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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英帝國駐南京大使館。


    這裏原先是英國駐南京的總領事館,在北洋政府垮台以後,這座位於南京市區的三層西洋式小樓就成了大英帝國駐中國的最高外交機構的所在了。穿著藍色禮服的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在使館門口站崗,使館內的仆人和園丁都是來自印度的紅頭阿三,甚至房子周圍的花草都是純正的英國品種。這裏所有的一切都仍然彰顯著大英帝國世界頭號強國的氣度和威嚴,不過和在北京時不同。現在的英國駐華大使艾斯頓勳爵已經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公使團的領袖了,這個在庚子國變以後一度可以左右中國政治走向的組織,也早就被人遺忘在曆史的塵埃當中了。


    臉色陰鬱的大使先生從汽車上麵走下,大步的就朝使館裏麵走去。門口的海軍陸戰隊員向他行軍禮。但是這位一直以來都彬彬有禮的大使先生卻沒有向他們還禮的心情。他隻是一直向客廳走去。這些英國士兵還有園子裏的印度阿三們都知道,這位大使先生的外交斡旋一定又碰了釘子了。


    在客廳裏麵,已經有法國駐華大使傅樂猷和一個穿著藍色海軍上將軍服的中年人在等著他了。這位海軍上將就是流亡中國的俄國臨時政府最高執政高爾察克。自從他流亡中國以後,就一直忙著安置他帶來的一百幾十萬追隨者。好在中國在完成了統一以後,開始進入一個高速發展時期。那些擁有一定文化知識和工作技能的俄國人。大多找到了足以養家糊口的工作,甚至連一部分神職人員也找到了教師或者大夫的工作――當然他們現在還沒有正式上崗。而是在接受國民政府教育部主辦的中文培訓。


    此外,高爾察克還在四處尋找適合的項目進行投資,現在臨時政府手中還有約100噸的黃金和大量的珠寶藝術品,而且也不乏具有商業頭腦的前資本家。。。。。。這就是日後的世界上頗有影響力的白俄財團的起源。不過高爾察克現在來到南京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投資和白俄,而是為了被扣押在東北戰俘營裏麵的幾萬蘇俄俘虜。


    看著艾斯頓鐵青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傅樂猷端著一杯咖啡微笑道:“勳爵先生,我們的中國朋友是不是又一次說不了?看來我們是找不出什麽辦法阻止中日和日本簽署互不侵犯條約了。不過中國和蘇俄之間的互不侵犯條約。倒還有一些障礙存在的。”


    艾斯頓衝傅樂猷苦笑了一下――這個法國佬總得來說是個樂天派,無論在工作上遭遇了多少挫折,都不會對未來失去信心的。他又彬彬有禮地朝高爾察克點了點頭:“執政先生,很高興能在南京見到您,您這次來南京的目的是。。。。。。”


    “是為了拯救我的同胞。”高爾察克苦笑道:“勳爵先生,現在有近六萬俄國人被關押在撫順的戰俘營裏麵,他們需要臨時政府和英國、法國的幫助。”


    艾斯頓哦了一聲:“那是蘇俄紅軍的被俘人員吧?中國人虐待他們了嗎?國際紅十字會的人好像沒有這方麵的報告。”


    “我也沒有得到這方麵的報告。”高爾察克說:“不過我得到了布爾什維克準備將這些戰俘關進勞改營的情報!”


    “有這樣的事情?”艾斯頓愣了一下。搖搖頭表示不相信,不過他還是允諾道:“好吧,我可以向白廳提出建議,要求蘇俄政府保證這些戰俘在迴國以後得到公平的對待。這樣行了吧?”


