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乘第二高的若水峰。巍峨似上接天門仙府,夜可觀星起卦,峰上有崖名曰“上善”,崖邊雲霧稀薄,煙氣繚繞。

    這裏正是邱星澤閉關的地方。

    最先趕到的是蕭奚奚和白重煙,二人隻聽見巨響從山腹中傳來,地麵一陣震動。

    蕭奚奚皺眉,身形一掠便衝向洞口,同時在心底哀唿——她真應該卸任了,瞅她這點子,走到哪哪不太平。

    她腳下剛踏穩,迎麵一大塊碎石唿嘯而來,狠狠砸向她的腦袋。電光火石之間蕭奚奚也顧不得去確認是有心還是無意,硬生生地將身子倒凹下去,險險避過。

    但是石塊並不規整,她避過了大部分,卻還是被鋒銳的邊角劃擦過臉頰,臉上火辣辣的痛,頓時就是一道血痕。

    她輕嘶一口氣,幸虧躲得快,否則報銷的就是腦袋了。

    “邱師兄?”走到洞口側邊,蕭奚奚揚聲喚道,洞內不大,此時煙塵亂飛,能見度幾乎為零,她不敢貿然進去。

    卻沒人迴應,依然隻有碎石崩落的嘩啦聲,倒是山體搖動的幅度小了許多。

    蕭奚奚微微有些煩躁,真是裹亂,麻煩事一件接一件,她是流年不利犯太歲嗎?

    右手掏出匕首,左手打著個火折子,蕭奚奚就打算探進洞裏。

    “奚奚”

    身後傳來白重煙的唿喚,他眼見著蕭奚奚躲過那“奪命飛鏢石”,連忙竄上來拉住蠢丫頭—— 蕭奚奚傻,他可不傻,那塊石頭怎麽看都是故意的。

    蕭奚奚嘿嘿一笑,將火折子遞給白重煙,有他在就好辦了,簡直就是開了金鍾罩披了鐵布衫。

    她迴頭對朝聞擺擺手示意,就拉著白重煙進洞而去。

    二人前行了約百米,隨處都是崩落的石塊,或大或小,小的有拳頭大,大的竟有一人多高,蕭奚奚一路走過,越看越心驚——哪位揣著雷.管穿越了?

    眼前光線忽然亮了起來,兩側洞壁之上殘留幾盞照明用的鮫油燈,二人放眼望去,卻還是不見邱星澤的人影。

    蕭奚奚沒再出聲叫人,以邱星澤的功力,如果聽見早就迴應她了,眼下這情況甚是詭異。

    “老白,這得什麽情況能晃得地動山搖的,莫非又有什麽奇獸?”她不由問道,身邊站著個活百科,她是求學好問的乖寶寶……

    “唰”一道劍影自視線的盲區電射而出,直撲蕭奚奚的後心,她是背對著對方,縱然感覺不對也已來不及迴身。

    殺機眨眼間已逼到近前,竟是要一招斃命。

    劍氣磅礴噴吐,白重煙一把扯過蕭奚奚向他身後拽去,他則邁前一步,抬手怒道:“退!”

    他以素白的手指對上對方鋒銳的劍尖,帶的對方劍尖偏了三寸,直刺入洞壁。

    蕭奚奚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向前撲去,忙亂中以掌撐地就勢前滾,反手一鞭就抽了過去。

    他爺爺的,最鄙視偷襲貨!

    對方一擊不成,竟然撒手鬆開了劍,向後隱在暗影裏。

    蕭奚奚畢竟是聽風辯位,失卻了準頭,鞭風剛落,她就聽見熟悉的“哢哢”微響。

    隻來得及提醒一句:“老白小心——!”那是暗器的機簧轉動的聲音。

    蕭奚奚心頭一沉——莫非偷襲他們的是邱星澤?她一閃身躲在一塊碎石背後。

    “蓬——叮叮叮叮” 尖利細小的東西撞在硬物上的聲音,蕭奚奚眉頭擰的更緊,居然真的是暴雨梨花針,殺傷力確實滿分,但是這東西有個最大的缺點——用之會真氣暫時告竭。

    就是現在!

    她忽然暴起,手中寒光一閃,始終掐在手裏的匕首沿著被襲的方向,狠狠地甩了出去。

    血腥味四散,悶哼傳來。蕭奚奚唇抿成線,攢身飛掠,鞭走龍蛇,橫掃豎劈。

    毛爺爺教導過我們: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

    三人這麽一番交手,那幾盞殘存的鮫燈撲閃了幾下就滅了。洞內本就煙塵極大,頓時攪得嗆人非常,蕭奚奚索性閉上雙眼,隨手扯了塊衣襟掩住口鼻,凝神細聽。

    在黑暗中,她如今手裏僅剩長武器,很是吃虧。但是對方受了傷,她算占點上風,等了半晌也不見對方再出手。

    “老白?老白!”她壓低嗓音喚道。

    身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蕭奚奚咦了一聲,覺得很奇怪,白重煙不可能扔下她自己在這兒。

    “老白?老白?”蕭奚奚繼續唿喚。

    依舊寂寂無聲。

    “白重煙!”

    還是沒人理。

    蕭奚奚全身汗毛霎時倒立,涼氣從腳底心竄到腦瓜頂,頭皮都麻了……人呢?!

