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還都隻是小事,但看到大少爺對下人頤指氣使的模樣時,易風辰還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對。“真言?”易風辰猜測,“他的話裏帶了什麽幻惑陣法?”許秋一邊享受著男主的送飯服務,往嘴裏叉了顆丸子,一邊道:“猜對了一半,不過不是靈力驅動的陣法。”“那是什麽?”易風辰從記憶中翻找出來了些古籍上的記載,不過不能確定。“聽說過鬼族嗎?”許秋從易風辰手裏搶來了另一根竹簽,用兩根簽子往頭上一比劃,“就是頭上長角的那種鬼族。”鬼族曾經也如同人族一樣生活在修真界,但他們本性惡劣,會本能地破壞世界,製造混亂,於是仙道、魔修道與各中立勢力一同,將鬼族封印在了極寒之地的深處。鬼族的天賦之一就是幻惑,許秋這麽一說,易風辰倒是明白了些。但麵上還是裝著懵懂:“據說鬼族很兇,和大少爺有關嗎?”許秋愜意地又叉了顆丸子,這次順手喂給了易風辰:“有一點關係,不過和我關係比較大……說不定以後哪天我會長角呢。”許秋雖然是身穿,但關於他身體的一切設定,還是按照書中的設定調了調。許秋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他這麽一個boss,身上背負著一個直到最終之戰都沒用上的設定。他隻在幾百年前看過一遍原文,記得不太清楚。但他的任務從來沒有和鬼族混血的身份有關過。這個身份沒給他帶來什麽便利,倒是引來了一個仇人,上靈宗那個死老頭。許秋眯著眼睛慢慢道:“你記得滿月那天晚上我的異狀吧……其實和血沒什麽關係,可能是和鬼族產生了什麽共鳴。他那天來找麻煩,可能走了些不該走的運氣。”易風辰從他手裏把竹簽搶迴來,也叉了個丸子喂過去,恍惚間有種喂養靈獸的感覺:“會對你有什麽影響嗎?”“沒有,我的道體被封印了個完完全全,有沒有那點能力都無所謂。”許秋順著他的手把丸子叼走吃了,鼓動的兩腮如同吃鬆子時的倉鼠,“倒是大少爺,恐怕承受不住鬼族的力量。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瘋了。”易風辰有意無意地觀察了兩天,沒看出來大少爺有太多瘋態,就是比平時更恣意妄為了。他那個名義上的二哥,平日裏成天跟在易大少爺身後。看見大少爺讓人請如煙姑娘以後,倒是收斂了些,不敢往大少爺麵前湊,生怕一不小心被派去做了什麽差事。家主雖然不會重罰大少爺,但對他這個資質不好的兒子,可從來沒有手軟過。大少爺正誌得意滿,身旁巴結的人一個接一個,也顧不得這個牆頭草往哪邊倒。這幾日在不同的人身上試了新的力量,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反抗他。大少爺興奮之下,就將主意打到了那位上靈宗來的內門弟子身上。上靈的內門弟子,就算是最末流的,修為也比易家家主差不了多少,更是比易大少爺高處不知凡幾。易大少爺不敢直接在太歲頭上動土,隻能迂迴地對他提出要求:“不知仙長可否賞光,與小子共食一餐?”上靈宗人愣怔了一下,而後答應了:“日後說不得是同門呢,師弟有求,我就卻之不恭了。”其實凝脈期以上的修士早已辟穀,答應這場飯局,無非是給易大少爺麵子罷了。易大少爺更加堅定了進入上靈的心思,麵上卻有些羞澀道:“不敢不敢,還請仙長隨我來。”路旁正好看見圍觀的易風辰與許秋,易大少爺不知道他們為何來此,卻想起了之前他們一個個落自己麵子的模樣。