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很是豐富,有神兵利器,有丹藥功法,每一個上前領取賞賜的時候,都是極為興奮和激動的,或許他們得到的,正是自己想要的,但在我這個局外人看來,他們不過是工具,缺少了什麽,仙帝便給他什麽,好讓他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或許有人也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可他們應該也有自己的理由原因,不得不如此,亦或甘心如此。


    “何歡,堅守第七戰道,殺敵一百七十二,得賜,大欺滅幻術前半卷!丹藥十瓶!上前領賞!”


    何歡木然走上前去,抬起眼深深看了眼高塔,接過頒布賞賜之人手裏的卷軸和丹藥,道了句“謝主隆恩”,便退了下來。


    整個賞賜過程很短,大概就一天不到,因為活下來的人,太少。


    何歡迴到住所,我看見他的府邸,有一圈高高的圍牆,和俗世裏達官貴人的府邸差不多,或許他們就算成了仙,也擺脫不了內心的虛榮。


    可我錯了。


    推開大門,偌大的庭院裏,隻有一間茅草屋,屋前有一棵樹,樹很大,但並不很高,這是一棵白果樹。


    白果樹下,有一張案幾,上麵擺放了一套茶具。枯黃的白果葉飄落下來,落在茅屋上,落在案幾上,紛紛擾擾,很靜,很輕,有些蕭瑟的味道。


    推門進去,屋內隻有一張床,還有一張畫,畫上麵,是一座古樸灰白的九層高塔,正是仙帝所在的塔。


    何歡默默卸了甲和槍,細細擦拭了一遍後,整齊地放好,看著畫,這一看,便是半天。


    歎了口氣,何歡走出屋子,坐在案幾邊上,泡了壺茶,我看不出茶是否是好茶,但我看到他憂鬱的眼神,哀傷的麵龐。


    我從未如此地看過何歡,卸了甲以後,他仿佛變了一個人,雖然英俊,卻有些抑鬱,正如他的名字,生亦何歡.....白果葉落在杯中,他沒有去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雙目無神地看著遠方。


    他在憂鬱什麽?


    我猜不出來,但他的哀傷,漸漸感染了我,我心中漸漸泛起一股悲涼,想起平安村,想起爹娘......門被推開了,我還未看清是誰進來,便發現何歡對麵坐了一個人,此人全身朦朧一片,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甚至連肉眼看去,也仿佛會有種錯覺,覺得好似不存在一般。


    兩者默默相對許久,最後那人歎息一聲,慢慢消失不見。


    那人是誰?


    孫爺爺給我講的故事裏,並沒有提及這些,是孫爺爺不想讓我知道,還是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何歡默默喝著茶,但他的眼神裏,我似乎看出了一絲,幽怨!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當初他看向仙帝塔的時候,眼裏並非是狂熱,而是,愛戀!


    幸好我隻是一縷分魂,不然肯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還是祈禱我猜錯了吧。


    半晌之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明星稀,涼風習習,很是閑適,很是愜意。


    何歡抬頭看著天,我也看著天,月和星,讓我想起了過往,很朦朧,很迷茫......我看向何歡,他的嘴角慢慢劃出一絲痕跡,竟有些像小女子的嬌羞,我腦中一凝,更加確定了下午時候的想法,那朦朧之人,應該就是仙帝無疑。何歡,竟有這種癖好,而且仙帝那聲歎息,分明就是知道的!我越來越搞不懂他們之間的關係,而且也不願再去搞懂。


    何歡迴了屋子,關上了門,看著那幅畫,眼裏漸漸泛起了迷離。我越來越看不下去了,可不知道怎麽迴去,隻得閉上眼睛,不願在看。


    等我再睜眼時,何歡卻是躺在一個浴桶裏,浴桶花瓣飄香,何歡頭發披散,臉頰微紅,肌膚凝脂如玉,此刻看去,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一個絕美的女子......女子,我怔住了......好像,是我猜錯了......此刻看去,何歡哪裏是白天的模樣!眉如柳,眼如杏,唇如櫻,身材凹凸有致,雖是在浴桶中,可分明看到了高聳白嫩的胸脯.......這活脫脫一個大美人,哪兒是什麽男子!


    我愣住了,我感覺到我這縷分魂,第一次有了心跳的感覺......這就是心動麽?我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她,此刻就算天塌了,也不願將目光挪開哪怕一絲。


    似乎覺察到有人偷窺,不過這人應該不是我,而是孫爺爺,何歡眉頭微蹙,草草洗了洗,便穿衣出來。


    這便是女人的感覺麽?很準,很實用。


    我戀戀不舍收迴目光,再次看向何歡時,卻有了種別樣的情緒。何歡穿好衣服,卻是麵容漸漸改變,再次變迴了白天的男兒之身。


    這是什麽法術?易容術?可這連身體和氣息都可以改變!若是我學了這種法術,就不必再想辦法混入蒼穹派,而是直接變成其內弟子,神不知鬼不覺在暗中實施一切......何歡盤膝坐在床上,打開了白天獲取的那半卷術法。


    大欺滅幻術!