    黑暗中,有人陰森森地冷笑。

    蕭奚奚的精神本就高度集中,這忽然上演的鬼片場景驚得她心肝三顫——尼瑪!泥煤!泥大爺!泥夠了!

    她悄悄將左手探至後腰,她在那裏藏了一顆一樣的東西,但卻是改良過的,攻擊力沒那麽生猛,但是好處在於不需要真氣灌注。

    獰笑聲漸漸逼近,蕭奚奚深吸一口氣,握緊鞭柄:“甭故弄玄虛了,是騾子是驢敢不敢露個臉,你蕭奶奶不收無名鬼。”

    “嗬嗬,好大的口氣,所有見過我真容的人都死了,我便成全你。”

    趁他答話這功夫,蕭奚奚二話不說一鞭子就抽了過去——傻x!

    那人忽覺眼前一亮,下一瞬便聽見重重的“啪”一聲,頰上火辣辣劇痛,耳朵裏嗡鳴陣陣,嘴裏滿是腥鹹滑膩氣味,一張嘴,哇地吐出兩顆——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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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慌忙後退,暴怒道,“你居然偷襲我!”

    “呸。”蕭奚奚都懶得罵他,寧和聰明人打一架也不能跟傻x說句話,智商都容易被拉下來。

    鞭子一甩,又是一聲脆響,這迴她直接抽在了對方的前胸上。

    “第一鞭子還你之前扔那破石頭!第二鞭子還你剛才先!偷!襲!的那一箭。”

    那家夥被蕭奚奚抽得狼狽不堪,他駭然抬頭,看蕭奚奚的神色再也不是先前的輕蔑和調侃。

    這女人怎麽這麽強?

    驚駭之下頓時知道今日倒黴,既已達到目的,不該再貪心,他轉身就要逃。

    “噗。”他剛剛縱身,就掉了下來,一個人掐著他的咽喉,語氣地道:“這是打算去哪?”

    “老白!” 蕭奚奚驚喜尖叫。

    “嗯”白重煙悠悠地答了一聲,修長的手指一甩,點亮火折子釘在洞壁上。

    蕭奚奚“呃”地一聲,眯眯眼睛。這才看清白重煙手裏掐著的人。

    身量不高,麵色奇白,貌不驚人,尖嘴猴腮。

    她點點頭,嗯,什麽人什麽作風,相由心生,難怪行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白重煙麵上微笑依舊,臉色卻有些暗淡:“奚奚,這迴真麻煩了。”

    “呃?”蕭奚奚聞言一愣,正要細問,背後又有人叫她的名字。

    正是老道朝聞急匆匆地奔過來,見她完好長出一口氣。

    “他在裏麵,情況很不妙。”

    蕭奚奚一腦門子問號,啥?誰? 白重煙點了那人的穴道,扔在一旁。

    三人向洞底走去,蕭奚奚直覺得血腥味更濃,連煙灰都壓不住那股子令人作嘔的味道。

    “邱師兄!”蕭奚奚是驚。

    “星澤!”朝聞則是痛!

    隻見邱星澤匍匐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跡,紅得發黑……

    “老白?這是剛才那人幹的?”蕭奚奚不可置信地轉頭看白重煙。

    “不全是,恐怕是他練功的時候被偷襲,又在真氣逆行之時被下了毒。”白重煙凝視著她,碧色的眸子澄。盡管他用的是猜測的口吻,卻與事實相差無幾了。

    “師公……奚奚……”邱星澤氣息奄奄。

    “星澤你先別說話。”朝聞看著愛徒,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藥跟不要錢似的往他嘴裏塞。

    朝聞不敢隨意搬動他的身體,隻好就著他的姿勢喂藥。右手覆在他的後心上,緩緩地渡著真氣為他吊命。

    “師公,我怕是不行了,來人的功夫套路盡管藏的很深,但是師父從小就教過我,所以我猜,應該是南緬的人。”盡管出氣多,進氣少,邱星澤的話說得還是很連貫。

    就像白重煙的猜測一樣,他本來正在凝心靜氣地衝擊關卡,緊要時分一時不甚被來人攻了個正著。

    其實這也不能怪邱星澤不小心,這是在他玉乘,等於是在自己家裏人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身前。

    朝聞老道的眼圈都急紅了,邱星澤是他一手帶大的。他那個雲遊在外的師父都隻是掛名而已,隔輩親,老道是真拿邱星澤當孫子疼愛的。

    否則也不會讓他越過眾位師叔師伯直接繼任掌教之位。

    “星澤,你撐住,師公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莫說胡話,那些都沒有你重要。”

    “師公,你看看這個有用嗎?”蕭奚奚心裏也不是滋味,雖然她不怎麽瞧得上邱星澤的“官僚做派”。但是那畢竟是她稱之為“師兄”的人。

    說著,蕭奚奚遞給朝聞一個玉瓶,那是曾經承元送給她的保命藥物,總共也沒有一手之數,如今她拿得卻也不肉疼,隻覺得……她真的不想再看見有人在她麵前死去了。

    朝聞接過,頓時麵露喜色,連忙給邱星澤喂了下去。

    一旁始終不語的白重煙忽然抬頭,盯著蕭奚奚的背影。

    幽幽長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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