    聽到艾斯頓的允諾,高爾察克隻有苦笑,他歎了口氣道:“布爾什維克的保證如果可以起到作用。我就不會坐在這裏了。。。。。。勳爵先生,我認為應該讓這些被俘的紅軍士兵自由選擇他們是否迴國。”


    艾斯頓愣了愣,沒有迴答。法國大使傅樂猷卻提出建議道:“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戰俘問題很有可能成為中國蘇俄之間關係改善的最大障礙――因為不僅中國手中有蘇俄的戰俘,中國東北軍的大批士兵也被蘇俄所俘虜。還有情報說,蘇俄gcd強迫其中的一部分參加了他們的遠東人民革命軍。”


    艾斯頓有些懷疑的咧嘴一笑。說:“我不認為中國和蘇俄會在這麽個小問題上麵糾纏不清。不過不妨一試,對了,傅樂猷先生,你有什麽現成的計劃嗎?我們是不是要聯合美國大使一起向中國施加壓力?”


    傅樂猷擺了擺手:“不,不,我不認為由我們這些列強的外交人員去施加壓力是什麽好辦法,我們應該這樣做。。。。。。”


    。。。。。。


    “耀如兄,這是東北方麵軍提交的戰爭陣亡、重傷、失蹤人員的報告,其中已經包括了原東北邊防軍的傷亡失蹤數字。請你過目。。。。。。東北邊防軍在這場戰爭中的損失很大,沈陽周圍的幾個縣幾乎家家白幡戶戶舉哀啊!還有這一份是蒙古方麵軍和達爾汗王提交上來的損失報告。。。。。。”


    盧逸軒恭恭敬敬的將報告遞給了坐在自己辦公桌後麵的常瑞青。同蘇俄的戰爭現在算是正式停火了,也是時候計算一下損失情況了。在這場戰爭中,中央嫡係的部隊損失的倒並不太多,也基本上沒有被俘人員。不過原來蔣j石係統的東北邊防軍的損失可就有點多了!特別是被老蔣派去赤塔的四個軍,原來有十二三萬官兵,最後跑迴來的不過三萬餘人,差不多有十萬人留在了遠東共和國的土地上,不是陣亡就是成了失蹤人員。


    此外,蒙古北部和唿倫貝爾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損失慘重,經過戰後初步統計。那裏的蒙古部落差不多損失了十五到二十萬人!其中有大約十萬人是被蘇俄支持的蒙古人民革命軍擄走,現在也下落不明了。。。。。。雖然常委員長並不怎麽關心蒙古人的死活。可是國民政府作為全體中國人的中央政府,總是要做做樣子的。於是兩份看起來都有點聳人聽聞的傷亡失蹤人員的估計報告,現在就被副總參謀長盧逸軒送到常瑞青麵前了。


    常瑞青一臉沉重地接過了報告。點點頭道:“損失的確有些大啊!看來這場戰爭隻能算是個慘勝的結果,但總算是勝利了。。。。。。所以是值得的!子休,把這份報告也送一份去陸軍部軍務局,關照他們一定要從優撫恤,不管是原來中央軍係統的還是東北軍係統的,都是一個撫恤標準。不能厚此薄彼。”


    “耀如,還有許多失蹤人員,他們怎麽辦?我們沒有辦法確定哪些是被俘哪些已經犧牲了。。。。。。蘇俄方麵提交的被俘人員名單上隻有區區八千多個名字!其中還有一千幾百個日本人。”


    “才怎麽點兒?”常瑞青咂巴了下嘴,他當然知道在中方失蹤人員中有一部分被編入了東方軍團(現在的遠東人民革命軍)。但是俄方現在隻拿出幾千個被俘人員的名單,也實在有些過分了!要知道中方提交的俘虜紅軍官兵的名單上足足有五萬八千多人(包括日軍俘虜的蘇方人員)呢!


    “沒錯,而且名單上麵的每個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這個副總參謀長又說:“很明顯,所有身體健全的我方被俘人員都被蘇俄方麵扣押了。現在外麵有傳聞說:我們的被俘人員統統被押送去做苦力了。”


    “真的嗎?知道是什麽人在傳嗎?”


