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些療傷和補充靈力的丹藥貼身裝好,靜靜打坐吐納,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三天轉瞬即逝,我們都在太和殿前整合,這次出戰之人,除了我們數百內門弟子,外門弟子更是數千,或許他們隻是炮灰,不過看他們緊張中帶著興奮,或許以為這是一次立功的好機會。


    臨戰之時,掌門自然是要許諾許多好處的,什麽殺敵一人,可終身免除雜務,殺敵十人,可得一顆啟靈丹,殺敵五十,可入內門,殺敵百人,可成核心弟子等等,都是一些籠絡人心的手段。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這隻是個餌,卻仍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對所謂的獎勵眼紅得很。


    說完一堆廢話之後,掌門便讓數位長老和十三俊傑帶著我們前往此戰之地。此次戰場很是奇特,離我們有些遠,竟是三大死地之一的絕穀之外。


    三大死地,冥河吸魂,黑地腐骨,絕穀斷命,聽他們說,無論修為多高,人有多少,入了三大死地,基本無人能迴,這讓我心裏,更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絕穀是離我們最近的一處死地,就在這狄國境內,約在此處決戰,對於兩派之人,都是極為不利的,沒理由會在這種地方。我暗中問過秋軒,他也搖搖頭表示不知。


    雖然絕穀還在狄國境內,但依舊離我們比較遠,我們這一去,需要三四天的路程,但挑的都是些人煙罕至的路徑。


    白天趕路,晚上就尋個山頭打坐吐納,恢複消耗。這次不止是我,還有些人也在疑惑,看樣子根本不像是打仗。我按捺住心中的疑慮,雖然有些莫名的心驚,但還是裝作麵無表情的樣子。我注意到,從蒼穹派出來的其間,有三個人時時注意著我,連打坐都是將我圍起來的架勢。


    在第二天白天的時候,我們正趕路著路,前方卻遇上十數人打鬥了起來。稍一詢問,說是白玉門探子,被秋軒他們發現了。


    我擠上前看去,卻是有一人和九人打鬥在一起。蒼穹派之人,聽周圍人說,是十三俊傑中排行第八的鄭東,以一敵九,卻不落下風,雙手劍使得極快,整個戰局劍氣縱橫,常人難近一步。


    眾人正看得興起,陡然從下方泥地中飛出一人,急速離去。卻是下方搜尋的弟子發現了異常,泥地裏還隱藏了一人,想要混過去。那人速度極快,眼看距離越來越遠,眾人焦急,卻也無奈,若是行蹤暴露,前麵路途定遭埋伏,可長老們沒發話,也沒人敢動。


    這時,一個長老微微眯眼,緩緩向前打出一掌。此掌看起來輕飄飄的,卻見周圍虛空蕩漾,在那逃遁之人的麵前,一個巨掌忽然出現,瞬間便將此人抓在手中,如同捏著一隻老鼠一般,緩緩送了過來。


    這個長老是第五峰長老,叫什麽袁道,好像是掌門袁旭真人的弟弟,是一個狠麵老頭。那巨掌將抓住的白玉門人送到麵前,袁道冷著臉看著那人,沙啞著聲音問道:“你們此行多少人?多少核心弟子?長老來了幾位?”


    那白玉門人臉色發紫,顯然被抓得有些緊了,但目露兇光,緊咬著牙不發一聲。


    袁道轉頭看向前方,那巨掌卻轟然捏緊,“嘭”一聲輕響,那白玉門人整個人頓時鮮血狂濺,骨肉混雜,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很多外門弟子沒殺過人,沒得如此場麵,一個個控製不住,狂嘔起來,更有些女弟子,直接嚇哭甚至嚇暈的,眾人頓時出現騷亂。


    我笑了,此刻才知道殺人的殘忍,可惜,迴不了頭了。


    袁道冷冷瞥了一眼,與鄭東纏鬥的九人便立刻投了降。將那幾人五花大綁之後,便又立刻繼續前行。


    絕穀,如名!


    此地,沒有草,沒有樹,沒有水,沒有聲音,沒有生命,甚至,連風都沒有。這裏有一股陰冷的氣息,我置身其中,感覺到的不是害怕,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壓抑,一種潛藏在心底的顫栗。這裏,斷絕了生命,斷絕了希望,因為,絕穀,無光!


    絕穀的上空,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很黑,很黑!沒有人知道這烏雲何時形成,何時會散,何時,會吞噬生命。上方是黑雲,下方,則是荒涼的地域,此刻看起來,這絕穀,仿佛就是一張擇人而食的巨口,獠牙未現,隻因未到殺人時!


    我敢說,此刻我們所有人,每一個人,盡管是數千人在一起,也覺得孤獨,也覺得恐懼,也不願在此多待哪怕一息。


    在人的一生中,可能很多人不會遇到這麽一個地方,它帶給你的是絕望,是內心深處最不願觸及的黑暗,這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就像是,死亡......我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似乎想到了什麽,卻不敢繼續去想。


    不知什麽時候,天已經黑了,白玉門人也已經來了,可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讓我瞳孔猛然一縮。


    我笑了,隻是有些淒涼,有些不甘!