    她一句一句看,我亦一字一字讀,看完半卷,我頓時明白了。何歡改變相貌之術,本就是大欺滅幻術,這前半卷,講的就是如何改變自身相貌,身形,氣息,乃至境界,已經算得上是完整的一套術法了,而她應該起先就習得皮毛,能夠改變自身的模樣和身形,仙帝怕她暴露了本來麵目,賜她這完整的半卷,讓她行事更為方便。


    何歡天資並非很高,這並不長的半卷術法,她直看了半夜才將其記下燒毀,而我隻看了兩遍,便已經能夠完全記住。得此法術,我心中大喜,完成我的報仇計劃,又更有把握了一些,至少不會再害怕身份暴露了,真想立刻就修煉此術,可迴不去身體,我也沒有辦法。


    看著何歡修煉,也不知過了多久,而仙帝也未再來過。


    就這麽看著,也不能修煉,是一件很無聊很無奈的事,關鍵是何歡一直都是這男子模樣,沒有再變迴真正的樣子,使得我心中竟有些失落,好在沒過多久,仙帝再次來臨。


    雖然仙帝還是朦朧一片,可何歡還是顯得有些激動,不過片刻便按捺住了心緒,表現得很是平靜。


    仙帝看著她,仍舊暗歎一聲,緩緩開口:“對不起......”


    何歡似乎覺察到了什麽,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仙帝伸手摸住了她的臉頰。


    “衫兒,別再等我......”


    不僅是何歡,連我都看出了異常,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你......”


    一句話還未說完,仙帝掌心一動,何歡頓時化作飛灰......我愣了,思想轉不過彎來,已經被他的舉動完全怔住了,我想知道為什麽,我想讓他告訴我為什麽殺她!可瞬間,我便被拉迴了現實。


    漆黑的山洞,麵前漂浮的百十個暗金色文字,我摸了摸臉頰,是真的,我再次迴到了現實,可我看到的一切,就這麽結束了麽?


    空中飄浮的文字慢慢變淡,最後化作一滴黑色的仿佛墨汁般的東西,還懸浮在那裏。


    這是什麽?我腳步還未動,那墨汁般的東西忽的飛過來,印在了我的額頭。一幅幅畫麵在我眼前閃動,我捂著腦袋,卻並非是疼痛,而是發脹!不過片刻之後,那悶脹的感覺倏地消失,而我腦中,已然是將仙兵何歡的故事完全記住了,仿佛就刻在腦中一樣,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


    仙兵何歡,和孫爺爺跟我講的故事很多地方都不一樣,是孫爺爺本就不想讓我知道,還是他不願讓那個時候的我了解這一切?


    我還是傾向於第二種,因為他連記錄這故事的卷軸都給了我,定是想要我知道真正的故事。


    孫爺爺,這麽多年來,你給我講的故事,到底有幾個是真實的......看到何歡就這麽死去,我心中有些壓抑,確實,看到真正的她的時候,我動心了,他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子,雖然她是過去,是不存在了的,可這種感覺,永遠都會讓我銘記於心!


    衫兒,那仙帝叫她衫兒,這便是她的本名麽?暗歎口氣,沒想到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子,竟是一個已經不存在了的人。


    搖了搖頭,將腦中的雜念驅散,我慢慢迴憶起大欺滅幻術,隻要將此術練成,我不需要再等白玉門,不需要在他們身上尋找進入蒼穹派的機會。


    日子一天天過去,而我,也終於將大欺滅幻術練到了小成,至少,改變自己身形和麵貌是不成問題的。


    我試了一試,果不其然,此術一施展,我頓時感覺自己全身的結構可以隨自己的心意而動,臉變寬,眼睛變小,身體變矮,變胖,不過片刻,我就變成了一個猥瑣奸商的模樣,心念一動,又再次變了迴來。


    我心中大喜,此術果然神奇,又樂此不彼地試了好些遍,雖然發現不能變成野獸石頭樹木之類的,但我依舊覺得心滿意足。此術名大欺滅幻術,幻字有了,欺滅何在?這隻是上半卷,還有下半卷,可以用之對敵的那部分,應該就是在下半卷了。可惜了,那仙帝隻給了何歡半卷,要是全部給了,不就成了我的了嗎?想想看,能夠被仙帝作為賞賜之用,定是非同小可。


    也就隻能想想,我搖了搖頭,得此半卷就不錯了,還是知足吧。不過雖然如此,我倒是對那第三卷軸更加期待,可惜以我現在的實力,也就隻能看到這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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