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舔著白爪子, 懶洋洋喵了一聲。有時候梅川覺得他其實沒失憶, 但有時候又覺得這樣子的嘰圓貓蠢得可愛。他脫掉衣服關門進了浴室,蓮蓬頭灑下帶著硫磺味的溫泉水,淋淋漓漓的傳出水聲。嘰圓原本在地毯上滾成一團, 這會兒聽到聲音忽然豎起耳朵,兩三步就躥到門口, 支起身子撓門喵喵叫。梅川還在洗頭發,聽見他叫的驚慌又光著腳過去開門。小貓就坐在門口一臉驚恐, 探頭進去看他被淹死了沒有。梅川:“……活著呢,不要擔心。”嘰圓謹慎地用白爪子扒拉了下地上的水珠,抽迴爪子超大聲喵了一聲, 像是警告他別亂來。“快了, 等我把泡沫衝掉。”梅川安撫了兩句把門關上, 外頭的貓叫警告就跟消防鈴聲似的響了起來。他再次過去開門,當著貓的麵繼續洗澡。嘰圓真卷著尾巴端正坐好,監督他被淹死了沒有。男人一身肌肉精壯緊繃, 腰線和背脊都帶著雕塑般的飽和美感。真脫光之後當著貓的麵搓洗身體,又有種違和的奇怪感覺。嘰圓歪著頭等他,自顧自給自己舔起尾巴尖。梅川皺著眉想這笨蛋之後到底會不會記起來這些事情,還是側身背著他繼續洗,把重點部位擋好。小貓身上還帶著葡萄香氣,索性翹著腿把肚子也上下舔了一遍。梅川擦幹水珠披著浴巾走了出來,俯身把它抱在懷裏。“走了,去休息。”嘰圓貓毛絨絨的腰身柔軟,抱起來時能彎折成彎彎月亮。他們經過鏡中的時候停留了幾秒,梅川忽然想起露裏斯之前說過的話,把獅子耳朵和長尾現了出來。他先前聽撒繆爾說過,自己在被雪魄獸侵占身體的時候,也變過一段時間的獅子。季淵怕他在失去意識以後循著動物本能到處亂跑,基本上去哪兒都把他揣在懷裏,照顧的很小心。梅川並沒有保留這些記憶,但哪怕隻是聽其他人講述這些事,心裏也會驚訝又柔軟。現在季淵突然變成了貓,境遇剛好輪轉。嘰圓突然聞見同類的氣味,眼睛都亮了起來:“是你是你!”梅川沒想到這會兒突然就能聽懂貓語了,試探道:“季淵?”白爪小黑貓歡快地叫了兩聲,像不諳世事的小孩:“糖糖沒拿。”男人伸手揉他的耳朵,哄道:“糖掉在地上了,不幹淨,明天給你買新的。”他抱著貓進了被子,小心地用尾巴把它圈好,被子也掀開一角怕它悶著。嘰圓突然被放進暖和柔軟的洞穴裏,放心的繼續舔尾巴,順帶幫同睡的大貓也舔了兩下。貓舌頭溫熱潮濕,在細細地把白獅尾舔順。梅川沒想到還有這種同類的示好方式,這會兒被舔的聲音都啞了:“季淵……”小貓沒聽懂他在叫誰,又用冰涼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長尾巴。梅川深唿吸著控製自己,抽開尾巴把他抱在懷裏,警告聲裏帶著無奈:“聽話,睡覺。”“喵。”於是一人一貓相擁而眠,不知不覺間尾巴又卷在一起,仿佛天生親近。天亮的時候,窗台上露出一個少年的腦袋,頭上還頂著兩個角。嘰圓趴在梅川的背上踩奶,扭頭看見小惡龍時尾巴一擺,好奇地咪了一聲。撒繆爾戴著耳機過來找他玩,招招手道:“你讓老大睡會兒,我陪你出去找東西吃。”嘰圓抖了下耳朵,兩三下躥到窗台上,完全是一拐就跑的呆小孩。撒繆爾把他抱在懷裏正準備往其他小攤上溜,但是嘰圓揮著爪子不肯走。“糖糖。”少年抱著貓隨手薅了一頓:“買買買,反正也欠你好多錢。”到了上午九點鍾,狂歡節如時舉行,氫氣球擠滿街道的上空,都是圓鼓鼓的鯖魚三文魚和帶魚,中間還夾雜著麻雀氣球和兔子氣球,成千上萬隻貓在街道上追逐蹦跳,隻剩儀仗隊和戴著口罩的安保隊還是半獸人形。歡快的小提琴聲交接響起,重現著古老神話的花車緩緩前行。高樓兩側的遊客們往空中傾灑著花瓣,成群結隊的黑貓白貓玳瑁貓整齊巡街,女王端坐在八爪皇座上,姿態優雅地對沿街民眾們揮爪子。嘰圓貓蹲在露台欄杆上好奇地往下看,身後圍了一圈男人。等喵喵之歌的環節響起,街邊車流中和高樓上的群貓整齊合鳴:“喵喵喵,喵喵喵喵——”撒繆爾戴著耳機實時翻譯:“小魚,好多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