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底,馬定文轉道西北的阿拉鄯沙漠。


    在阿拉鄯沙漠內,有嘉穀目前種植規模最大的林業基地——梭梭林。


    如果說,馬定文對於晉省的麻瘋樹基地是讚譽有加的話,對於沙漠裏的梭梭林基地就吐槽不能了。


    他知道種植梭梭林具有很大的生態意義,但從經濟效益上來看,它不劃算啊!


    同樣的投資,哪怕是種植最簡單的速生林,相信都會比在沙漠裏種梭梭林劃算。


    但當馬定文真的來到阿拉鄯沙漠時,卻被眼前大片大片的梭梭林給震撼到了。


    浩瀚的沙漠沙丘中,一片片的梭梭林,一眼望不到邊,將嘉穀開發的綠洲包圍起來。藍天上飄著白雲,跟地上的黃沙與綠洲交相輝映,瞬間讓人心曠神怡。


    他錯了!


    不曾走進這片荒涼的沙漠,你不會相信在這片沙漠間的生命有多頑強。


    不曾踏上這片翻天覆地的綠洲,你不會感受到梭梭林的存在是多麽偉大。


    對於第一次接觸到沙漠的馬定文來說,沙漠中的樹木簡直就是魔術一般的存在。看到頑強紮根於貧瘠沙地的梭梭林,你根本不會想著計算它的經濟價值,隻會對其懷有敬意。


    但馬定文不知道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會懷有這種敬意的。


    ……


    在馬定文沉醉在沙漠變綠洲的奇跡之時,美國一位有名的生態學家,在《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名為“中國人是在創造奇跡,還是在製造災難?”的文章,讓嘉穀遭遇了有史以來最浩大的輿論寒冬。


    ——“……中國政府,和一家中國公司,在大陸深處的一片浩瀚沙漠區,進行著一個驚人的計劃!


    他們計劃著,將這塊麵積達9萬平方公裏的沙漠區,變成可種植的良田,這樣可以減少部分農產品在國際上的依賴。


    聽起來,這個計劃堪稱偉大不是?寸草不生的大沙漠,經過人力的頑強對抗後,覆蓋上植物,水土不再流失了,沙地變成了林地、草地和良田,難道不是一個了不起的壯舉嗎?


    並不是!


    在自然界,無論是沙漠、荒山禿嶺,還是草地和灌叢,都是自然生態係統的一部分,有著自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眾所周知,沙漠的形成是由於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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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萬年的演化,幹旱的依舊幹旱,憑什麽認為人類有了一定的改造自然的能力,就可以改變千萬年大氣環流都改變不了的幹旱?


    譬如中國人要開發的沙漠區,自西北向東南綿亙550公裏,西北最寬處約273公裏。平均年降水不超過100毫米,最低隻有四五毫米;而平均蒸發量卻高達3000~3500毫米。


    這是什麽概念?


    中國唯一的內海,叫渤海,麵積隻有7.7萬平方公裏,平均水深18米,折合18000毫米。


    不考慮單位,隻考慮數字。這個沙漠區的一年蒸發是9x3000(僅取最小單位),等於2.7萬。而渤海的水,約等於14萬。


    也就是說,中國人開發的整個沙漠區,五年就能蒸發掉一個內海的水,這還不算植物生長要消耗的水分。


    問題是,這些水資源,是從哪裏來的?


    無非是通過開采深層地下水一途。


    但這種做法是傲慢的,也是愚蠢的。


    中國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嗎?他們不是在創造奇跡,而是在製造更大的生態災難!


    因為,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是,隻要能長樹的地方,上帝一定會造出一個“頂級的森林”。但我們不可能比上帝還高明。


    這家叫嘉穀的公司,就更不可能比上帝還高明。


    ……”


    文章裏詳細介紹了嘉穀開發阿拉鄯沙漠區的進度,用貌似詳實的數據和有說服力的科學知識,指名道姓地批評了嘉穀集團,還很有心機地放出了幾張沙漠裏植物枯死的照片。


    《紐約時報》的影響力不必多說。紛至遝來的是《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日報》等諸多全美主流媒體的競相轉載和報道,各種媒體人紛紛對此事件發表激烈評論。


    在這個信息暢通的“地球村”時代,信息的傳遞是以秒來計算的。美國主流媒體掀起陣陣波濤的當天,國內就已經湧現了針對“嘉穀開發沙漠究竟是天方夜譚還是逆天改命”的評論文章。


    嘉穀總部大樓,頂層最大的會議室內。


    透明的落地窗倒映著嘉穀一眾高層凝重的臉。


    齊政、王昱業、公關部張澤宏、戰略部丁顯、嘉穀實驗室陳建章……除了不在總部的幾名高管外,整個嘉穀的核心陣容都聚集在這裏了。


    “外媒方麵,對於我們的態度90%以上都是惡評。國內現在發聲的媒體,也大多不是說好話的。與我們關係良好的媒體,都在等待我們的態度!”張澤宏言簡意賅地總結當前的輿論形勢。


    聽到外媒方麵惡評如潮的時候,幾乎所有的高層臉都黑了。


    齊政知道他們擔心的是什麽。


    要說咋一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齊政還是很緊張了一番的。畢竟,別人開發沙漠是靠“大力出奇跡”,他開發沙漠是“真·逆天改命”。


    但是,稍微觀察了一陣子,齊政反而不緊張了。


    原來不是發現了什麽開掛的端倪,而是單純為了“黑”而“黑”。


    這就莫得心慌了。


    對於大舉開發沙漠,以及開發的後果,齊政是有清醒的認識和深入的思考的。


    從貝加爾湖“地下調水”;以大學教授不完善的“深循環理論”作掩護;前期要低調而且讓關鍵的水源開發掛上國家項目的名頭……


    而且,作為開掛人士,齊政在做好了決定之後,不會因為誰的吹捧或反對,就有絲毫的改變——除非會暴露秘密。


    現在這種情況,雖然破事兒一大堆,但真不是最嚴重的情況。


    當然,王昱業等管理層就不這麽想了:“以前還可以不在乎國外的紛紛擾擾,但現在不行了。我們在海外有血緣關係的子公司已經不少,這樣的輿論對我們有害無益。最關鍵是,這樣的輿論風潮如果在國內也蔓延開來,形成壓倒性聲討攻勢,後果將不堪設想。”


    話音剛落,會議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齊政想了想,首先問了一個問題:“最先在《紐約時報》發出聲討的那貨,是什麽來頭?”


    戰略部的丁顯立刻迴答道:“是一名叫帕森特裏的生態學博士,國際綠色和平組織的重要管理層之一。”


    “綠色和平組織?”齊政雙眼眯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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