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陛下,兩族關係隻是私事,但大成五大士族與楚氏共治天下,卻是國事!陛下此番為小小一個童冉處置盧氏族長,必然引得整個盧氏動蕩,並波及其他四族。五大士族若人心惶惶,則大成朝野上下不寧,陛下此舉豈不是親手動搖大成根基?”盧氏家風輕浮,以嚴正為風的傅氏子弟一貫看不上,兩家的關係也並不親厚。但傅霖說這話,楚鈞也不懷疑他的真誠。傅霖的信念始終如一——隻有五大士族都在,楚氏的天下才能長治久安。與他爭辯這個是徒費口舌,楚鈞轉而問道:“舅舅可知,朕為什麽一定要保童冉?”“臣不知。”傅霖道。楚鈞:“蘇近,去把昨日童冉獻上的圖紙拿來給傅大人。”蘇近應諾,小跑著親自去取。圖紙拿來,傅霖恭敬接過,展開細看。童冉的圖紙寫得很詳細,不僅注明了各個零件尺寸,成品大小,連成品的攻擊距離,攻擊威力也寫得一清二楚,甚至有與當世一些箭矢類武器的比對。傅霖不懂武器製作,但那數據卻是明白的,一行行看下來,老邁的雙手有些顫動。傅霖仔細卷起圖紙,恭敬地交還給蘇近,對楚鈞拱手道:“陛下,此人可信否?”楚鈞:“當然。”話音未落,傅霖跪了下來:“如此,是臣糊塗。這樣的武器進可開疆拓土、退可保家衛國,其於國於民的價值遠勝盧庸一人。童冉此人,必須要保,陛下英明。”楚鈞虛扶一把:“舅舅請起,朕還有事要同你商議。蘇近,賜座。”“謝陛下。”傅霖起身,在蘇近讓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了。“朕記得朕有一個表弟,名叫傅禃(zhi2),他從小立誌做一名匠人,曾因為私下拜府上的木工師傅為師被舅舅上過家法。”楚鈞道。傅霖有些微遲疑,但還是應了。“朕許久未見他,下午叫他進宮一趟吧。”楚鈞道。“陛下,臣這兒子從小沉迷奇淫巧技,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怕汙了皇上的眼睛。”傅霖道。那是他一個庶子,非嫡非長,又從小喜歡做木工、打鐵什麽的,他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怎麽楚鈞突然要見他?“無妨,舅舅叫他過來便是。”楚鈞道。傅霖不能抗旨,還是應下了。從宮裏迴去後,他叫下人找來傅禃,傅禃也不知從哪裏來的,臉上一片灰黑,見了傅霖心不在焉地拜了一拜,不知在想些什麽。“你。”傅霖一見他就一肚子火,他傅家男兒各個幹淨整潔,持身嚴正,這個傅禃也不知道哪一點像自己了,天天與一班工匠為伍,弄得灰頭土臉,一點士族子弟的風範也沒有。他一甩袖,背過身去道:“陛下召你下午進宮,你去準備準備。”“進宮?”傅禃一聽,滿臉不情願,“我跟陛下又不熟,能不能不去?”傅霖被他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不能!”傅禃還是有一點怕傅霖的,悶聲道:“那好吧,我把實驗做完就去。”“現在就準備!”傅霖道,他叫來管家,讓人押著傅禃去沐浴更衣。被按著洗刷一通又換好衣服,傅禃打算吃點東西,管家卻攔了下來道:“禃少爺,君前奏對不能去方便的,您還是先別吃了。”傅禃臉一沉:“開什麽玩笑,本少爺忙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餓扁了。皇宮那麽大,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不行不行你讓開,我要吃。”管家喊了兩個家丁來拉,又叫人把所有吃的全部端走,隻給了他一點點鬆茸道:“鬆茸滋補,少爺先墊一墊,迴來就有得吃了。”傅禃一口吃掉鬆茸,肚子叫得更響了。“少爺,您這肚子得控製一下,禦前這麽叫可就失儀了。”管家道。“你閉嘴!”傅禃又氣又餓,負手出去,上馬車走了。管家抹了把汗,總算把這祖宗送走了,他一向不得老爺喜歡,也不知道今天刮得什麽風,陛下竟然親自召見他。傅禃坐傅家的馬車到宮門口,有內侍早已經等候在那裏,他又跟那人走進宮去。皇宮裏道路漫長,又不可以車馬代勞,傅禃直走得腰酸背痛了,才到宣政殿門口。“傅公子在此稍候,下奴進去通報。”那內侍恭敬地一禮,轉身進去了。雖說是通報,但陛下未醒,殿內肅然無聲,來往內侍的腳步聲都壓到最小,恨不得連唿吸也藏掖起來。傅禃在外頭等了許久,肚子又咕咕響了起來。“再吃一點。”童冉沉下臉,按住小老虎。小老虎一口氣睡到中午,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沒有吃東西,童冉便要它中午多吃一點。可小崽子醒後轉了一圈,又要睡下,童冉不給它睡,抱到餐桌邊強行喂食。“哇——!”小老虎揮爪子,童冉早摸清了它的套路,頭一撇躲開了,又把它爪子都抓下按住。“這燒肉是我特地使了錢請禦膳房做的,很好吃的,乖。”童冉夾起一塊燒肉遞到小老虎嘴邊。小老虎一口咬下,又衝童冉吼:“嗚哇!”“好好,我知道你困,但也得吃飯,來再吃一塊。”童冉又夾了塊燒肉給它。小老虎又要掙,又被童冉鎮壓。它昨晚夜遊一宿,早上起來又去上朝,還見了傅霖和大理寺卿,用完午膳後想來看一眼小侍從,誰知道被他逮了個正著。先是被噓寒問暖、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身體,它吼了幾聲,表達了一下自己能跑能跳、身體健康後,又被瞎緊張的小侍從拎過來強行喂食。算起來傅霖的兒子快到了,小侍從也已經用完了膳,正事要緊,小老虎的身體就讓它睡著,晚一點吃不打緊。可童冉不放,它又不能迴去睡,所有的正事都辦不了。“嗚哇!”“兇什麽兇,吃飯!”童冉道,又夾了一塊燒肉喂它。服侍童冉的兩個小內侍就在門口,屋裏的互動他們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候在門口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嗚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