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笑著謝過了門子,內心實在是焦灼到無法安坐,便讓門子隻管去通稟,不必管她,她在院子裏等著就行了。


    在前院徘徊片刻,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從內院傳來,噠噠噠的,顯然來人是一路小跑了過來的。


    舒予邁步上前,果然還未到得垂花門處,就見跑得兩頰緋紅的譚馨,一臉驚喜地朝她招手,笑道:“舒予,你來啦!”


    舒予笑著上前,招唿一句:“馨娘!”


    譚馨已經衝出垂花門,挽著舒予的胳膊將她往後院讓,笑盈盈地說道:“你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提前準備準備。”


    眼下太陽都下了山,鋪子也大多都關門,她就是想要準備都來不及了。


    好在她也知道,舒予不是那等計較的性子,要不然也不會這麽晚了不告而上門拜訪了。


    “走,咱們先去我院子裏說話去……”譚馨挽著舒予的胳膊,歡快地邀請道。


    可是話未說完,就被舒予笑著打斷了。


    “先不忙,馨娘。我這迴來,是有要事要稟報譚大人的。”舒予站定,笑著說道。


    譚馨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舒予上門竟然不是要找她玩耍,而是要拜訪譚教諭。


    頓了頓,譚馨眼中立刻浮現一抹憂色,擔憂地問道:“是不是韓彥對你不好?這門親事你覺得……”


    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舒予避著韓彥,特地上門來拜訪自家父親的理由了。


    誰讓,父親是韓彥和舒予的媒人呢!


    “不不不,你誤會了!”舒予啞然失笑,連忙擺手打斷譚馨的猜測與憂思。


    這腦迴路有些清奇,可是譚馨的這份關懷而卻讓她覺得極為暖心。


    “是我們抓到了一個偷偷潛入雀子山的瓦剌人……”舒予連忙將事情大略地和譚馨提了提。


    譚馨自幼得譚教諭的教導和看重,對於政事也頗為敏感,聞言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也麻煩著人去通稟了,直接挽著舒予的胳膊,爽快地說道:“走,咱們去上房!父親這會兒應該在那兒和母親、軒弟說話,等著吃晚飯呢!”


    事情有急,當從權宜,舒予也就顧不得失禮不失禮的了,當即加快腳步跟上譚馨,直奔上房而去。


    上房裏,譚教諭果然在與妻兒說話,見到舒予突然上門造訪,很是驚訝。


    待聽舒予說了此番上門的緣由之後,譚教諭立刻眉頭緊鎖。


    譚夫人見狀,立刻起身將譚教諭的外袍取了過來,默默地替譚教諭披上,又體貼地係好襟帶。


    “去吧。”譚夫人笑得溫柔,“我這就去吩咐廚房給老爺留飯。”


    譚教諭衝妻子點點頭,神情溫和,又轉頭叮囑舒予和譚馨:“你們兩個姑娘家,在這件事情上不適合拋頭露麵,就先在家裏等著吧。


    “你們放心,一有消息,我會立刻派人迴來通知你們的。”


    “老爺盡管放心去吧。”譚夫人含笑道,“我會看顧她們兩個的。”


    有了妻子這句話,譚教諭瞬間像是吃了定心丸,點點頭,提燈出了門去。


    “正好,軒哥兒早就鬧著沒人陪他玩耍呢,你們兩個和軒哥兒作個伴,也省得他總是鬧騰我!”譚夫人笑道,溫柔和藹,絲毫都沒有將舒予當成是外人。


    舒予看了看一旁虎頭虎腦、聰慧可愛的軒哥兒,哪裏有一點鬧騰的意思。譚夫人這分明是怕她覺得拘束,又不放心她和譚馨兩個人自己迴才故意這麽說的呢!


    舒予感念譚夫人的和善體貼,當即笑著點頭應了,和軒哥兒玩耍去了。


    作為一名金牌育兒師,跟一個才剛五歲的孩子打交道還是很容易的。


    ……


    譚教諭出了門,卻沒有直接往縣衙去,而是吩咐何從到附近的酒館裏打了一壺好酒,又整了幾個小菜,這才慢悠悠地往縣衙行去。


    韓彥捉到人之後,當機立斷,直接將人押送到縣衙的劉縣令麵前,這是最正確的選擇。


    畢竟,劉縣令是一縣之長,這麽重大的事情,他當然要第一個知情。


    可是韓彥自己押送瓦剌賊人去了縣衙,卻讓舒予以譚馨好友的身份上門,將這件事情告知於他……


    顯然,在韓彥的心裏,劉縣令是不得不敬,然而真正信任的人,卻是他!


    這樣的認知,讓譚教諭感慨又欣慰,不枉費他待韓彥的一懷真誠。


    所以,他也不能就這樣貿貿然地上門去問瓦剌賊人事情,免得陷韓彥於不義。


    譚教諭一路不緊不慢,繞過縣衙正門,直接到了縣衙後院,晃著手裏的酒壇子,對迎上來的劉家長隨劉力笑道:“剛得了一壇好酒,你家大人在不在?如此風清月白之夜,正好飲酒賦詩!我小菜都準備好了!”


    劉縣令科舉出身,最愛飲酒賦詩這等風雅之事。


    劉力連忙躬身應道:“迴譚大人話,縣尊大人這會兒正有事要忙呢!”


    “哦?什麽事情?”譚教諭訝然問道,“都這麽晚了……”


    劉力倒也不隱瞞,將韓彥和獾子寨的人打獵時捉到瓦剌賊人的事情說了。


    畢竟,譚教諭也是康平縣衙的官吏,而且還是除劉縣令之外聲望最隆的一個,就算是他不說,劉縣令最遲明天上衙時,也會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讓大家商量決斷的。


    譚教諭聞言立刻豎眉握拳大怒道:“還有這等事情?瓦剌小兒欺人太甚!竟敢一路潛行到雀子山!”


    雀子山離著大周和瓦剌的邊界可還有好幾個山頭呢!


    瓦剌賊人這是打算深入大周腹地嗎?!


    “誰說不是呢!”劉力歎息一聲,苦著臉道,“為了此事,縣尊大人氣得把茶碗都給砸了呢!”


    何止是砸茶碗,隻怕劉縣令連直接砸死那瓦剌賊人的心都有了呢!


    前腳剛捉住一個瓦剌細作,後腳就來一隊瓦剌賊人侵入雀子山,落在上頭的人眼裏,這不是劉縣令這個父母官無能,還是什麽呢!


    “縣尊大人現在在哪裏?”譚教諭也不提吃酒賦詩的事情了,直接將酒壇子扔給何從,凝眉問道。


    “譚大人請隨小人來。”劉力當即躬身引路。


    何從則見機地將酒菜都送去縣衙後院的大廚房裏頭,這才折足追了上去。


    審問犯人,帶著酒菜算是什麽意思呢!


    而且這些酒菜可都是打著與劉縣令共享的名義呢,自然得交到人家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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