    “香港的西文報紙上都是這麽刊登的,而且白俄臨時政府方麵的發言人也宣稱蘇俄向來有將俘虜當成苦役使用的習慣。他們還說我方手中的蘇俄被俘人員在迴國以後也會遭到逮捕,現在撫順的蘇俄戰俘營裏也有這方麵的傳聞,估計是那裏麵的白俄誌願人員散播的。。。。。。”


    “會有這種事情嗎?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常瑞青明知故問了一句。接著又一本正經地說:“先讓東北方麵軍估算一下被蘇俄方麵扣押人員的數字,然後報告給我,我們一定要盡全力營救我方被俘人員!”


    盧逸軒聞言就敬禮轉身離開了。剛走到辦公室門口,突然又迴頭問了一句:“撫順戰俘營的司令官李明揚報告說蘇俄戰俘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他希望要增加看守的兵力,還允許采取嚴厲的鎮壓手段。耀如,你看著這事兒如何是好啊?”


    。。。。。。


    “快快快快!”下達口令的是一個國防軍憲兵中尉軍官。在他的指揮下,一隊穿著黑色軍服的憲兵在黎明當中。快速的向前奔跑著。每名士兵都是全副武裝,步槍上麵上了雪亮的刺刀,在朝霞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芒。他們的目的地是撫順戰俘營的中的某個馬上要發生衝突的營區――他們當然不是去鎮壓的,而是去製止衝突的。而發生衝突的雙方,都是蘇俄紅軍的被俘官兵,隻是各自的立場有些不同罷了。


    為撫順戰俘營擔任翻譯的白俄貴族小姐娜塔莎。馬卡洛娃氣喘籲籲的跟在那位中國憲兵中尉身邊,一邊跑一邊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問:“不是都已經把兩方麵的人隔離開了,怎麽還會鬧事?”


    那中尉苦笑著搖頭:“天知道你們這些俄國人是怎麽想的?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搞窩裏鬥,咱們用牆把兩派隔離開來,他們就把牆推倒了接茬鬥!唉!戰爭都結束了,都快迴家了,還鬥個啥?”


    馬卡洛娃苦笑著歎了口氣:“一些人是為了迴家而鬥,一些人則和我一樣,有家不能迴啊!”


    看著這個長得好像洋娃娃一樣的俄國少女的臉上展露出濃濃的憂傷,那麽中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有些事情大概隻有親身經曆過了才能真正理解,像他這樣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是不能想象人間天國的恐怖。


    這隊憲兵很快趕到了事發的營地,這是一個關押著大約兩千人的戰俘營。是撫順這裏二十四個戰俘營之一。關在這裏的戰俘都算是比較溫和的,在過去幾個月也沒鬧什麽事情。可是在中俄正式開始和平談判的消息傳出來以後。這裏平靜的局麵就一去不返了。其中的一部分戰俘在十幾天前突然向戰俘營管理當局請願,要求留在中國當難民,不願意被遣返!另一部分則將他們視為叛徒,雙方展開了一連串的血腥鬥爭,一連幾個晚上都有人被殺,最後戰俘營方麵隻好將雙方隔離開來,把這個代號為十六號的戰俘營一分為二!沒想到剛剛太平了幾天,又出事情了。


    “同誌們。你們怎麽能這樣!蘇維埃祖國在召喚你們。。。。。。你們親人正在溫暖的屋子裏麵盼著你們迴去。你們怎麽能聽信高爾察克分子散播的謠言呢?那些都是祖國的敵人,你們怎麽能相信敵人的話!”


    第十六號戰俘營裏麵的群架已經打完了,早一些趕到的中國憲兵將打架的雙方隔離開來了。不過這兩群俄國人並沒有散夥迴營房裏去,而是開始打嘴仗了。一個大約二十歲的金發小夥子,舉起了一麵自製的gcd黨旗正在向對麵聚集在一麵三色旗下的紅軍戰俘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呢。


    “柯察金同誌,你不用在這裏表演了,沒有用的。等你迴到俄國還是會被他們開除黨籍開除軍籍!等待著你的隻有苦役,這個你我都知道的!”


