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踢他也不晚!尋個由頭,放個外任吧。胤礽下了決心,決定不再受這對活寶兄弟的影響,也不用問弘旦了:“不用管他們了,張玉書卒於京中,你打發人,去他家裏看一看。”給兒子漲人氣,這也是康熙的手法。


    弘旦躬一躬身:“兒子遵旨。”


    下麵是關於補進侍衛的名單,每人名字後都寫上哪個旗的,父親是誰、祖父又是誰。補侍衛,一般來說是必須上三旗,有時候也會有特殊qing況,比如父親功勞大之類的。


    這一迴,侍衛名單裏出現了一個人:蔣欽。他也沒啥資歷,就很標準的一個八旗子弟,之所以能夠入選,除了他爹是佐領之外,還因為他有個把坤寧宮大門給改了的姨母。


    胤礽記xing好得一塌糊塗,不但記起他的親戚九族,還記起來他爹媽的一些事跡。還記得他弟弟有個家庭老師:戴梓。


    戴梓冤枉,胤礽很知道,他跟這位老先生打過jiāo道。那會兒,胤礽還是個風度翩翩的皇太子,學問好、長得也不壞、氣質高雅,由於文化水平不錯又被康熙捧著還帶一點làng漫主義色彩,因此對戴先生還挺欣賞。


    就是他了!打瞌睡有人遞來個枕頭,一個想法在胤礽的腦袋裏形成。


    胤礽忍得也夠久的了,決定讓法海徹底老實一點。他不想把祖母的家族打成渣渣,但是如果他們再鬧騰下去,胤礽不保證自己還有耐心陪他們玩。讓一個人老實的辦法,無過於在他最在意的事qing上打擊他一下,讓他消沉。法海學問還真是不錯,xingqing還帶著高傲,胤礽又不打算親自動手,能gān掉他的人實在不多。


    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媽出身下賤,不能埋你爹身邊也是正常,再為這事兒煩我我抽你”這種事qing對於胤礽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他打的就是把戴老頭兒弄迴來,寒磣寒磣法海的主意。


    戴梓是南書房前輩,不但是文化水平高的詞臣,還jing通各種格致之學,他老人家做學問的時候,法海還不知道有沒有生出來呢。更妙的是這老頭兒也是塊硬骨頭,被南懷仁坑了一把之後,他背起包袱去了盛京,死活沒再肯抱大腿。才子的狂傲與權貴之家的囂張,胤礽還是分得清的。


    就這樣,私通東洋流放犯戴梓先生被客客氣氣地請到了清溪書屋,在這裏,他見到了一位故人。


    第241章 多才多藝的老頭


    “暮山銜落日,野色動高秋。鳥入空林外,人來古渡頭。微風飄短髮,纖月傍輕舟。十裏城南外,鍾聲咽戌樓。”胤礽用緩緩的調子誦著這首《渾河晚渡》。〔1〕


    別說,詩寫得很好,這傢夥的聲音也還能聽,他背得又特投入。


    淑嘉聽著頗覺得有些意境,這聽人背詩、讀詩呢,還是有要求的。如果寫得不好,任你聲音再好,那也沒法不笑場。你能想像道明叔一派正經地念“huáng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麽?如果內容不錯,聲音搞笑(避免人身嫌疑,這裏就不舉例了),那跟五音不全的麥霸效果差不多。


    更兼眼下正住在暢chun園裏,一片園林風光,前陣兒還下兒小雨,頗有那麽一點讀詩的意境。淑嘉也慢慢地點了幾下頭:“頗有古風。”


    在這裏要再次為胤礽正名,他真不是個隻會把漂亮的男人/女人往身下壓(如果被壓的是主角,還一定壓不成功)的主兒,他的文化修養很不錯。呃,本人內心還頗具一點làng漫氣息。


    但是呢,再làng漫的一個人,擱宮裏時間長了,擱著擱著心理也就壓抑了,壓抑著壓抑著,他就容易變態了——還好,最後忍住了沒bào發,等來了黎明的曙光。然而即使在生氣直接喊“杖斃”的歲月裏,他的文化水平還是沒下降。至少,他寫的詩,呃,比他爹qiáng多了。淑嘉看過,可以作證。


    現在他不用壓抑了,許多本xing就bào露了出來。比如現在,他就露出一點對文化藝術的向往來了。


    對了,胤礽選了戴梓,還有一條就是此人詩寫得不壞。


    聽淑嘉如此評價,胤礽笑了:“聽得出來?”


