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一頓,然後像按了開關一樣,表qing猙獰了起來。


    紅袖是一早就被打發出宮去石府的,她是代表淑嘉的,受到了比較正式的歡迎。


    華善是老人家,又是有身份的人,喪事辦得時間要較弘暘為長。今天倒也是弔唁的日子,西魯特氏與石文炳早做好了分工,石文炳領著兒孫們接待官客,一西魯特氏帶著媳婦們接待堂客。又分心叫兩個媳婦各派人手照看好孫子們,他們也要跟著出去見客,年紀卻還不大,委實讓人不放心。


    此外還分派了人手,收拾出兩重院子來,預備給不久就會迴京丁憂的石文焯一家居住。


    萬事俱備,棚子紮起,就等著弔唁的客人上門了。


    最早來的是石家的本家親戚們,昨天得到消息就請了假,今天一齊來幫忙。石文炳問過領頭的石文英,聽說都已請了假之後,一人發了一套大大褂,按照五服的次序,衣服的材料從粗布到細布不等,樣式也從奔放型到細緻型。


    西魯特氏這裏,也有些本家妯娌侄媳們幫忙。


    先來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閑人,地位高一些的都上朝去了,紅袖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溫都氏正伺候著西魯特氏喝熱湯:“額娘,您多用一點兒,等會子可有得忙呢。”身份高些的堂客雖閑,卻還是決定與丈夫同行,是以接待不工作人群的人現在還有空吃點東西。


    覺羅氏從外麵進來了:“額娘、大嫂,宮裏太子妃打發王姑姑來了。”


    王姑姑就是紅袖,紅袖本姓王,在家裏當丫環的時候自然是直叫名字的。後來跟著太子妃入了宮,開始兩年也是叫名字的。後來隨著資歷漸長,又有阿哥的名字要避諱一下,gān脆就稱其為王姑姑了。


    西魯特氏與溫都氏都住了手,叫快把人讓進來。


    紅袖進門先是請安再是哭:“太太!老太爺怎麽就去了呢?”


    兩邊兒一齊哭,好容易止了淚,西魯特氏因問:“太子妃那裏可好?她還有身子,千萬要平安。”


    紅袖擦了擦眼淚:“太子妃身子越發重了,這當口不敢叫挪動。遣奴才來磕頭,太子爺也要使人來的。不是兩位不想過來,實在是、實在是,我們宮裏也出白事兒了。”


    “什麽?”三個女人一起發問。


    “昨兒後半晌,弘暘阿哥沒了。”


    聽說是弘暘,三人齊齊舒出一口氣。紅袖開始喝茶。


    西魯特氏道:“可惜了,這個阿哥我見過兩次的,長得挺俊的。”


    紅袖道:“胎裏弱,主子不疼惜東西,要什麽給什麽,還是沒保住。家裏等會兒怕要忙起來,我在這裏也是添亂,”拍拍手,“這是太子妃叫捎出來的。”


    小宮手捧出一份單子來。覺羅氏親手接了,給西魯特氏過一過目,又jiāo給管事娘子收到一邊。


    “太太,容奴才給老太爺磕個頭,迴去也好給太子妃個jiāo代。”


    西魯特氏道:“這是自然,隨我來罷。”


    還沒起身,前邊兒遞了許多貼子來。堂客們隨後就要到了,不過提前打發人送了祭禮,再說一聲來與不來。溫都氏道:“我領王姑姑去罷,額娘與弟妹看看這些,”


    西魯特氏點點頭:“路上仔細著點兒。”


    路上,溫都氏再次對太子妃表示了關心,紅袖代表太子妃致謝,也表達了太子妃對大嫂的關心。磕頭行禮都很順利,在迴來跟西魯特氏告辭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一到西魯特氏的正房,紅袖就覺出不對來了,這是與方才截然相反的氣場。說不出哪裏不對,就是覺得不自在,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婆媳倆的臉色非常之不好,紅袖正要告辭的話就咽了下去:“太太、大奶奶,可是有什麽難處?”


