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弘從家屬院門外下了市委書記的“牛頭”,急急忙忙朝家裏趕。昨晚一夜沒迴家,還不知道家裏成了什麽樣子。他剛一推開門,就見母親鍾玉慧正在房子裏麵轉圈圈。門響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一見兒子進了門,就急火火地說:“弘兒啊,你到哪兒去啦。劉部長昨天晚上就派人到處找你哩。這不,天剛亮,就又來了一趟。”司馬弘聽了一驚。“咋,出啥事啦?”鍾玉惠說:“沒說,看樣子挺急的。”司馬弘扭頭出了門,急衝衝朝辦公樓走。遠遠望見劉有才倒背著雙手,低著頭圍著花園轉圈,司馬弘急忙跑過去,問:“部長,您找我?”劉有才抬頭看到司馬弘,皺起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說,中央宣傳部要辦一期宣傳幹部培訓班,市委決定讓他去參加。

    司馬弘迴到家裏,把情況給王虹和鍾玉惠一說,兩人都覺得事是個好事,可家裏這老的老,小的小,王虹就勸他說,機會難得,你就放心去吧,家裏有我哩。大家七手八腳開始收拾行裝。司馬弘看了看吃的米、麵,燒的煤,又把櫥櫃上的鑰匙交給鍾玉慧。“媽,這是櫥櫃上的鑰匙,要用錢你自己拿。”王虹正在朝司馬弘的箱子裏裝換洗的衣服,洗漱用具,喝水的杯子,看的書,寫東西的筆和紙張等等,一一收拾停當了。門外一陣馬達響,送站的小車來了,大家有說有笑出了門,司馬弘上了車,卻發現王虹也上來了,就說:“你上來幹啥?”王虹說:“我送送你呀。”說著,車子就開動了。

    到了酒嘉火車站,車站正在修建新候車大樓,吉普車要繞過建築工地,三拐兩轉,轟隆轟隆開到了離車站四百多米的一個大斜坡下,“撲騰”一聲熄火趴了窩。司機“嘎吱—,”一聲,“嘎吱……”一聲打著點火開關,就是發動不起來。王虹看看手表,不高興地罵著。什麽破車呀,該響的不響,不該響的亂響。司馬弘也急了,提起箱子就下了車,王虹也跟著朝火車站走去。

    火車還沒進站,站台上人來人往。王虹突然想起還沒給司馬弘帶路上吃的喝的,就給司馬弘說了一聲,跑到幾十米外的一個售貨廳買食品和飲料,不等王虹迴來,列車“撲哧撲哧”吐著白霧停在了站台上。司馬弘心急,也不等王虹迴來,就提著箱子上了車,剛走進過道沒幾步,扭頭朝前麵的站台上瞅,這一瞅,就被站台上發生的事故驚呆了:王虹細嫩的脖子上架著一把一尺多長,明晃晃閃著寒光的尖刀,一個長著長頭發滿臉露著兇光的中年人,一隻手卡著王虹的下巴,另一隻手握著那把尖刀,正朝司馬弘所在車廂的方向退過來,不遠處幾個三四個提著旅行袋的人影正在向車站外飛奔。司馬弘的腦袋“嗡”的一炸,箱子就掉在了地上,但他的腦子閃電般的清醒過來了:王虹被一夥窮兇極惡的家夥劫持了。說時遲,那時快,司馬弘伸手抓住了箱子上的拉杆,“哢喳”一聲拉了出來,左腳踩住箱子,兩手一較力,“哢喳”一聲,就把拉杆抽了出來,雙手再一用力,彎曲的“u”型拉杆被拉直了,他在迴身的同時,掄起拉杆在車廂連接處的轉角鐵棱上一磕,手中隻剩下了一小截,他的腰身朝下一蹲,再一使勁,就像一條魚兒一樣從旅客的腿中間穿了出去,雙腳輕輕一點,無聲地落在了站台上。不等站台上送親友的人們迴過神來,司馬弘已經飛到了劫持犯身後,一伸手,將那截冰冷的鐵拉杆頂在了劫持犯的太陽穴上,威嚴地低聲吼道:“放開她,不然我叫你的腦袋開花。”

    離司馬弘不遠的一個男人喊道:“他搶了銀行,抓住他。”司馬弘一聽,心裏暗暗說道:“我就說嘛,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原來是搶劫銀行的。哈哈,你們遇到我可就別想逃出去。”

    這是一個四人組成的搶劫犯,在新疆烏魯木齊市持槍打死了銀行保安和工作人員,搶劫了470多萬人民幣,準備潛逃到內地。到了玉門火車站,突然發現上來了十幾個公安人員,車站上的公安也比平時多了不少,幾個家夥一合計,就下了火車,為掩護同夥出站,其中一個就劫持了王虹,以造成車站的混亂,伺機逃跑。這家夥本來就心虛、慌恐,沒想到背後一根冰冷的鐵家夥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他以為是便衣公安,就不由自主地拿開了架在王虹脖子上的尖刀。