    這不廢話麽?“要我寫,許是寫不出來,評,倒是能評得出來的。你也不會做飯,難道還嚐不出廚子手藝?”不對啊!“我怎麽記得前些年我們天天兒品評詩文的,到了現在我聽得出來很奇怪麽?”


    胤礽搖搖頭:“猜猜,誰寫的?”


    這哪猜得出來啊?又不是“北國風光”!不過,如果胤礽念一句“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淑嘉絕對要噴他一臉茶葉。“我認識的?”


    “也不算。”


    “我知道的?”


    “差不多。”


    “那我就不知道了,”淑嘉攤手,還是忍不住猜,“當今名士的新作?”


    “唉,戴梓舊作。”


    “他?他不是會造槍pào的麽?”


    真是罪過,作為一個穿越者,本文作者沒給淑嘉安排知道這個人的履歷。戴梓最為後人稱道的武器設計,還是穿過來之後,淑嫻要請戴梓當家庭老師,調查此人背景,順便提了一句的。淑嘉對這方麵算是上心的了,當時大大地嚇了一跳,就記住了這一條。


    由於武器專家的身份在淑嘉眼裏比個詞臣清流重要得多,她幾乎要忘了此人還是個文化人。脫口而出的就是她最在意的那一點,說完了,又想起來,戴梓一度是最頂尖的那一種文人。


    胤礽呷了口茶,品了品:“他會得可真不少呢!是個人才!是冤屈了。”不過案子是他爹判的,即使改,也不能說是他爹的錯,正可藉機踩幾個當年的冤案製造者,以起到殺ji儆猴的作用——南書房的人都敢誣陷,長了天膽了!我可不好糊弄!


    由於對戴老先生了解很少,淑嘉隻能呆呆地問:“他都還會什麽?”


    “你不知道?蔣霆家的沒有告訴過你?”


    “哈?她告訴我戴梓學問不壞,會造槍pào的事兒還是你說的呢。”


    胤礽調戴梓迴來,可不單單是為了讓他擠兌法海而已,區區一個法海,胤礽犯不著冒著“改父道”的危險名聲。真正讓他看中的是戴梓在實務上也頗有才gān,戴老先生在沒當家庭老師、沒有這份固定收入之前,除了養家餬口之外,娛樂活動有兩樣:一、寫詩,二、寫書。


    他寫的不是什麽《我在南書房的日子》這樣的小說,而是《治河十策》!


    河清海晏,太平盛世的象徵,康熙年間為了治理huáng河,那是下了死力氣的。曾經有至少兩年的時間,胤礽幾乎是每個月都要處理兩三件關於河務的公文,派誰當河督、哪裏調銀子、怎麽修堤壩。


    現在看著是治理初見成效了,實際上還是問題多多。作為一個真正處理過國家大事,又巡視過河堤的人,胤礽是務實的,他不會認為撥一次銀子修完河之後就天下太平了。河務要維護,必須有懂行的人。至少,中央裏、顧問團裏、皇帝的身邊兒,有更專家型的人才,明白底下人gān得到底對不對。


    要說治河的能人,康熙朝不是沒有,就是現在,胤礽接手的朝廷,搞維護工作的人才還是有的。


    但是,這裏又牽扯到一個問題:他們未必就是皇帝的人。說起來有些拗口,但是事實的真相就是,作為皇太子,胤礽登基哪怕沒有遺詔,誰也不能說他的皇位來路不正。可大臣們支持你登基,不代表人家就是你的人了。比如曹寅,他肯定是不會反對太子繼位,但是,對新君他就未必如先帝一樣親近了。


    隔閡!


