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挺挺的倒下,在意識消失的一瞬,看見一女子向我婷婷走來……


    血腥!濃烈刺鼻的腥臭味,鬼魅般,如影隨形。漫無邊際的黑暗,瞬間吞沒了全身。地上到處都是黏糊糊濕嗒嗒的,一抬腳,各種不知名的液體黏在鞋底啪嗒、啪嗒往下掉。


    透過岩壁上微弱的反光,依稀可以辨認出滿地堆砌的白骨。有一頭麋鹿,它的腦袋已經和身體分開,可是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咽氣。雞蛋似的眼珠從它的眼眶裏掉落了下來,骨碌碌滾到我腳下,打了個轉,死死地盯著我……這是哪兒,我是在哪兒?


    我連滾帶爬,在一片黑漆漆的混沌中,漫無目的地疾走,四處碰壁,四處跌倒!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團水草,我像著了魔一樣,向它走去。想把它撈起來,它卻紋絲未動。我卯足了力氣,往上一拔,身子不由向後跌去,重重摔倒在地,那團水草順勢落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朝它望去,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由於過度的腐爛而呈現黑色,肌肉已經幾乎爛沒了。醬紫色的幹皮包著骨頭架子,雙眼已被挖去,空洞洞的窟窿,不斷地湧出蛆蟲來,似乎要將我吞沒一般。


    啊~~,我想呐喊,卻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發不出聲音,我想起身,卻像壓了千斤頂,絲毫動彈不了。


    “姑娘,姑娘,醒醒”,耳邊傳來一陣陣親切的唿喊聲。是誰,是誰在唿喚我?在一片沉溺的漩渦中,我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極力地向她望去。模糊中,看到一張少女的臉。那張臉對我說:“醒了就好,我去打水,給你洗洗。”說完,還未等我迴過神來便消失了。隻來得及瞧清她的背影,匆忙一瞥,似有煙霞輕籠,直疑心自己莫非已不在塵世。


    我這廂還仿佛身在夢中,似醒非醒,腸胃卻已受控不住的翻滾起來,“唔”,我隨手拉過一個盆,嘔吐了起來。


    是了,我想起來了,我穿越了!


    意識到這一念頭的前一刻,我正站在刑場前,開心地咧著嘴,看人行刑。“唔”,我的胃裏又是一陣翻騰,我真的以為那是演戲,沒想到……


    我努力忽略喉間腥臭夾雜的味道,艱難的去迴憶事情的始末。


    我叫陳雪,普通的大三學生,隨學校組織去遊杭州西湖。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的美景自是美不勝收,又以荷塘最佳,灑清香而天然獨秀,極玲瓏又純潔謙虛,接天蓮葉,多少人慕名而至,我亦不列外。


    人攘人,踵接踵,蜂擁而去。當經過一道古老的牆垣,仿佛有道無形的力量,深深吸引著我。扭頭望去,上書曰“湖山春社”四字。我突然就像被什麽擊中了一般,再也挪不開步子,竟像著了魔似的走了進去。裏麵是極尋常的一座祠堂,供奉花神和西湖之神,並沒什麽特別之處。隻是比外麵要清冷許多,倒顯得格外清幽別致。


    我定是昏了頭了,才會鬼使神差的走進這裏。正要轉了身出去,忽聽一個聲音道:“‘湖山春社’是西湖十八景之一。它原本並不是這個樣子”。


    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老婦,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又聽她道:“當年李衛治理西湖時,修建祠堂,供奉花神和西湖之神,便建了這座廟宇。但其實,他是將自己和幾個老婆全列在裏麵。乾隆皇帝因此大怒,下令將其神像全部改塑。這就是現下大家所看到的“湖山春社”了。李衛一生隨性,可惜這麽早就想列入仙班,不久後也就仙逝了……”


    她話未說完,我忽覺手背一濕,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落了淚。這莫名的感覺,讓我一陣心悸。那老婦卻突然一聲驚唿:“像,太像了!”她指著我的方向,整個人都在顫顫發抖。


    我環顧了左右,發現她明明確確說的是我,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更讓我感覺到害怕。她卻已經邁著不太靈便的雙腳,急匆匆的去找尋什麽了。


    我佇立在原地,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恰逢導遊前來尋找落了單的我,她見我臉色詭異,怕我會出什麽事,就硬拽著我走了。


    那老婦趕著迴來,我遠遠的迴頭,就看見那老婦拚命的揚著手中的一張畫卷,那是一張被燒過的畫卷,畫卷上是一個清秀的少女身著清裝,隻剩下了半邊臉,除了服飾相異之外,臉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膚色,身材,手足,和我竟然無一處不像。


    更詭異的是,那個少女的頭上,也插了一支同樣造型的蘭花簪子。


    這次的旅行在這個詭異的事件後,顯得格外匆匆。直到我上了動車迴校,亦是心緒不寧,忽然聽到“嘭”的一聲巨響,我還沒迴過神來,就已經被撞飛了起來,然後我的意識就模糊了。