與南四交談過以後,看著許秋,更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轉念一想,反正這些人都聽他的,使喚一下以前不聽話的人多爽快。於是手一揮,對那兩人道:“三弟、表少爺也一起來吧。”他這是把自己當這家的主人了。易風辰失笑。卻見身旁的許秋眼神明亮,明顯是想看熱鬧。於是便沒有拂了易大少爺的願想,攙著許秋去蹭了頓飯。路上,許秋忽然問旁邊的侍從:“現在是什麽時辰?”“迴表少爺,巳時一刻了。”易風辰心中一動,看了看許秋。許秋麵上還是那副嬌弱蒼白的模樣,謝過了那侍從,轉頭朝著易風辰勾唇一笑,而後用口型做了兩個字午時。易風辰失笑,剛想帶他從隊伍中偷偷逃離,卻見大少爺腳步一轉,停在了飯廳門前,朝著上靈弟子道:“仙長請。”第9章 琵琶既然有事纏身,那大少爺與上靈弟子的應和就沒有什麽意思可看了。許秋正想著要不要吐上一口血裝昏迷退場,就聽見易大少爺似是無意般,朝著兩人這邊道:“聽聞三弟母親琴姬出身,不知三弟可有學到些皮毛,來為上靈仙長奏上一曲?”讓男主獻技?這個不要命的敢拔虎須了?許秋心中一動,麵帶關切地看向易風辰。易風辰前幾天搬到他的院落時,確實帶了一把琵琶,說是他娘留下的遺物。許秋還沒聽他彈過,現在提起來,倒是有些好奇。畢竟男主在書中都是用劍的,不知道琵琶彈得怎麽樣。易風辰一眼就能掃見許秋眼裏的興味,於是咽下了拒絕的話,起身乖巧地迴道:“確有此事,待我將琵琶拿上,就為少主獻上一曲。”易大少爺聞言,舒爽地點了點頭。之前想盡辦法也沒能拿捏住易風辰,現在這小子還不是要像他那個出身卑賤的娘一樣,給別人當琴姬?又瞟見許秋滿臉關切,眼含薄怒,心情於是更好,恍惚間仿佛明白了一點南四話中的意思。台下陪坐的人也竊竊私語起來,大意無非是,那易三少爺剛在測靈大典上出了風頭,卻還是得服從於少主,看來這家還是少主來當之類的奉承話,聽得易大少爺十分舒爽。隻有南四的目光一直定在許秋身上。因為前幾天乞丐的事,許秋對這種淫邪的眼神倒不是很陌生,將眼中沒散盡的怒意盡數射向了南四。可那惡意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濃鬱了。許秋假裝緊張地揉弄著瓷碗,眼中早已一派冷凝。不到一盞茶的世界,易風辰就迴來了。他身形還很小,抱著那個比自己還高一些的琵琶,怎麽看怎麽滑稽。易大少爺沒給他留麵子,一見到這場麵就笑了開。而後便是哄堂大笑,隻有許秋像是極其憤怒,身子微微前傾,好似快要克製不住自己。易風辰羞窘地一笑,取了凳子,坐在堂中,手按上了琴弦。易大少爺的態度已經表明,其他人更是不遺餘力地開始羞辱他:“三少爺的手那麽小,可別連按動琴弦的力氣都沒有。”“琵琶是能彈出金戈氣的樂器,讓這麽小一個孩子來彈,恐怕不美。”南四嘖嘖道。易大少爺也笑道:“三弟真人不露相,哪能連弦都按不動呢?也不必彈出金戈氣,隻要能弄出個響讓仙長聽聽,也算是一片心意。”他言語和善可親,上靈弟子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有過於追究,隻當做是一場鬧劇看了。易風辰閉著眼睛,好似不願看到這紛擾的場景。他的身體繃得很直,仿佛要與琵琶融為一體。而後,便是輕巧的一撥指。滿堂俱寂。仿若金戈挑破了翻飛的戰旗,一舉定乾坤。自此再無人敢在他麵前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