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有勞了,我這便去備些涼茶”。迴頭去看梨花,她已起身進了裏屋。我歎了一口氣出了房門。


    堂上的人各個斂聲屏氣的站著,垂手貼耳如芒刺背。庶福晉也是當庭正坐,煞是一番模樣。唯有蘇琪嘻嘻哈哈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很是悠閑自在。見我來,便挑釁得看著我,甚是自鳴得意。


    小鈴鐺替我請安道:“和碩文格格見過庶福晉,給庶福晉請安”,又重新拜倒說:“奴婢小鈴鐺拜見庶福晉,給庶福晉請安”。


    庶福晉輕抬了下手,示意她起來,兩眼卻直勾勾的盯著我,似在盤算著什麽。


    “大人這幾天為八爺和十四爺忙的焦頭爛額,四處奔走的事,你是知道的”,庶福晉斜倚在椅把上,軟若無骨。這庶福晉二十出頭,是鄂倫岱剛納的新歡,如今風頭正盛,更是耀武揚威。


    我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膏藥,隻道:“是”。


    庶福晉換了個姿勢道“男人在外麵四處奔波,我們這些做女人的是否更應該為其分憂效勞?”


    我道:“是”。


    她笑的甚是得意就像看著獵物一步一步走進事先設計好的圈套,“聽說你小時候家裏窮,老是擺弄一些毒物入藥”。


    我道:“是有過的,那時候家父還未入官拜職……”


    庶福晉打斷我的話:“那如今我吩咐你一件事,你可願意去做?”


    我:“請福晉吩咐”。


    福晉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走近,從袖口裏取出一錦囊,壓低聲音道:“想辦法把這毒藥下在四爺的飲食裏……”


    “不能”,我打斷她的話,聲音毫無迴旋的餘地。心下冷笑,這麽愚蠢的事,也虧她想的出來。


    “什麽”,福晉沒料到我會直截了當的拒絕她,聲音由於過於驚訝,顯得有些尖銳了。


    我道:“若詩以為茲事體大,還要稟告過阿瑪”。


    福晉怒喝道:“怎麽,難道你覺得本福晉還不夠資格吩咐你嗎!你不要以為……”


    “那就依福晉的意思去辦吧”,我道。


    福晉現在就像蓄滿子彈的槍膛,蓄勢待發,有滿肚子的話即將噴漿而出。未想到我居然反口同意了。一口氣憋在肚子裏,出不得,連吐幾個:“你……你……你……”,樣子別提有多難受了。


    “既然福晉這麽說了,那就聽福晉的吧”,我說完,就不再理她,徑自行了禮,就從廳堂退了出來。


    《《《《《《《《《《《《《《《《《《《《《《《《《《《《《《《《《《《《《《《《《《《《《《《《《《《《《《《《《《《《《《《《《《《《《《《《


    小鈴鐺環顧了下四周,低聲問:“格格真的要去下毒嗎?”


    我嗤笑道:“鄂……阿瑪是不會同意的”。


    小鈴鐺道“那格格是要……”


    我道:“既然福晉吩咐下來了,那就去雍親王府過個場子吧”。


    我又想起馬場的事,道:“不過,這毒還是要下的。也活該他倒黴,三番五次戲弄於我,這迴總該輪到我讓他吃些苦頭了”。


    小鈴鐺正欲舒一口氣,一聽我這話,一口氣又提了上來:“好格格,傷害皇子,這可是大罪,搞不好,這是要掉腦袋的!”


    我斜著腦袋看著她笑:“你去還是不去?”


    小鈴鐺看著我,五官逐漸的皺到一起,直到整張臉都垮了下來,比哭還難看。


    離雍親王府越近,我的心思越是繁重雜陳,一點也不比小鈴鐺來的輕。


    這是我第二次來雍親王府。第一次來,懷著對曆史雍正的仰慕之情。第二次來,卻是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一路上在想,如果我告訴四爺這件事和陳貴人有關,他會去查嗎?如果……如果他去查的話,十七阿哥必然為了維護他的母親和四爺反目,即便沒有反目,也絕不會像以往一樣親密無間。


    思及此,募然睜大眼睛,渾身都開始輕顫起來,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是一個陰謀,天大的陰謀!


    小鈴鐺:“格格,你怎麽了?”


    我抬了下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原來,原來這就是德妃娘娘特意指派四爺去查這件事的用意。且驚且歎。這確實不失為逐漸瓦解四爺黨的的妙計,所以德妃娘娘心裏想的是讓十四貝勒當皇帝。


    而至於康熙之所以不願意有人著手調查此事,未必就是存了讓四爺當儲君的念頭。或許他隻是不喜有些人自作聰明,以為可以左右他的行為。


    我知道曆史上是四爺當了皇帝的。其他的幾個皇子的命運我倒不是十分知情。


    如果四爺當了皇帝的話,十四貝勒的結局會是怎麽樣?他會死嗎?不,我決不允許他就這樣的死去。這對十四貝勒來說或許是個契機,改變命運的契機。我到底該怎麽做,怎麽做?


