在深夜關城之前,進入通州。

    望見城牆,總算徹底安全了。眾人都鬆了口氣,鄭拓海首先開懷大笑道:“幸虧有尤公子和林管家在,雖然咱們這一路險象環生,到底是平安抵達通州。大恩不言謝,正好這天下花魁總決賽也馬上就開開鑼,尤公子就請與鄙人同去賞花,順便吃酒壓驚。夢玫姑娘,今晚有這麽多人為你助威,你可要好好表現,奪個天下花魁,也不枉尤公子救你這一場啊!”

    吳夢玫聞聽此言,卻再也無法承受這一路的驚恐和憂懼,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她這一哭,帶動著包玉憐與四姐妹也都哭起來,一時間梨花帶雨,倒讓眾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朱由檢望著眾美女,苦笑一聲勸道:“好了好了,咱們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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