    後麵的事情就像夢一樣,夢中的人是不會意識到環境的改變的。我醒來時,便身處湖畔,不記得前後發生了什麽,隻是被這裏的風景深深的吸引住了。


    亭台樓閣、青石鋪階、修竹依傍、水波蕩漾、荷花搖曳、魚翔淺底、百舸爭流……這般絕色美景,恐怕也隻有在夢裏相見了。我一時被迷了住,四處穿梭,如入世外桃源。如果將這裏的風景比喻作畫,那唐伯虎恐怕都要為之羞澀了。


    紅紅的山楂果,掛了一層薄薄脆脆的水晶般透明的糖稀,在金燦燦的陽光裏,閃著金銀的光。那無疑便是冰糖葫蘆了,卻較之常見的又要晶瑩許多!雙手在長裙上搓了搓,極不情願的將視線轉移到另一塊牌子,幾個龍飛鳳舞的繁體字,勉強辨認出好像是“桂霜花生”的字樣。我也不知道念的是對是錯,隻是看著那呈鵝黃色的香甜拔絲的桂花醬,更是嘴饞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真當應了那句:“口水直流三千尺,摸摸口袋沒有錢”。


    這是一條極富特色的古鎮,無論是小販還是遊客客,都是一副清裝打扮,讓人不由浮想起古老的中國。我從一個攤位蹭到另一個攤位,如入無人之境。吃的,玩的,有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有聽說過的,也有沒聽說過的,看得我眼花繚亂,直吞口水。


    忽聞人聲鼎沸,像是約好了一般,人群熙熙嚷嚷向著一個方向湧去。中國人看戲的天性讓我也撒足了馬力,衝啊!我擠,我鑽,我再擠,終於擠到最前頭了。


    哇,原來是砍頭!笑容擴散了整張臉,居然還有拍戲的!太刺激了,太興奮了,我早就想看看他們現場真實的拍攝了。咦,攝像頭呢?藏在哪了?我左顧右盼,心裏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大,“斬”!忽聽一聲暴喝,我循聲望去,隻覺臉上熱熱的,一股鹹腥的感覺在舌尖上打轉……


    “唔”,我又幹嘔了起來,簡直要把心肝脾肺腎都一道嘔了出來,一股寒意就像一桶冰水,從頭頂淋到了腳底,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擴張。那樣的畫麵此生我都不願再想起。


    “哎,你怎麽又吐了?”剛才的那女子正從外麵迴來,如果說她的背影好似畫中仙,那她的長相恐怕要徹底失望了。她的臉上,沒有一處是極美的,但配合起來卻有一種高潔的氣質。身形纖纖,走起路來更是柔弱無骨,卻十分端莊,沒有絲毫做作,扭捏的姿態。


    古時女子大都包了小腳,也就是俗稱的“三寸金蓮”,款款玉步,弱不禁風,生出許多婀娜來。這樣的搖曳生姿,美則美矣,卻走不了路,一旦出門,必是非車即轎,因此也一度成為地位的象征。但坊院中也有不少**也是裹了細足的,以‘小足金蓮’作為媚男的本錢,因走不了遠路,經常是由龜奴背著送入廂客的房中。


    細瞧之下,覺出些許不同來,她的腳雖小巧精致,卻並非因為纏了細足的緣故,而是像患有某種腳疾,不知何故,軟軟的使不上力。但是這樣的她走起來,卻有種別樣的美麗,若非用一個詞來形容,“娉娉”最是貼切不過了。


    如果說外貌的反差已經夠震撼到我了,那性格的反差更是更上一層樓。她將一盆水遞給我說:“諾,擦把臉吧!”我正四肢無力,伸手便晚了些。那女子便“嘭”的將臉盆放在床畔,濺出少許水來,叫嚷道:“要死不死的,本姑娘伺候你三天了,都醒來了,莫不是還要叫本姑娘伺候你不成!”


    “多謝姑娘了。”說著我喘了一口氣,掙紮著起身去拿毛巾。忽一隻手比我更快地伸了過去拾起毛巾,擰幹。我朝她望過去……


    “別這麽看著我,我告訴你,別這麽磨磨唧唧的,我可忙著呢,沒時間陪你耗在這裏。”說著徑自幫我擦起臉來。嘴裏雖兇,可擦拭的力道卻甚是溫柔。


    我細細觀察她,見她身著一件白衫,素雅的很,全身也沒什麽首飾,臉上的胭脂畫得極厚,看不出本來顏色。反倒是那雙眼睛裏極具靈氣,為她增了不少顏色。我不覺露出淺淺的笑意。


    “喂,你叫什麽名字?”她依舊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我叫藍若詩,你呢?”我隨意杜撰了一個,顯得古韻一些。


    “什麽怪名字?”她咕噥了一句卻也不作他想,隻說,“這裏人人管我叫梨花”。


    叫梨花豈不是更怪,我在心裏默想。


    “現在是什麽……”年代二字我尚未及說出口,就聽聞院裏傳來吵嚷聲。


    “我倒要看看這丫頭裝病裝到什麽時候?”


    “媽媽,媽媽莫要生氣,氣壞了,傷的是自個兒的身子啊。”


    我疑惑道:“是你媽媽尋你來了?她似乎在氣頭上,你尋地兒躲躲?”


    梨花古怪地撇了我一眼,正欲去開門,隻聽“呯”的一聲,門被踹開,突來的陽光紮得我有些睜不開眼。“哎喲,原來你已經醒了啊,醒了就更好了,接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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