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公是否是存在的?


    永生公真的是代代相傳的繼承嗎?


    巨人們……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永生公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輪換、一直都是同一個人了嗎?


    以及。


    ——永生公在與不在,對他們來說影響真的會很大嗎?


    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的種族。


    對於永生公國的存在與否……會那麽的執著與上心嗎?


    答案自然是否。


    “大概是從永生公國,被灰霧入侵的那一刻,邁達斯大公才意識到……從最開始他就是不被需要的那一個人。”


    永生公國的人民完全不懼死亡,這也意味著他們不會主動逃離死亡——換言之,永生公國的古代巨人們,從最開始就已是注定滅絕的種族。


    每一代永生公之間所繼承的記憶、他們費盡心力的折磨自我換來的“背負”,僅僅隻是一廂情願的掙紮。


    “既然他們不怕死亡,也就意味著他們並不會為‘延續’而感謝永生公。換言之……永生家族所付出的一切,隻是為這注定破滅的國度拚命傳火而已。”


    巨人們就像是一群早就已經完全放棄了高考的差生——是連去都不打算去的那種。而永生公,就是追在他們屁股後麵,喊著他們好好學習的班主任。


    充滿了心累、疲憊,而沒有任何意義的重複工作。但是作為“使命”,必須去做。


    若是沒有大結界崩塌這件事,或許骸骨公……也就是邁達斯大公,或許還要幾百、上千年才能意識到這件事。


    當然,或許他早就已經意識到了。隻是像那些“寧願相信穀中狼是存在的”農民們一樣,他寧願認為自己所肩負的使命是有意義的。


    “隻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艾蕾”平靜的說道:“這個噩夢……也是一樣。”


    跨越麥田之海,幾乎沒有任何阻隔的……“艾蕾”來到了一處密林之前。


    “德芙——”


    “艾蕾”停在密林之前,揚聲唿喚道:“你在嗎?”


    很快,一隻藪貓如同影子般,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艾蕾”身前的某顆樹杈上。


    她輕巧而優雅的躍下,以貓步走到“艾蕾”麵前,用充斥著懷疑、驚愕與期待的目光看著艾蕾。


    “是我,德芙……我是安南。”


    “艾蕾”蹲下,用手背摸了摸藪貓的下巴,露出平靜的微笑:“我來救你們了。”


    聞言,對方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老大,你可算來了……”


    德芙抱怨著,湊過來用頭拱了拱艾蕾的肚子,又舔了舔她的手:“不過……怎麽是艾蕾的身體?”


    “這種小事就不要在意了。你就記住——繼續扮演你作為藪貓的角色,如非必要不要說話、不要離開這片叢林。等到淩晨十二點,你到東邊麥田正中心那裏集合……你有辦法在叢林中判斷時間嗎?”


    “小事一樁。”


    德芙輕巧的說道:“這是我的職業內容……這個世界的星象我也記住大半了。”


    “好,那麽再見。”


    “午夜見。”


    德芙說完,就毫不留情的轉身、平地直接躍上了樹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搖晃——它幾個跳躍,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她就這麽離開了,隻需要這麽短的對話,就能讓她安心嗎?】


    艾蕾疑惑、又有些自我懷疑的詢問道。


    【而且,為什麽她聽到你的名字,就會選擇相信你?這明明是我的身體吧?】


    “那自然是因為我值得信賴。”


    “艾蕾”麵不改色的說道。


    她反問道:“那麽你相信我嗎,艾蕾?”


    【我自然相信你,你是我的守密人……】


    “既然如此,你不妨完全的相信我。你永遠可以相信安南·凜冬。”


    “艾蕾”如此說著,她於叢林前穿過——


    又是沒有任何過渡的,直接又遇到了一片荒野。這也就是之前龍井茶見到艾蕾時的地方。


    自遠方並肩而來的,正是陪伴著“老師”的塞利西亞。


    “艾蕾”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去。


    塞利西亞看到艾蕾後,也是怔了一下、隨即顯然鬆了口氣。


    而“艾蕾”也是浮出了一個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微笑,張開雙臂迎了上來。


    那一瞬間,塞利西亞總覺得艾蕾這笑容似乎從哪見過……但不等她想出來,兩位少女已然熱情的互相擁抱在一起。


    “梭羅尼克先生,”安南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是……安南·凜冬。”


    ——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


    那一瞬間,昔日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如同混著冰塊的冰水自頭頂澆下,寒涼徹骨。


    “你可能不知道,我從最開始就清楚,‘逆冬者’閣下的背叛究竟是為了什麽……我也知道,你已經許久都沒有見過他了。被老師躲著的感覺很難受吧?是不是不清楚為什麽他躲著你?”


