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嗓子已經嘶啞的陳夫人這邊正抱著兒子屍體，那邊卻看見夫君倒下，不知生死。一時間真覺得是天塌地陷，心如刀絞。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這下，闔府大亂。大少爺死了，老爺夫人又接連倒下，到底由誰來做這個主啊……女子的驚叫哭喊、男子的唿喝交雜著掀得屋簷嗡嗡作響。
天邊電光一閃，緊跟著轟隆隆炸雷響起，憋了一日的雨終於瓢潑而下。翠蕊的屍體被粗·暴地拖走，光·裸的身體上，鮮血被雨水衝刷殆盡，空洞的雙眼盯著漆黑的夜空……
※※※
二蕭沒有順勢出府，而是蔽在了暖兒旁邊的屋子裏。現在已經沒有能威脅生命的人，或者說從來都沒有過。蕭勤悠遊自在地坐在窗邊靜聽外麵的嘈亂，侍衛的衣服已經換掉。又是一身烈火紅衣，這人似極偏愛這色。綴飾全無，血玉似的矗在那裏。
一夜上竄下跳，蕭奚奚仰躺在榻上擺大字，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點心。
蕭勤看著她這幅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你好歹也是個女兒家，怎這般憊懶。”
故意吧唧吧唧嘴，蕭奚奚“嚴肅”地說道，“人生在世不稱意不如自掛東南枝！”
眼見蕭勤目露疑惑，她趕緊岔開話題，“你怎麽把翠蕊弄來的？”她原來以為他也就是把人敲暈了帶過來，沒想到還讓陳郡守趕上了個正在進行時，這效果……真是。好的不能更好了。
“她本來就與陳家少爺有私，我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蕭勤倒了杯茶遞給蕭奚奚，還伸手抹去了她臉上的碎屑。
蕭奚奚微赧，也不知是因為他的動作還是因為他的話。
“我說昨天為什麽你表情那麽奇怪。還以為你是覺得我的辦法太過陰毒，原來如此……”
她猜到他肯定留了後手，不可能隻有暖兒這一招。隻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恰好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她原打算是讓陳同來做這花下死的風·流鬼，沒想到蕭勤是直接斬草又除根。更是拿陳郡守的嫡親的兒子墊了背，順手還捎帶上了陳同……暖兒又留在這裏，進可攻退可守。陳氏這一家子，是注定的翻身無望了。
天家出品的，再良善也不是大貓，而是猛虎。想到此處，蕭奚奚心裏不禁滲過寒意。
她摩挲著茶杯，沉默半晌才啟唇道，“對於王五背後那個人……你打算怎麽辦。”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沒直接殺人，而隻是要他暈呢。”蕭勤答道，好像是決定一件東西要不要般隨意，伸手摸摸蕭奚奚因為扮作小丫鬟才梳的花苞髻，溫柔如瀑傾瀉。
蕭奚奚心底更寒，佯裝惱怒，“原來你早就知道，那你為什麽還要拐著我來陪你演戲。”
“我這不是怕你跑了麽。”蕭勤兩手一邊一個捏起蕭奚奚的臉頰，皺眉，“太瘦了，一點肉都沒有。他們欺負你了？”
二人靠得很近，蕭奚奚鼻端漫繞著的，都是他的氣息，那般清冽幹淨的味道，肅殺並著寒涼，偏又做著不容拒絕的親昵動作。
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她望著那倒映在他眸子裏的小小影子，無垠的廣袤裏似乎隻有那一星點的亮光，以絕然的姿態捍守著，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漸漸的，那影子模糊起來。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滾到床裏。悶聲說道，“折騰死我了，睡覺。”
她背對著的男子，身子維持著被甩開的姿勢，眸光暗淡。
他沒有歎息，沒有疑問，拉過被子給她蓋好，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裏。
就在蕭奚奚真的要睡著的時候，屋子一暗，蕭勤輕輕地帶上房門，消失在茫茫雨帷裏……
※※※
外麵雖然亂成了一鍋粥，還是有人在竭力指揮，正是三姨娘。
“大夫怎麽還沒來？”管家連忙應道，“姨娘，已經去請了。”
“大唿小叫什麽？主子們還沒斷氣兒呢！平時養的那些個侍衛都是死的？該守哪守哪兒去。”發鬢有些散亂，一看就是急急趕來的三姨娘麵如霜凍。
被吩咐的管家連連稱是，踉蹌著下去指揮。
“李嬤嬤，你也是姐姐身邊的老人兒了，關鍵時候想要棄主潛逃？也罷、府裏也不留你了。”三姨娘轉頭盯著角落裏叱道，一個臃肥的老婦正挎著一個包袱鬼鬼祟祟地要趁亂溜走。
“拖下去重打五十杖。”眾人都被她雷霆之勢鎮住，此時人心惶亂，缺的就是主持中饋的人。三姨娘又是府裏資曆最深的姨娘，又素來寬厚下人，頗有威望。
幾個原來陳夫人的心腹立時領命上前，剛才她們就看這李嬤嬤敢怒不敢言，夫人待她甚好。真是患難見人心。
李嬤嬤不屑地瞪著三姨娘，一見她居然真的調的動人，破口大罵，“高敏君你個賤·人，府裏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奴婢是奉了夫人命出府辦事。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端出個主子架兒……”
“放肆！”躺在丫鬟懷裏的陳夫人悠悠轉醒，她隻是氣急攻心而已。沒有大夫，丫鬟們隻好又掐人中又扇扇子的，剛醒來就聽見這麽一番話，險些又厥過去。
“一……一百杖。不……打死算完。”陳夫人咬牙切齒。
李嬤嬤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眾人一見夫人醒了，有人安心終於有了主心骨、有人懊悔怎麽不早些準備好細軟。
“敏君，虧得是有你了。”陳夫人扶著丫鬟的手勉力站直身子，感激地望著三姨娘。
“姐姐說得什麽話，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一榮俱榮，敏君不過是一時悲痛，姐姐莫怪妾身擅自做主就好。”三姨娘接過丫鬟的手，扶著陳夫人，吩咐道，“都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伺候姐姐休息。”
陳夫人麵色更善，輕輕拍著三姨娘的手，“自家姐妹，怪什麽怪。以往，是我薄待你了……”
三姨娘笑著搖搖頭，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譏嘲閃過。好姐姐，你的好日子也是到了頭了。
以往？薄待？咱們來日方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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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嬤嬤不屑地瞪著三姨娘，一見她居然真的調的動人，破口大罵，“高敏君你個賤·人，府裏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奴婢是奉了夫人命出府辦事。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端出個主子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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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說得什麽話，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一榮俱榮，敏君不過是一時悲痛，姐姐莫怪妾身擅自做主就好。”三姨娘接過丫鬟的手，扶著陳夫人，吩咐道，“都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伺候姐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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