    我相信十四貝勒將來也會是個好皇帝,甚至可以改變清末八國聯軍侵華的恥辱。可是如果正如德妃所願,讓十四當了皇帝,那麽四爺呢?還有乾隆的鼎盛時期,甚至是……我,或許都不複存在了吧。我到底該不該改變曆史,該不該?


    不行,我得去問他,去問問他……我疾想疾走著。


    小鈴鐺不敢再問,隻是緊跟著。


    眼前募得蹦下一個人來,駭了我一跳,定眼一看,卻是十王爺。


    十王爺攔住我道:“你去哪兒?”


    我胡亂打了個千,便要走,卻又被十王爺一個箭步攔著,左右不是去路。


    我冷冷道:“請王爺讓開,若詩有急事要趕去做”。


    “急事?”九貝勒不知打哪出來,眼睛銳利如刀,似乎能洞穿一切。


    我見是九貝勒,忙端正的側蹲了身子:“九貝勒爺吉祥”。我端是不敢在九貝勒麵前放肆的,總覺著這九貝勒陰陽怪氣的,讓人慎得慌。


    又聽九貝勒道:“什麽事這麽急?”


    我正不知如何迴答,就聽見十王爺道:“就算你有天大的事,既然叫我撞見了,就得先順著我來”。


    我歎了一口氣:“十王爺想要怎樣?”


    十王爺道:“除非你能贏了我。先前你讓你鑽了空子,賠了我幾兩銀子,這迴我定要贏迴來。”


    我賠笑道:“先前是若詩莽撞,十王爺堂堂男子何苦和小女子計較呢?”說完,就要急著走。


    十王爺仍是不讓,隻是摸著下巴道:“說得也是。這樣吧,看你是個姑娘家家的份上,我就讓你一讓。我出一題,你若不知,給我五十兩銀子;你出一題,我若不知,給你一百……”


    十王爺本是伸出一根手指,見我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誇大了口氣,張開手說:“五百兩,如何?”


    看樣子,他是無論如何不肯放我走了。想了想,雙臂環抱問:“你……確定?”


    十王爺挺直了胸膛,一副不能叫別人小瞧的模樣:“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道:“那如果是若詩贏了,你可不許再糾纏我”。


    十王爺笑道:“那要看你有沒有贏的本事了?”


    我也笑了:“那就請王爺出題吧”。


    十王爺道:“上頭去下頭,下頭去上頭,兩頭去中間,中間去兩頭,打一字”。


    我想也未想,遞了五十兩銀票給十王爺。


    十王爺未想我輸得這麽幹脆,得意的收了,未等他笑容散去,我問:“一個琴師長的怪,牙齒生在耳朵外,肚子皺皺滿腹歌,一伸一縮唱起來。問:是何物?”


    十王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掰著手指一個勁的反複念叨。連九貝勒也情不自禁的挑了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終是苦思無果,不情不願的賠了了五百兩。


    我接了銀票,還不忘在他眼前抖那麽幾下,才收迴來。


    十王爺忍不住道:“那到底是什麽?”


    我想了想,從五百兩中抽出個五十兩塞到十王爺的手中,柔聲似水道:“若詩,也不知道”。


    九貝勒撲哧一聲笑出聲,轉而哈哈大笑。


    “你……!”十王爺幾乎要氣得跳起來。


    我搶先道:“十王爺可要說話算數啊!”。


    十王爺的一口氣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道:“好,今次我就先放過你,下次我再和你分個高低。九哥,我們走吧”。


    九貝勒本來還要說什麽,這麽一來就不好再說,隻是深深得看了我一眼,便和十王爺一道走了。


    到了雍親王府門口,遠遠的便見有一公公在石墩前候著,見了我立馬道了萬福:“文格格吉祥”,又說,“王爺一早就吩咐了奴才在這兒候著格格”。


    這公公我原在馬場見過,是雍親王的貼身隨侍,名喚蘇培盛,順天府大興縣人。


    我道:“王爺知道我要來?”


    蘇培盛微微一笑,不再答話,隻管領了我自東側小門進。


    我心下羞覺:這話問的實屬廢話,以四爺的城府,又豈能猜不到我要來。


    一麵讚歎奴仆的訓練有素,又不免嗤他,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話少。


    入南院,是一座巨大影壁和一對石獅。過牌樓,有方磚砌成的綠蔭甬道。往北走,是雍親王府大門昭泰門,往內是鍾鼓樓,往外是曲轉迴廊。五進宏偉大殿配東西殿及四學殿,富麗莊嚴,正殿高大而重院深藏。而府內陳設卻相較於鄂倫岱府上和十四府上要勤儉許多。卻也不失意境,曲廊亭榭,環山銜水,融北方大氣,合江南秀致,曲折掩映,步步為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本佳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迷失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迷失羊並收藏清本佳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