    那是輕柔、溫暖的低語聲。


    “艾蕾”微微眯著眼睛,嘴角上揚。


    而塞利西亞則止不住的發著抖,麵色不斷的變化著。


    “艾蕾”優雅的聲音響起:“服從我的命令,我會讓你有機會再見到他——你相信我嗎?”


    “……是、我相信您,殿下。”


    “叫我陛下,我已經繼位了。如果我想的話,恕你無罪也可……當然,我想你應該更想與你的老師再見一麵吧?”


    “……是。”


    ——她屈服了。


    “那麽先隨我來,我交付給你一些任務。先與這位‘代替者’告別吧……用不了你多長時間,大約兩三個小時左右。你們先約定一個再見麵的時間吧。”


    兩位少女親昵的擁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艾蕾的身體柔軟到像是整個人都融化了一般……而塞利西亞也像是一朵安靜、溫柔盛開的花,將蝴蝶穩穩接住。


    但一旁長相神似“逆冬者”的中年學者,卻根本沒聽見她們之間的悄悄話。


    “你朋友嗎,塞利西亞?”


    中年男人好奇的問道。


    兩位少女的擁抱這才剛剛結束。


    “艾蕾”優雅的轉過身來,向男人行了一個淑女禮:“您好,先生……我是艾蕾·安吉洛。畫師阿莫斯的女兒。”


    “哦哦,我聽過你的父親!”


    男人熱情的讚歎道:“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如此的美麗可愛……你可以叫我‘老師’。我是這孩子的老師,也是她的父親。”


    你聽過個錘子。


    阿莫斯根本就不姓安吉洛……


    “艾蕾”挑了挑眉頭,對這個噩夢的理解愈發深入。


    不過……老師嗎?


    她饒有興趣的看向塞利西亞。


    在艾蕾的注視下,塞利西亞似乎有些羞恥——她的身體抖動了一下,語速很快的跟“老師”請了假。


    隨後她就跟著“艾蕾”一起離開了。


    “你記住……等六點迴去後,你就繼續扮演你學生與女兒的角色,盡量不要有任何出戲的行為。直到十二點整時,抵達東邊的麥田的最正中間、艾蕾家的那裏。”


    等到“老師”離開之後,安南便向塞利西亞囑咐道。


    “……是。”


    塞利西亞應了下來。


    她有些疑惑的,向自己這位過去的主君詢問道:“那我現在過來是……”


    “說服你的船員們,讓他們維持自己的扮演,絕對不要出戲……會死的。一直扮演到淩晨十二點就好了,到那時所有人來麥田集合——不要太早來、如果早到了就在麥田領域外麵等一下,但不要湊過來;但也不要遲到。”


    “艾蕾”挑了挑眉頭,嘴角上揚:“我不會給出能讓你說服他們的理由。僅憑你自己能說服他們嗎?”


    “沒問題……”


    塞利西亞點了點頭,小聲詢問道:“但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裏,所以可能……”


    “艾蕾”點了點頭:“但是我知道。我需要一張地圖,讓我給你標識出來……在那之前、你先跟我來一趟。正巧可以學一下,如何說服他們。你我兵分兩路,不然是絕對來不及的……我也不可能說服你的船員。”


    “這沒什麽,我的船員們是絕對相信我的——我覺得這一點不會有什麽困難。”


    塞利西亞肯定的答道。


    也就是在說到她的船員時,她的眼中才能看到些許的光。


    “單純的相信……在欲望與恐懼麵前,又會有什麽用呢。”


    “艾蕾”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們走過了荒野,就又是突兀的直接來到了城市邊緣。金發的小姑娘巧笑嫣然,熟練的打了個出租車——目的地是一位大富豪的住宅。


    也就是流浪的孩子的住處。


    而她們到了之後,沒有任何意外的……


    ——被門衛攔住了。


    於是“艾蕾”深吸一口氣。


    她大喝一聲:


    “——凱德,出來!”


    不到半分鍾的時間,這位打扮的像是孔雀一般、充滿了違和感的大富豪便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從正門衝了出來。


    他幾乎是用哭腔喊著,讓保安全部都滾到一邊去。


    他看到艾蕾和塞利西亞之後愣了一下,但很快目光聚集到了艾蕾身上。


    “我是安南。”


    “艾蕾”悠然道:“我來救你們了。”


    流浪的孩子頓時鬆了一口氣:“老大你可算來了……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快來幫幫我,我頭皮現在都是麻的……”


    他的反應,就與德芙一模一樣。


    這讓艾蕾沉默而疑惑。


    但這次她沒有發問,她隻是在安靜的觀察著。


    真的……就隻是一個名字而已。


    安南——


    他是如此的……令人信任嗎?


    艾蕾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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