    西魯特氏qiáng笑道:“沒什麽大事兒,你迴去代我們給太子妃請安,再問小阿哥好。”


    紅袖更是覺得不對了,索xing實話實說:“太太恕奴才放肆了,家裏要真有什麽難處,太子妃早晚會知道的,與其與旁人口中知道,還不如咱們先說開了,也好有個數兒。哪怕消息不大好,奴才也能從中緩緩告訴主子不是?”


    覺羅氏道:“額娘,這個不是小事兒,真要鬧出來,怕不傳遍四九城?還是……”


    西魯特氏嘆了口氣:“佟國舅府上堂客要來弔唁。”


    這是好事,但是紅袖知道事qing沒這麽簡單。


    果然:“佟家老太太與我是相熟的,極有規矩的一個人,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一個兒子。”


    溫都氏也不知內裏,見西魯特氏頓住了,乃道:“既來的是堂客,額娘嘆什麽氣呢?”


    覺羅氏見西魯特氏氣得臉已發白,接口道:“老太太來就罷了,那位隆國舅,叫他家裏的那一位也單過來了!”口中難掩忿忿之意。


    “隆國舅寵妾滅妻,上個月……他夫人不是說走路不慎跌斷了腿了麽?怎地也要掙紮過來?隻是這樣,你也不用這樣生氣啊?”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裏能這樣挪動了?——你真信是她自己跌了的?還不知道是那賤人怎麽整治的呢!”


    西魯特氏咳嗽一聲,覺羅氏連忙轉迴正題:“可恨那個賤人在自家關起門來作就罷了,還欺負到咱們家頭上來了!這來的怕不就是她!”


    溫都氏與紅袖都是大驚,紅袖道:“不能夠罷?”


    溫都氏道:“昏頭也不是這個昏法的。”


    “佟家老太太倒是想帶正常兒媳婦來,可惜帶不了。忽地聽說隆國舅打發人套車,說是夫人要出行,老太太還心疼兒媳婦呢,叫兒媳婦不必來,她代兒媳婦過來討個qing。”


    接下來一通ji同鴨講,才知道,夫人是四兒!


    老太太那叫一個生氣呀,兒子他是管不了了,丈夫又去上朝了,等丈夫迴來再遞貼子罷,時辰又晚了。隻能硬著頭皮、捨出老臉來,提前打發人來先道個歉,等會兒要是有什麽不好的事兒,您先擔待著。打發管事娘子的時候,老太太臉都青了,話都說不利索了還得把事qing給圓迴來。


    紅袖整個人都囧了,她原在石家當差,後入了宮裏,經的見的多了,卻沒見過這樣囧的。


    西魯特氏吩咐她:“這裏我們來想辦法,太子妃那裏,先不要說,能瞞則瞞,等生下孩子再講。她現在不能再生氣了。”


    福海家的這時又進來迴話:“大姑爺、大姑奶奶到了。”


    紅袖道:“奴才在這裏多等一會兒,給大姑奶奶磕個頭再走。”她總想在這裏多看一看,探探qing勢再迴宮裏,多掌握一點qing報,會有更大的主動權。再者是真的不相信,隆科多能殘成這樣。


    她是太子妃與外界溝通的橋樑之一,之前也聽過隆國舅的事跡,不過都歸於隆科多寵小老婆過了頭,弄得大老婆很憋屈。迴來之後提醒太子妃:一定要小心小老婆。可是這一迴,她聽到了什麽?小老婆把大老婆弄殘廢了,還公然出入太子妃娘家在和碩額駙的喪事上想大出風頭?!


    反了天了!


    虎著臉坐等。


    淑嫻來了之後,對於這事卻不是很驚訝,氣憤是真的:“太打臉了!”話鋒一轉,“太太,這事兒……能事先避就避,避不了,也隻能忍了。那到底是兩朝國舅家。”


    這是最理智的建議。


    西魯特氏迴以更理智的方案:“到前頭叫慶德來,他不是認識鄂公爺麽?”


    眾人想喝彩!不愧是太太啊!


    慶德本就對隆科多和四兒極為不忿,當下就答應了:“老鄂就在前邊兒!我這就去說!”