    收拾法海隻是順帶,戴梓的真正作用是在向世人昭告:新君要開始打造自己的班底了。該站隊的趕緊站隊!要表白的都打好糙稿買好鑽戒,別舀兩塊錢一枝的玫瑰來糊弄我!


    不哼不哈,就暗示大家:都給我老實點兒!老子不是挖不到人!懷揣小九九試試!


    這個舉動必須有一個前提:頭一個啟用的人、樹起來的典型,他得管用!不能你前腳挺完某人,他後腳被人扒了馬甲,不但以前沒人品,現在還在刷下限。這就壞了!自己找了個豬隊友,撓牆都晚了。


    戴梓的案子是冤案,平反起來很容易,帶頭整他的南懷仁還死了,當年最大同謀是張獻忠的養子,也不算好人。眼下康熙周年還沒過,嗣皇帝下詔,完全可以用先帝的口氣來發。有陳夢雷的例子在,玩政治的都明白,站在內敵一邊可比私通外國xing質嚴重得多了——雖然發表聲明的時候一定是更為譴責後者。


    老頭兒有聲望,胤礽也不把他直接放到朝裏去,而是擱到南書房,再兼個給自家兒子當老師。


    胤礽接見戴梓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想著老婆的話:“你們一個一個的非要把旁人比得像個呆子才肯罷休麽?戴梓會寫詩、造槍pào、還會治河!你年紀隻有他一半兒,怎麽也懂那麽多?”


    胤礽確定,當時他老婆是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了,因為他曾經取笑過她不懂某些西洋知識,然後科普之。


    戴梓被引入的時候胤礽臉上還掛著笑呢。魏珠現在很小心,原本跟著康熙身邊很威風的,胤礽也要“賞”他不少紅包,現在……他寧願把所有紅包加上利息都還迴來以換對胤礽對他某些行為的選擇xing失憶。


    魏珠認識戴梓,胤礽便讓他伺候接見。


    見了戴梓,胤礽還是吃了一驚:“先生受苦了!”他見戴梓的時候,還是差不多二十年前,那會兒戴先生也算是chun風得意,很有名士風骨。現在也是有風骨的,隻是這“骨”字勝過了“風”。胤礽難免感xing了一迴。


    戴梓卻是滿心感慨,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這位殿下!戴梓被發配的時候,胤礽已經有了一些兒不太好的苗頭,不過不嚴重,不至於讓戴梓心生厭惡。那時候胤礽還是個青澀少年,帶著點兒靈xing帶著點兒傲氣,做的’壞事‘(打人,還不親自動手)在權貴圈兒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一看,人整個兒大了一圈兒,成熟了許多。此時胤礽在南沿兒炕上坐著(採光好),日光的餘暈透過窗子給他整個人鑲了金邊兒,也讓他的形象在戴梓的眼裏帶了點朦朧感。


    戴梓對胤礽還是有好感的,此人同意蔣家請他當老師,解決了他很大一部分生活問題。赦了他迴京,還召見他,昨天接到通知,胤礽同學認為他當年是冤枉的“通東洋還不如通葛爾丹呢!東洋有什麽?!”


    更重要的是,胤礽還專程派人到蔣家去索要了《治河十策》。


    對戴梓來說,二十年的苦痛經歷,足以讓他看清不少事qing,也對政府不太信任。然而蹉跎二十年,終於看到了一展抱復的機會了!真是老頭子也熱血。就是不管你家統治如何,我也要做點利國利國的事qing。對吧?


    戴梓內心激動,卻也猶豫,他還不確定胤礽要怎麽做。老先生是見過世麵的人,激動也不致失態,禮儀完全到位。


    聽到胤礽那仿佛有點熟悉的聲音說:“起來說話罷,到這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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