    王虹去買食品飲料,眼看著火車停在了站台上,售貨亭的老婦人半天找不開她的錢,急得她直跺腳。好不容易找了錢,就急急忙忙朝迴跑,沒想到背後穿出了一夥搶劫犯。其中一個一轉身,就把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當時就慌了神,手裏提的東西“稀哩嘩啦”掉在了地上。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怎麽迴事,也很快就鎮定下來了,準備伺機收拾這個家夥。聽到那熟悉的吼聲,知道是她的司馬弘來救她了,心裏湧出一陣陣激動,也鎮定了許多。一看歹徒拿開了脖子上的尖刀,她抬腳用高跟鞋狠狠地在歹徒的腳麵上踩了一腳,這一腳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連鞋跟也紮進了歹徒的腳裏。她旋即跳到了一旁,光著腳丫子,隻聽身後傳來歹徒“啊……”的一聲慘叫。

    搶劫犯放了麵前的女人,正在動腦子準備對付身後的男人,沒想到腳麵被狠狠地刺了一刀,鑽心的疼痛使他蹲下了身子。他這才發現身後的男人手裏拿著不是槍,而是一截幾十公分長的鐵棒,他在心裏大唿一聲:媽的,老子上當了。於是,他惡狠狠地揮起手中的尖刀,用力照司馬弘的肚子刺了進去,嘴裏咬牙切齒地吼道:“我叫你多管閑事。”手中一用力,“撲哧”一聲,又橫著從司馬弘的肚子裏拉了出來,轉身一瘸一拐地朝車站外麵逃去。

    司馬弘眼看著歹徒把尖刀從王虹的脖子上拿開了,他的心中一陣暗喜,象一塊石頭落了地,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去,沒想到王虹狠狠地朝地上一踩,那歹徒“啊……”地一聲慘叫,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怎麽迴事,就感到腹部有個什麽東西一頂,一股熱辣和刺痛湧上心頭,一低頭,發現身上的冬裝被拉開了一條一尺多長的口子,疼痛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他已經顧不了自己,一心想把那作惡多端的歹徒擒拿。於是,忍著劇痛,咬著牙關,怒吼了一聲:“放下刀!”司馬弘的一聲吼,嚇得歹徒渾身一哆嗦,“咣當”一聲,手中還在滴著鮮血的尖刀掉在了地上。他從司馬弘那巨雷似的吼聲裏感到了膽怯和害怕,從他那利劍似的目光裏看到了堅毅和剛強。他心裏一顫,不由得在心裏叫道:栽了栽了,這下玩完了。不等他多想,就見司馬弘一隻有力的大手向他的肩窩飛來,他忙一閃,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向站台外麵跑。

    司馬弘感到手已經抓空,一眨眼,見歹徒朝車站外逃奔。哼,想跑,沒那麽容易。他咬著牙關飛身向歹徒追去,身上的鮮血順著雙腿,在長長的站台淌出了一條血的小溪。沒追出幾步,司馬弘感到腹部的東西在朝下墜,腹腔裏的五髒六腑在朝外湧,劇烈的疼痛使他頭冒虛汗,渾身乏力。但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抓住歹徒,為民除害。眼看歹徒再跑十幾步,就要逃出車站,周圍再也沒有了其他旅客,司馬弘迅速抓起地上的一塊磚,牙關一咬,使盡了全身力氣,用磚朝那歹徒砸去。他使勁地睜大自己的眼睛,眼見那塊充滿了靈性的磚頭,在空中“唿唿唿”刮著旋風,如同平日扔出去的飛碟一樣,拐著彎兒準確地砸在了歹徒的小腿上,隨著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和歹徒的叫聲,司馬弘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又慢慢地倒了下去。

    王虹飛奔的腳上沒有穿鞋。“司馬……司馬啊……”哭叫著撲到了司馬弘的跟前,“撲通”一聲跪倒,搬過司馬弘的身子,撕開他的衣服,一看,一下子驚得張開了無聲的失去了血色的柔唇。隻見司馬弘的左腹到右腹被拉開了一條四五十公分長的血口子,血唿唿的腸子和五顏六色的內髒已經湧了出來。她的腦子“嗡”的一響,兩眼一黑,就要出去知覺,但她掄手“啪啪啪”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搖搖頭,把司馬弘血肉模糊的腸子和內髒朝肚子裏促了促,“嗤嚕”一下,撕開了裏麵的襯衣,給司馬弘包紮起來,一手抱住他的後背,一手摟住他的雙腿,抱著站了起來。輕輕地對司馬弘說:“別說話憋住氣,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急忙朝車站外跑去……

    劇烈的疼痛使司馬弘緊咬著牙關,頭上滾動著汗珠,臉色蒼白,他把頭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胸前,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失去光澤的眼睛看著他深深癡愛的王虹,慢慢地幸福地閉上了……

    火車“嗚……”地一聲長鳴,吐著白霧向前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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