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爺,我也是頑石鄉的。” 年輕文吏立刻道,他瞧著才二十來歲,說起話來還有些跳脫。童冉仔細迴憶了一遍,這個少年他一點印象也無:“你叫什麽?”“小的叫桑樂。”桑樂還有些害羞的樣子,食指指尖不自覺地刮著鼻梁,“小的的姑媽住在頑石鄉裏,小的自個兒是隔壁縣的。”難怪他不認識,童冉釋然。“我前些日子才到任,到任前去過姑媽家,那風力水車可太神奇了。”桑樂道,翹起一個大拇指,“小的的姑媽說,有您當縣令,縣裏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童冉笑道:“謝謝你姑媽的厚愛。”桑樂的職責類似現在的秘書,幫助童冉處理文書上的事情;而袁三則類似保鏢,童冉因公事出去都可帶著他隨行保護。如果要升堂或者抓捕犯人,用不著童冉身邊的袁三,而是由高卓管轄的衙役們負責。之後,衙門裏的其他文職負責人也一一來拜見了童冉。一天下來,童冉也算把衙門上下的人見了一遍。臨走前他讓桑樂找出了關於擺攤一事的文書,還有整個縣的地圖。童冉將地圖卷起來,抱起睡得正香的小老虎,出了縣衙。門房裏打賭的兩人見到童冉出去,拉住了送他出門的袁三道:“誰贏了?”袁三搖搖頭,高卓不滿縣太爺的指令,稱病迴家;苟安看起來略勝一籌,但晚宴邀約被縣太爺輕描淡寫地拒絕了,兩人不相上下,倒是童大人如何打算令他有些好奇。門房的賭約誰都沒贏,兩人又消磨了一些時光,等到下值的時候便迴去了。童冉當了縣令後,便不能總住在村裏了,他在縣城內租了一間小院子,裏頭有兩間房和一個灶間,球兒睡東屋,他帶著小老虎睡在正屋。童冉迴到小院裏時已經日暮,球兒準備好了晚飯。吃了飯後,童冉讓球兒多拿了幾支蠟燭出來,將從縣衙裏帶來的小鍋縣的地圖翻開,仔仔細細研究起來。蠟燭分別立在大長桌的四角,桌上,縣城的地圖平展開來,小老虎邁著小短腿,從桌子的右上角走到左上角,把地圖掃入眼中。在收複隴右之前,小鍋縣曾是軍事重鎮,因此這裏曾實行嚴格的宵禁,對擺攤做買賣等事宜也有諸多限製。後來隴右的收複,都南道的宵禁隨之取消,而對擺攤的限製屬於縣內事務,曆代小鍋縣的縣令都沒有更改,便一直存在著了。童冉拿來一張紙,按比例勾勒出了小鍋縣的地圖,他用羽毛筆蘸了紅色的墨水,畫下一個框,框框內正是如今唯一可以擺攤做小買賣的興德街。童冉端詳了一會兒地圖,眯起眼,湊近。小老虎有些好奇,也湊了過去。童冉正看地圖,卻有一團陰影蓋過來。他抬頭:“崽崽,你擋著我亮光了。”他一臂圈起小老虎,抱進懷裏。“嗚哇!”小老虎在他手臂裏撲騰。童冉不理,熟練地把它按進懷裏:“乖乖呆著,哥哥再工作一會兒就陪你睡覺。”“嗚哇哇!”朕不需要!“乖。”童冉摸摸它的虎腦袋,心不在焉地哄道,繼續看他的地圖。小老虎趴在他腿上,幾次又想爬上去看地圖,都被童冉輕易鎮壓,最後生氣了,眼睛一閉,迴宮看折子去。童冉又研究了一會兒地圖,才發現小老虎竟然又睡著了。他無奈地搖搖頭,把熟睡的小老虎放到床上,給它蓋上被子。這小崽子明明有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執念,睡覺一定要蓋被子。安頓好小老虎,童冉又迴到桌前。剛才那一張紙被他寫寫畫畫多次,已經扔到了一邊,他又拿起一張,同樣勾勒出縣裏地圖的輪廓,在上頭寫寫畫畫。批了一晚折子後,天不亮小老虎便睜開了眼睛,身邊的被褥整整齊齊,童冉趴在書桌上,後腦勺對著它,似乎睡了。童冉一睜眼,就看到一對綠瑩瑩的眼睛。他身子猛地往後一退,後背撞在了椅背上。退開後視野擴大,他這才看清楚是小老虎站在桌子上。“崽崽,你嚇死我了。”童冉道。小老虎看他一眼,又去看地圖,然而目光還沒沾到,又被童冉抱了起來。“崽崽,你是不是擔心我死掉了?”童冉道。他記得曾在哪裏看到過這樣的說法:主人長久不動的時候,寵物會懷疑他是不是死掉了,會過來試探。“嗚哇。”傻子。小老虎懶懶地應道。童冉知道小老虎聽不懂,但還是把這當成了認可,抱住小老虎一臉幸福地道:“崽崽會關心我了。”小老虎:……童冉梳洗好,球兒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他簡單吃了就要走,小老虎幾步趕上來咬住他的袍角。“崽崽乖,哥哥去衙門裏做正事,你在家裏呆著好不好?”童冉蹲下來,摸摸小老虎的腦袋。小老虎猛一搖頭,甩開他的手,後腿一蹬,跳到蹲下身的童冉懷裏。小侍從剛才把昨晚畫好的東西折起來藏懷裏了,昨晚上它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畫的什麽,早上要看也被打斷了,它今天說什麽也要跟他去縣衙,這麽重要的東西,它怎麽可以不知道!第34章 第三十四步辰初三刻, 縣衙門房裏的兩人向外張望。“縣太爺到了嗎?”“應是快了。”“今天賭什麽?”“當然是賭縣太爺會否上演負荊請罪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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