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替我拿著。”童冉卻道,他彎腰把小老虎放到地上,起身時竟然晃了晃,扶住球兒的肩,“找家客棧,我得歇歇。”球兒這才發覺童冉的異樣,扶住他胳膊道:“你怎麽了?”童冉已經有些無力說話,剛才鄧縣令簽下正氣契約的那一瞬間,他體內的正氣暴漲,此刻已經有破體而出之相。他一直用感知力壓著,所以剛才不想跟鄧師爺多說什麽,此刻也沒力氣迴答球兒。“嗚哇哇哇哇!”見球兒沒動作,小老虎急地大叫。童冉體內急速凝聚正氣的時候它就感覺到了。前些日子,童冉做竹牌,教球兒用竹牌,這一件件事都沒怎麽增長正氣,原因在於賭博被視為不入流的邪道,可他用這邪道為吳家村的五十五家佃戶謀取生機,以邪道做了利國利民之舉,之前被老天爺克扣的正氣和此次為民請命的正氣同時湧來,也難怪他要吃不消。被小老虎一吼,球兒總算迴了神,他將布包往肩上一甩,架起童冉衝進了最近的一家客棧。進房間的那一刻,童冉的感知力已經全部抽向了靈台處,此刻的他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摸不見,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正氣的凝練之上。靈台處的正氣之種晶瑩澄澈,比起剛凝結時,透出一點點淺黃來。寧靜的正氣之種外,是方才洶湧而來的正氣所構成的旋渦,那旋渦圍繞著正氣之種極速旋轉,像台風來時氣象圖上的風暴雲團。其中蘊含的力量,也如風暴一般狂野。童冉的感知力逐漸侵入這風暴,感到了三股有著細微不同的正氣。一股來自於發明創造之途,一股來自於授人以漁之途,還有一股來自於助人為樂的高階途徑——為民請命。為民請命好理解,他替吳家村的村民謀取了應有的待遇,可其他兩股又來自何處?童冉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想來是發現他的發明和對球兒教導確實有利國利民之用,所以補給他的。這算不算讓老天爺也嚐了一次真香定律?童冉忍不住笑了,不過下一秒他就後悔了。現在可不是嘲諷老天的時候,他得加緊煉化這些正氣,否則福利要到了,他自己爆體而亡了算什麽?舍身成仁?他才不要。思及此,童冉再不敢亂開小差,專心對付起體內新來的狂暴正氣。楚鈞跳到童冉身邊,抖抖身體,甩掉剛才被他放地上沾染的塵土,也集中感知,調動正氣侵入了童冉的靈台。比起上次凝聚正氣之種時,童冉的正氣修為又強了許多,楚鈞上一次幫他時並未受到阻力,這裏一卻被小小地阻攔了一下。不過,那一點點阻攔很快被他繞過,下一刻,楚鈞也看見了童冉靈台處那團狂野的風暴。真是亂來啊,為民請命的正氣可不是好拿的。通常而言,為民請命常常伴隨著對上位者利益的傷害,所以即使成功了,由此而來的正氣也比其他途徑得來的更為狂暴,較難煉化。更不用說為民請命的極低成功率了,挑戰上位者的權威這種事,沒幾個有好下場的。這小子運氣好,又有自己暗中相助,否則那鄧知縣肯不肯立下正氣之約還是兩說。楚鈞查探一番,基本了解了童冉現在的狀況。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小子對於感知力的駕馭,遠遠超越了他的年紀。即使是自己,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對自身感知力的操控也絕沒有他這樣熟練。他沒有師父教導,也不見特意練習,這樣的現象倒是有趣。楚鈞將自己的正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在童冉煉化之前,他先一步煉化,這樣再到童冉這裏時,正氣已經溫和了許多。楚鈞操作的時候非常謹慎,他逐漸加重自己的幹預,使得到童冉那裏的正氣一點點變得溫順,如清水煮青蛙一樣,讓人感覺不出變化。然而,隻有一霎那,他察覺到童冉似乎分了神。他察覺到了?楚鈞不敢肯定。自己的正氣品階比童冉高許多,而且經過了刻意掩飾,他應該察覺不到才對。幸好隻有那一瞬,之後童冉一直屏氣凝神,專注凝練正氣,到沒有再出現過分神之相。有了楚鈞的幫助,童冉的煉化速度快上許多,太陽落山時,那團狂暴的正氣之雲,已經被統統煉化。他的正氣品階也進一步提升,從下品一段一躍到了下品七段。整整六段的提升,夠普通吏員走上三年五年的,卻被他在一日間突破了。楚鈞已經麻木,這小子膽大包天,直係的頂頭上司也敢威脅,區區六段正氣而已,小意思。童冉睜開眼,隻見小老虎後腿站在塌上,兩隻前爪搭在自己盤起的大腿上,綠色的眼睛正盯著他看。“崽崽在擔心我嗎?”童冉看見小老虎水汪汪的眼睛,簡直心花怒放,抱起來蹭蹭它毛茸茸的臉頰,還親了一口,得意地說,“我家崽崽長大了,知道擔心哥哥了。”楚鈞:……“童哥,你好了?”球兒也立刻過來,遞上一杯水,“我剛才急壞了,還是客棧掌櫃的跟我說你隻是正氣聚集,需要時間煉化,可他也說不清楚需要多久。”“我沒事了。”童冉喝了口茶,又瞧球兒,“你有什麽感覺嗎?會不會覺得額頭處熱熱的。”“有,我額頭處是熱熱的,童哥你怎麽知道?”球兒剛才在鄧府就有這感覺,他還以為是賭室裏太熱,可從府裏一路出來,依然覺得熱。但隻有額頭,他還懷疑自己發燒了。童冉穿鞋起身,把床榻讓給球兒:“你坐上去。”球兒不明白童冉的意思,但也乖乖照做了。小老虎一見球兒要上來,後腿一蹬,跳到了最近的木凳上。童冉拉過另一張凳子,坐到球兒旁邊:“今天能拿到與鄧縣令的正氣之約,你也有功勞,想必是正氣在你的靈台處聚集形成了正氣旋渦,所以才會有所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