    一個上了點年紀的戰俘在一麵三色旗下大聲反駁那個名叫柯察金的青年戰俘的話。


    “朱赫萊!你個叛徒!虧得你還是師政治部的副主任呢!你這樣對得起黨,對得起列寧同誌,對得起俄國人民嗎?”


    那個叫朱赫萊的前師政治部副主任咬了咬牙,恨恨地道:“我當然對得起黨!對得起列寧了!黨的江山,列寧的權位都有我的一份功勞!如果說我朱赫萊對不起什麽人的話。那就隻有俄國人民!我應該早早加入鄧尼金的軍隊,而不是幫布爾什維克用機關槍去掠奪農民的口糧。。。。。。”


    “胡說!你滿口胡言!那都是富農的糧食,不是貧農的!你這樣汙蔑黨,汙蔑列寧,等迴了俄羅斯。看組織上會不會放過你!”


    “哈哈,組織上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這個戰俘營裏的每個人,包括朱可夫同誌都得去勞改營,誰都別想活著出來!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留在中國,別迴去,永遠也別迴去!”


    朱赫萊的這番預言一說出來,現場頓時就跟開了鍋一樣。兩邊的戰俘都開始嚷嚷起來。


    “組織上是能分清楚好壞的!”


    “沒錯,我們都是好人,都是為祖國而戰的好人!”


    “可是組織上整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好人!”


    “你們就等著在西伯利亞的勞改營裏麵慢慢爛掉吧!”


    “你們才會在西伯利亞的勞改營裏爛掉!就算你們暫時躲在修正主義中國,也逃脫不了正義的懲罰,因為世界革命必將取得勝利!到時候你們一樣會被捕!”


    兩夥人吵了一會兒,看到趕來的中國憲兵越來越多,也就不再吵架,開始唱歌了,一邊的曲調聽上去都有點慷慨激昂,一邊則有些緩慢悠揚,不過是用俄語在唱,在場的中國官兵都聽不同。


    那名年輕的中尉朝身邊的馬卡洛娃笑笑:“娜塔莎,一邊好像是在唱《國際歌》吧?這個調子我聽過。另一邊唱的是什麽?”


    “是《俄羅斯人的祈禱》。”這個在思想上有點反動的洋娃娃聽到原來俄羅斯帝國的國歌,已經激動得淚流滿麵,還跟著用俄語一起唱了起來:“沙皇受上帝保佑!得到了光輝燦然,地久天長。。。。。。”


    那邊俄國人在開演唱會,而在撫順戰俘營司令部裏麵,司令官李明揚中將正氣急敗壞地指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對端坐在他對麵的一個人影大聲訴苦道:“胡站長,你聽聽你聽聽,這些俄國人都是些鬧事的主兒!這兩個月根本就沒有一天消停的時候!他們哪裏有一點當俘虜的覺悟?上麵又不同意殺一儆百,我真不知道現在誰是俘虜,是我還是那些俄國佬!”


    坐在那兒的人,穿著深藍色的軍服,那是軍事情報局專用的服色,肩膀上扛著個上校軍銜。正是軍事情報局東北站站長胡卷簾。他今天是奉了常瑞青直接下達的命令,到撫順戰俘營來視察的。聽了李明揚的話,他微微一笑:“李司令,您的難處委座是知道一些的,好在談判已經開始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交換俘虜了。”說著他的眉頭蹙了起來:“不過這段時間非常關鍵,委座不希望戰俘營出什麽意外。所以增加兵力的要求軍委會已經批準了,很快會有兩個步兵團劃歸給撫順戰俘營,不過殺人的事情還是要慎重。你也知道,現在有很多白俄專家在為我們工作。對了,委座還命令我來見一下你們戰俘營裏關押的最高級別的俘虜,名叫的朱可夫的。聽說他有點瘋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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