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凡相對客觀的解釋下,安南終於弄明白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腐夫與德米特裏,共計進行了三場賭局。


    前兩場賭局的結果是一比一平。


    而第三場、也就是最後一場賭局,原本也是德米特裏優勢最大的一場——


    這是類似綜藝遊戲般的賭局。


    規則很簡單。


    德米特裏自己選出一人為“助手”。而腐夫會同時提問他們兩個問題——其中一個問題關於德米特裏、另一個問題則關於他選出的助手,這兩個問題一定都是他們知道答案的問題。


    如果這兩個問題,給出的答案一樣、且兩人都沒有撒謊,就算勝利。


    而給出的答案不同的話,就算失敗。一旦失敗,那麽“答對的人”要支付代價,也即是承擔【無嗣】的詛咒,而“答錯的人”則無需付出任何代價;而如果兩個人的答案一致但是都撒謊了的話,那麽兩個人要一起承擔【無嗣】的詛咒。


    ——聽到這裏,安南就明白了。


    這是一場考驗人心的賭博。


    兩人都對,則勝利;兩人都錯,則失敗;一人對一人錯,則對的反而失敗。


    這並非是單純考驗“默契”與“了解”的賭博。


    而是在考驗“信任”。


    ——標準的囚徒困境。


    尤其是,助手由德米特裏親自指定。


    哪怕是關係再好的友人,一旦得知自己被卷入其中後、可能要支付的代價,恐怕也會心生嫌隙吧。


    不如說,如果是關係再貼近一些——比如說瑪利亞或是安南這類“親人”,那麽根本就不會選為自己的助手。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德米特裏無法承受失敗的代價。


    那麽反過來說……


    如果會被選為“助手”,就等於直接告訴對方,你是一一個“可以被舍棄的朋友”。


    “……不對。”


    安南突然意識到了關鍵性的問題。


    ——所以,為什麽是貝拉?


    把狼人——尤其是冬之手出身的狼人,選為儀式中的助手倒也不奇怪,畢竟冬之手的根本任務就是保護凜冬一族的血脈。承擔風險、完成任務原本就是職責之一。


    反正冬之手多半也不可能有後代。


    因為他們掌握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


    當冬之手退休之後,他們平時起居生活都是要被人監視的。


    無論是出行、買菜、或是招待朋友,隻要與其他人進行了接觸,就會被人調查。旅遊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想要離開城市時,必須拿到市長的簽名、且在三位冬之手的陪同監視完成。而且這還是在冬之手中,被評判為相對安全、且立下過功績的那一批。


    更多的冬之手,是不得善終的。他們最後的任務,通常是看守凜冬一族的陵墓,防止被人竊走具有神血的屍體——從這時開始,他們就無法離開了。唯一的幸事,就是能夠與他們守護一生的凜冬家族的人葬在一起。


    但毋庸置疑,他們的家人也無法為他們祭拜。


    能成為新的冬之手的教官,繼續留在霜語省工作到死、就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在任務中死去,反而是最大的幸運。


    至少那樣的話,他們就會成為【英雄】、被人銘記。


    如同米開朗基羅曾嘲諷的一樣:


    ——【冬之手】是巨人。


    因為巨人是“少年時期沒有視覺”、“老去以後不可言語”的種族。


    他們並非是為了公義而戰,也無需遵循律法。


    他們首先是為了保護凜冬一族的血脈,其次是遵循凜冬一族的命令逮捕、殺死指定目標,之後才是懲戒惡徒。因此冬之手毫無疑問是“盲目之徒”。


    由冬之手來擔任助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可這個的前提是,雙方應該對另一方有較為徹底的認知與了解。否則就算不會主動背叛,但不知道問題答案的話,也是失敗。


    “因為貝拉與德米特裏……一度曾是情侶關係。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級別。”


    伊凡·凜冬說出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說到這裏,又瞥了一眼德米特裏。


    安南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兄長?


    狼人?


    這是怎麽bestmatch的?


    身份高貴的大公長子,卻愛上了身份低賤、無父無母的狼人少女……


    安南感覺自己腦中浮現出了至少三十萬字的故事。


    不過伊凡為了照顧德米特裏的麵子,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於深入。


    但安南已經知道故事的結尾了。


    “……可最後,貝拉選擇了背叛?”


    他有些不太理解。


    這是圖啥呢?


    既然兩人決定結婚,如果其中一方缺少生育能力,那最後的結果不都一樣嗎?他們隻能選擇共渡難關——而這正好也是沒有答案的背水一戰。


    “而貝拉故意選擇了錯誤的答案……結果就是,德米特裏為自己的信任付出了代價。”


    “然後呢?”


    “然後貝拉就被冬之手立案調查了。這雖然是一件不幸之事,但也算是好事……”


    伊凡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安南、又望了一眼低著頭的德米特裏。


    “假如沒有這件事,我們也不會發現……貝拉的老師、前任冬之手的‘大拇指’弗拉基米爾早已背叛了凜冬。”


    “……背叛、凜冬?”


    安南喃喃著重複道。


    ——他想起來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弗拉基米爾”,就是在“噩夢:狼吻”中,將貝拉招入冬之手的那位“大拇指”。


    怪不得他會詢問貝拉,“你對大公忠誠嗎”這樣古怪的話題。


    沒有經過試驗、沒有經過培訓的忠誠,毫無意義也並不可行。


    ——除非他想要的答案,並非是“忠誠”。


    而是“不忠誠”。


    “他們做了什麽?”


    安南詢問道。


    伊凡頓了頓自己的手杖。


    凜冬大公緩聲答道:“他們利用貝拉竊取德米特裏的體液,用於製造無需‘凜冬血脈’,也能控製、馴化霜獸的咒物。”


    安南好奇的詢問道:“那麽,他們完成到哪一步了?”


    “很不幸,他們已經成功了。”


    伊凡伸手撫摸著權杖上的溝壑,緩緩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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