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平安跟舒予笑聲低語道:“韓家待姐姐是真心好,便是連我都照顧得十分周全,可見是愛屋及烏了!”


    話裏滿是高興和寬慰。


    女兒遠嫁,娘家人哪裏有不但的呢?哪怕小平安還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舒予聞言笑道:“也不全是‘愛屋及烏’,閑時母親時常說起你來,說是你倒比你姐夫更像是韓家的子弟,斯文俊秀、姿容儒雅呢!可見母親是真心喜歡你這個人的。”


    小平安到底是小孩子,聽了這般誇讚,頓時開心得眉眼彎彎,口中卻連忙謙遜笑道:“伯母謬讚,謬讚了。”


    那模樣便是韓忻看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姐弟兩個一路說笑,一路迴了院子。


    沒說一會兒話,紅英笑著來請,說是臥房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了,問小平安何時去安置。


    舒予見天色已晚,便笑著起身,親自送小平安出了院子。


    待小平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舒予這才轉身,看向空落落的院子,心中不免淒涼,愈發地思念和擔憂起遠在遼東的韓彥來,更擔心尚在軍中的父母會遭遇危險。


    正在感傷之際,內室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脆生生的,也不知韓忻又說什麽,逗得韓葭開心不已了。


    舒予嘴角不由地揚了起來,快步走了進去。


    夜色,濃黑,寧謐。


    遼東,暗夜沉沉。


    韓彥伏在灌木叢中,看著遠方城池內通明的燈火,迴頭低聲問身邊的孟培將軍:“敵人防守幾何?有無突破的可能?”


    孟培搖了搖頭,皺眉低聲迴道:“很難。這兩座城池是瓦剌深入大周的據點碉堡,一旦失去,那麽瓦剌鐵騎想要再次在大周境內站穩腳跟,隻怕就難了。


    “所以脫歡派重兵把守這兩座乘此,想要拿下,隻怕得硬碰硬……不過,若是果真如此強攻,那麽交戰的損失,不但是瓦剌承擔不起,咱們大周也承受不住……”


    韓彥點點頭,低聲道:“迴去吧。”


    孟培點點頭,迴頭示意跟隨來的將士撤迴大營。


    眾將士得令,當即護送韓彥和孟培一路悄悄潛迴了軍中。


    等到了軍中,鎮國公早就迎了上來,將韓彥和孟培引入主帳,不待他們坐下喝口茶歇一歇,便一臉嚴峻地問道:“情況如何?可有攻城的計策?”


    這話問的是韓彥,是以孟培隻是垂手立著,沒有開口。


    韓彥搖了搖頭,皺眉歎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再精明的計謀隻怕都難以奏效。”


    言下之意,他一時也想不出奪城驅敵的法子來。


    鎮國公聞言,眉頭皺得愈發地緊了,想了想,問道:“既然外部強攻不成,那不如入城謀劃?我就不信,脫歡麾下會是鐵桶一般。”


    韓彥搖頭笑歎道:“此計已經用老,隻怕難以奏效,脫歡可不是那等會栽在同一個地方兩次的人。到時候反倒打草驚蛇,枉費了人手心力,可就得不償失了。”


    以前他們之所以能夠製造內亂牽製住脫歡,那是因為瓦剌諸部尚有矛盾,而且他們派去的人也不是直接針對脫歡,而是從其他人那裏巧施離間,這才僥幸得手。


    可是脫歡已經吃了一次麾下異心的虧了,又怎麽會不早作防備?再說了,這兩座城池對於瓦剌來說至關重要,脫歡肯定要安排心腹把守的。


    所以離間之計,十有八九是行不通的。


    鎮國公聞言悵然良久,末了長歎一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猛灌了一杯茶,這才無奈開口問道:“那你說,這仗該怎麽打?”


    韓彥聞言笑道:“師兄是疆場老手,這會兒倒是來問我了。可叫我慚愧不敢應答了!”


    鎮國公聞言,不由地哈哈笑了起來。


    便是衛鋒、孟培等人聽了韓彥這般玩笑,也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主帳內凝重的氛圍也漸漸地消散了。


    眾人便且把戰事放到一旁,吃茶說笑了一迴。


    茶過一巡,韓彥起身走到沙盤前,托腮凝眉靜思。


    鎮國公等人見狀,知曉他心中大約是有了主意,便都噤了聲,悄悄跟上前去,隨他目光所至,來迴逡巡觀察。


    片刻,韓彥抬頭跟鎮國公等人商議道:“咱們攻不進去,那或許可以想個法子,把他們引出來……”


    鎮國公聞言眼神一亮,立刻催促道:“你不必賣關子,有何計劃,盡管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此計或許可行也不一定!”


    衛鋒與孟培等人也都激動地笑著催請。


    韓彥見狀便笑道:“你們也知道,我年前四月剛得了個閨女,那丫頭性子活潑機靈,倒跟我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有些像,膽子也極大。


    “家中養著一隻波斯貓兒,沒少遭她的毒手。打從她會抓東西起,每每碰見那貓兒,都得伸手薅它一把毛。後來那貓兒怕了她,見了她便尖叫著提前一溜煙跑開了。


    “偏生她喜歡那貓兒得緊,每每見了都要喚了它一處玩耍。可惜那貓兒被她苦害怕了,實在是不敢再靠近。


    “這丫頭倒也聰明,見丫鬟們經常拿吃食來哄那貓兒,她便也有樣學樣,拿了吃食逗引那貓兒。那貓兒嘴饞,雖然怕被她薅了毛,卻又禁不住湊近去討吃的……


    “是以那貓兒每每飽嚐口腹之欲之時,便少不了再被她薅去一把毛。”


    眾人聽韓彥繪聲繪色地說起這般趣事兒,一副慈祥得意的老父親模樣,便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罷,鎮國公眼神灼灼地問道:“所以,你便打算學著大侄女的法子,把脫歡這隻饞嘴的貓兒引誘出來?”


    韓彥點點頭,笑道:“自然。這兩年冬季酷寒而且漫長,瓦剌每值冬季便都要因為缺少糧草而死傷不少人馬。


    “眼下正值隆冬,瓦剌諸部正是缺衣少食的時候,人都尚且無法全數保全,至於牛馬牲畜之類就更是顧不上了。況且又正值雙方交戰的關鍵時刻,是以脫歡不論是為了保全實力,還是不在關鍵的戰爭中失利,肯定會卯足了勁兒劫掠糧草苦熬支撐到開春的。


    “一隻餓壞了的野狼固然兇悍可怕,卻也不是沒有法子應對。””


    鎮國公等人聞言均拍手讚妙,當即召集諸將進帳商議具體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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