    袁道緩緩轉頭盯著我,嘴角泛起一絲嘲弄,十三俊傑也將我圍了起來。還有對麵那熟悉的身影,束河,看向我,眼裏的好奇毫不掩飾。


    四周的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慢慢和我保持距離,秋軒的眼裏,有一抹震驚,死死盯著我,不知在想什麽。


    我低著頭,慢慢笑出聲來,慢慢地仰天大笑。也不知為什麽,死到臨頭,我就是忍不住想笑,或許我知道,哭著求饒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會如此。我隻是恨,隻是怨,恨這天,怨這黑夜!


    蒼穹派與白玉門開戰,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我是秋夕用來保命的棋子,將我派出來,目的很明確,那就是我!若是蒼穹派其他人,秋夕是不會叫我來的,我早就應該猜到,卻妄想是我猜錯了。


    與鄭東打鬥的九人,確實是白玉門人,死的那人,身份也不容置疑。蒼穹派,他們不需要我太過相信這場戰爭,隻需要讓我將信將疑,懷疑不出其他便可,在人心猜測不斷的時候,弄出一群白玉門探子,稍稍堅定了人心,我便乖乖來到此地,來到他們布置的陷阱之處。我終究還是太過幼稚,不夠機智,不夠果斷,隻是我不明白,就我一個人,需要這麽大陣仗麽!


    白玉門隻有數十人左右,漸漸走到近前,而蒼穹派則退到了我身後。袁道一揮手,出來一個白衣內門弟子,我看得清楚,正是那十三俊傑排名第八的鄭東。


    鄭東獰笑著看著我,緩緩拔出雙劍,劍尖遙遙指向我。我心中漸冷,要我的命,可以,但讓我引頸受戮,這不可能!


    我猛地拔出青湛,殺氣猛然釋放,此時的殺氣,非以往可比!這是我的仇恨,這是我的不甘,這是我的憤怒,這,就是我的咆哮!


    此刻我的殺氣與此地的陰氣相互映照,化作陰風,嗚嗚咽咽,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鄭東揮劍而上,我也毫不隱藏,所有修為之力全盡爆發!殺!


    他的劍快,我的劍,便比他更快!他是雙劍,我也有雙手!他要殺我,我必讓他死!


    鄭東雙劍平舉,身體一旋,道道劍氣繚繞,仿若颶風般向我襲來。周圍數丈全在他的劍陣之內,四周地麵被劃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我咬緊牙,緩緩摸著劍身,在他臨近之際,以閃電般的速度,一劍刺出!


    這颶風是他揮劍速度的極致,可是,我隻要看出一絲縫隙,便可一劍致命!


    沒有驚世駭俗,沒有劇烈碰撞,鄭東的劍戛然而止,然後無力垂下,因為我的劍,從他的眉心刺入,穿過了他的後腦。


    拔出了劍,我看著劍尖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等待著下一個殺我的人。


    袁道的臉色可想而知,這次,依舊是是十三俊傑中的一人,排名我不知道,也不屑去知道。


    “我叫厲陽,我不知道為什麽要殺你,但既然那群老家夥發話了,我不得不這麽做。”


    “廢話多,要殺,便來吧。”


    厲陽沒有出劍,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瞳孔猛縮,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心跳之上,我不敢退,可是他一連走出五步,我的心髒便跳動地愈加強烈,接近爆炸的邊緣,猛一咬牙,我也向前踏出一步。


    “噗”,一口鮮血噴出,我看見他搖了搖頭。


    不忍也好,不屑也罷,先下手為強!我揮劍斬出數道劍氣,腳步一蹬,飛身上前。


    厲陽彈指打散了劍氣,見我衝來,竟伸手一把抓住青湛,絲毫不懼劍氣與劍刃的鋒利,好似那隻手是銅皮鐵骨一般,提手便將我甩飛了出去。


    他太強了!我被甩飛十數丈,氣血不穩,踉蹌幾步,才堪堪站定。他依舊不急不緩一步步走來。


    拚了!我噴出一口鮮血在青湛上,靈力充斥劍身,上身猛地一轉,斬出一道數丈之長的劍氣!劍氣,為血色!


    厲陽稍稍正色了些,拿出了劍,可隻拔出了一寸,我便看到一道白光,有那麽瞬間的麻木,血色劍氣消散,而我身上,多了十數道傷口,正汩汩留著鮮血。


    無力地杵著劍,我環顧四周,看著周圍人或是冷漠,或是同情,或是不忍的表情。厲陽那一劍本可殺了我的,可他沒有,是不屑殺我,還是他口中那群老不死的不允許我死?


    厲陽迴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百十個外門弟子。我不知道袁道下達了什麽命令,還有什麽獎勵,來殺我的人,都拿了一把兵器,有人貪婪,有人不忍地看著我。


    這是一場屠殺,是我對他們的屠殺!我用盡了體內靈力,青湛跟著我,吸足了血!


    殘肢斷腿到處都是,我殺得手軟,我殺得力竭,我殺得麻木,可他們還是要衝來,似乎已經習慣了之前不能忍受的血腥場麵。


    我揮劍擋開一槍,迴身一劍斬落,落在一個年紀比我還小的小女孩兒的麵前!看著她驚恐的眼神和淚水,我猶豫了,可在我猶豫間,那小女孩兒的劍,卻刺入了我的腹內。


    閉上眼,我一劍削落了她半個腦袋,轉身,緩緩將插在我身上的劍拔出來,渾身浴血看著周圍的人。周圍還剩幾個人,發著抖,極為恐懼地看著我。


    此刻的我,是死神,是他們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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