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當然記得那一次。


    他那未曾謀麵、甚至未曾娶妻的便宜叔叔,就是在那次綁架活動中,被解救人質的冬之手擊殺了。後來伊凡的父親也因此鬱鬱而終。


    那位果斷擊斃了人質的冬之手,就是後來跟著瑪利亞去白塔的那個老人。


    “……蠕蟲到底是什麽?”


    安南仔細的詢問道:“這房間裏麵是有某種陷阱嗎?”


    “【蠕蟲】並不是某種真實存在的昆蟲,而是一種表象、一種象征。它是所謂的‘非蛇之蛇’在精靈儀式中的具現化。而根據目前的考古研究,‘非蛇之蛇’的原型似乎是某種巨大的寄生蟲……它寄生於大地之上,如同蛇生於大地。”


    卓雅以較為學術的語氣講解道:“它一般以【寄生】、【不可視之痛】、【自我吞噬】、【循環】等概念為表象,會在這種類型的儀式中被具現出來,就如同以【寂靜】為概念的儀式會召喚來黑暗、以【幸運】為概念的儀式會召喚來骰子一般。


    “持杯女的‘無鏽之血’同時也是蛇之血,這裏的蛇之血指的就是蠕蟲之血。因‘非蛇之蛇’是大地的寄生蟲,因此它也是石之血、樹之血。”


    ……大地?


    這是指的埋骨婆婆嗎?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


    說起來,當年的“黑夜”分走了自己一部分力量,以此誕生了神秘女士。而埋骨婆婆作為“大地”的時候,沒有損失任何力量就變成了如今的姿態嗎?


    既然“悅人之血”的存在與蠕蟲相關……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蠕蟲也偷走了一部分屬於“大地”的力量?


    就像是神秘女士擁有了一部分屬於黑夜的力量一般。


    隻是這並非是贈予,而是竊取——是“不可視之痛”。


    而【自我吞噬】和【循環】……


    “蠕蟲的具體形象是什麽?”


    安南追問道。


    “它沒有實在的形體,而在儀式上它是一條自我吞噬的蛇,形成一個圓環的形狀。”


    卓雅答道。


    ……烏洛波洛斯?


    安南微微睜大了眼。


    這不就是銜尾蛇嗎?


    卓雅仍在繼續說著。


    “若是某人的心髒前方,或是肢體末端的關節處出現黑色的、斷斷續續的圓環圖案,就可以理解為是被‘蠕蟲’咬噬過。


    “也即是,他已經死了一次……但又被這種方式複活了。即使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儀式師中,蠕蟲儀式也是禁忌中的禁忌。”


    “為什麽?”


    “因為‘蠕蟲’是會傳染的。”


    卓雅答道。


    “蠕蟲儀式與其說是複活儀式,不如說是自我備份。被蠕蟲儀式複活的人所具有的人格,並非是死者原本的人格、而是以被固化的儀式師人格為主導的混合人格……他們如果繼續殺人、繼續進行蠕蟲儀式,依然還可以將原本儀式師的人格完好無損的傳遞下去。


    “因為被蠕蟲儀式複活的‘被寄生者’,並不存在儀式師本人的記憶,僅僅隻有儀式師進行儀式那一瞬間的人格——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但因為沒有這段經曆、想要通過奪魂法術搜索他的記憶也做不到。


    “而被複活的人,可以繼續活動十三天。十三天之後屍體就會腐爛……但在這十三天中,隻要再進行一次儀式,就可以將使命傳遞下去。


    “最開始可能比較緩慢,可一旦開始擴散,就會非常瘋狂——就連儀式師本人可能都無法阻止。”


    就像是病毒一樣的自我增殖。


    安南了然。


    怪不得凜冬官方要剿滅這個諧星組織。


    他們本身沒有什麽危害性,但是他們掌握的這項禁忌儀式,卻是非常危險——一旦失控就是一場災難。


    “……可這真的是精靈們所持有的儀式嗎?”


    安南微微皺緊眉頭,對此深表懷疑:“我感覺這儀式充滿了邪惡的味道啊。”


    “因為……這個儀式,原本並不是這麽用的。”


    卓雅搖了搖頭:“在陛下您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調查過蠕蟲教了……”


    她正想繼續解釋,就被佐爾根打斷。


    “你先帶著陛下退遠些。”


    佐爾根沒有迴頭,隻是以呢喃般的低語,輕聲對卓雅說道:“奧斯托夫·多爾戈魯基是主動揭示的身份。我懷疑他可能在房間中準備了什麽陷阱。”


    “要不我進去看看?”


    四暗刻忍不住說道:“我能複活的。”


    “破壞巫師去另外那頭,不要和陛下站一起。”


    佐爾根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很有經驗,但你們和我在一起會拖累我。”


    ……我感覺你在歧視我們破壞巫師。


    四暗刻癟了癟嘴,沒再說什麽。


    安南撐著權杖,退到了走廊開頭的位置。


    可聽到二樓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一樓子爵的妻子和兒子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三位玩家對視一眼。


    “我下去盯著。”


    流浪的孩子低聲說道。


    西酞普蘭搖了搖頭:“你不合適……你的武器太大了,不好攜帶。我去吧……我順便去和他們母子聊一聊。你們記得開直播共享視角給我,我從下麵隨時盯著。”


    “你也一樣,遇到危險就拖延時間。我們會第一時間下去的。”


    孩子低聲說道。


    他也意識到……這裏似乎和他一開始想的不太一樣。


    這裏並非是安全屋,而是某個副本內部。


    如果說蠕蟲教的習俗是模仿精靈的話……這整座城鎮似乎都不太對勁。更不用說那明顯給人違和感的那兩位親屬了。


    “我會的。”


    西酞普蘭點了點頭,孤身走了下去。


    他們看著佐爾根將右手按在門上,他的影子如同活物一般流動著,從門縫地下流了進去——這一幕讓安南聯想到卡芙妮。


    隻是佐爾根對影子的操控,似乎和卡芙妮不太一樣。


    如果說卡芙妮影子中的觸手如同肢體的話,佐爾根的寅子則會讓安南聯想到要素池。


    ——這就像是當年承靈僧從要素中唿喚力量一樣。


    但佐爾根如今才是白銀,應該還沒覺醒要素……


    “精靈們開發蠕蟲儀式,並非是用它來延續自己的人格——精靈有著許多延壽儀式,他們本身還有咒能可以利用,況且精靈本就壽命悠長。他們根本無需使用這種方式來‘複製自我’。”


    卓雅繼續說道:“最開始,這是用於研究的儀式。


    “它得目的,是將自己的思想複製成多份……用多個‘個體’來使用同一個思路,進行同步思考。”


    ……分布式計算?


    安南頓時就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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