    西魯特氏厲聲道:“迴來!”


    慶德站住了腳,老實聽訓。


    “你瑪法的大事,不許鬧笑話兒!我也瞧那個婢子不順眼,卻不會自降身份,你懂不懂?”


    慶德悶悶地應了。


    紅袖就更要等消息了。


    鄂倫岱與隆科多有關係也不是特別好,以鄂倫岱同學的等級觀念,隆科多是跟他一國的。但是你不要忘了,鄂倫岱對於法海那是相當地鄙視!法海的生母乃是佟國綱家的侍婢,不知道怎麽跟佟國綱生了個兒子,結果呢?不但不是母以子貴,反而是子以母賤。法海生母死後,當家的鄂倫岱愣是沒讓人家進祖墳!


    挽袖子,太丟人了!裏麵還雜著慶德同學委屈得想哭的大臉!


    鄂倫岱策馬狂奔,在半道上截住了他叔叔和堂弟家的車隊!


    佟國維很生氣,這個侄子原就不著調,現在更是無法無天了:“你這是做什麽?大街上不夠丟人的!”他與隆科多都是騎馬,女眷是乘車,公公與兒媳婦要避嫌,他還不知道兒媳婦已經換人做了。


    鄂倫岱一咧嘴:“叔,我跟兄弟說句話。”


    縱馬上前,三個男人一台戲。


    隆科多還在不以為然呢,鄂倫岱更火了:“小子,你媳婦不是腿斷了麽?怎麽能出門兒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吶!”


    隆科多臉上不自在了。佟國維年紀大了一些,但是換算過來卻正是三百年後說的“政治家的huáng金年齡”的尾巴上,馬上抓住了重點:“有什麽不妥?快說!”


    鄂倫岱再犯渾,家族的麵子也還是要的,咬牙切齒:“這小子!叔,我這麽說吧,要叫個人進去看,是斷了腿的,我給她賠不是,要是兩條腿好好的,我就把那兩條都打折了!”


    隆科多低吼一聲:“你敢?”


    “你什麽時候這麽疼老婆了?你疼的不是那個不三不四?”


    行了,佟國維明白了!


    抖著手差點兒抽飛了隆科多:“叫她迴去!少丟人現眼!”策馬過去,到了妻子車邊小聲說著什麽。


    佟家老太太赫舍裏氏是很高興的,她不想帶四兒出來,但是隆科多說了:“您跟阿瑪說了不帶她也成,我叫她單去,兒子大小也有個頂戴,貼子上寫兒子的內人也夠能見人了。她總是為兒子生兒育女的,這點麵子總要有的。不然您孫子也沒臉麵不是?”


    現在半道上露餡兒了,赫舍裏氏隻有高興的。低聲說了,佟國維看看四下,已經有一些醬油黨在圍觀了,隻能暫且按下火氣:“把人送迴去。你叫她迴去還是我送她從哪裏來往哪裏去?”


    隆科多氣結,卻不敢當眾忤逆父親,到了四兒車邊,伏低做小,四兒在車裏抽抽噎噎,隆科多心都要被她哭碎了。再哄道:“你別哭,終有一天我叫你揚眉吐氣。”


    鄂倫岱冷笑,親眼看著佟國維吩咐心腹押車走人,才上前與佟國維同行,落後半個馬頭,老鄂一副流氓相:“叔,兄弟年紀小,隨興一點兒也就罷了,別出來丟人就行了。這要不是我知道得早,後頭的事兒傳不到前頭,您要一直被蒙在鼓裏,還不知道要掃多少人的臉。”


    佟國維剛剛覺得這個侄子是比兒子靠譜的,現在又收迴了前言。


    一場弔唁很順利,雖然佟家人的表qing怪了一些,佟國維是鐵青著臉、鄂倫岱是歪斜著眼、隆科多是嘟嚕著嘴,好歹,都沒有笑場。內裏佟老太太麵有愧色,西魯特氏見四兒沒來,放下心來,又同qing起佟老太太來了,兒子不要有太大出息,別抽風就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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