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站在原地,看著麵前那道清瘦身影消失,卻沒急著走。  其實他執意要收謝清霽為徒,也不過是找個理由想將人擱在眼皮底下看著罷了。  自謝清霽潑他酒那夜過後,他總是不自覺地想關注這個少年。這種念頭突如其來,來的莫名其妙,叫他一時也分辨不出是怎麽迴事。  他去查過,事情起因是某個管事動了歪心思想討好他,又受某些傳言影響,才打算給他送個少年來,結果原來的少年半路跑了,底下的人急著交差,隨便逮了個湊數。  司暮順手將動歪腦筋的管事收拾了一頓,再溯源查去,卻是什麽都沒查出來,這少年仿佛憑空出現,陰差陽錯就出現在他麵前。  他看著通道出神了許久,直到通道快要消失,才大步走去,踩著點離開。  沒關係。  不管小家夥身上有多少秘密,他都能一個個扒拉出來。  更何況,這小家夥還總是讓他不由自主迴憶起他師叔。  以後若是他師叔迴來了……  通道徹底消失,將男人頎長的身影、連同某些未完的念頭,都盡數吞沒。  作者有話要說:  短暫的虛假塑料師徒情,長久不了的,會迴歸師叔侄關係,年下他香滋滋!  小謝:心情複雜  小司:師叔還沒迴來qwq先收個徒弟薅一薅好了qwq(假哭)第12章   後續拜師事宜沒起什麽波折。  最終試煉結束三日後是拜師大典,大典過後塵埃落定。  鍾子彥拚著一股勁衝上了九層、終於如願以償地拜入主峰,正準備找謝清霽嘚瑟,卻得知謝清霽拜入了六峰。  他表情崩了片刻,去找謝清霽下戰書:“我拜入主峰了,以後我就是風止君的記名弟子了!”  少年幾乎是將“你不要再搞事我會盯著你的”寫在了臉上,然而謝清霽不明所以。  他並不知鍾子彥為何總對他有莫名敵意,不過對方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謝清霽犯不著與對方計較太多。  他看著鍾子彥滿臉不滿地看著他,仿佛在等什麽答案,他遲疑了一瞬,想到平時遲舟與別人說話的架勢,試探性地學著說了一句:“那,那你加油。”  鍾子彥:“……”  鍾子彥氣得包子臉都更圓了,瞪了他一眼,氣鼓鼓走了。  留下來的弟子不足一半,遲舟在其中占得一名。  他劍術不行,符紋陣法也一般,進塔之前還擔心了一會,進塔之後幹脆放飛自我什麽都不管,一路憑著直覺闖上去……  結果從第七層一出來就被二峰峰主提溜到一邊。  而謝清霽,自然是被帶去了六峰。  ……  六峰之上。  謝清霽以前來六峰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如非必要,他從來不會主動找司暮,重生之後這更是第一迴 來,一時之間頗不適應。  和他清冷得幾乎沒什麽人氣的主峰不同,六峰熱鬧得……有些過分了。  大概是怎麽樣的峰主帶出來怎麽樣的人,司暮自己是個散漫不羈的,他底下的長老管事們看著也極不靠譜,日常閑著沒事幹,嗅著點風吹草動就全跑出來了。  ……看架勢是恨不得搬著小板凳,捧著茶盞嗑著瓜子看熱鬧,看到精彩處還要叫聲好、互相討論討論。  一點架子都沒有。  謝清霽看著圍在他身邊、正叨叨個不停的一群長老管事們,有些頭疼。  他很注重禮儀形象,縱然是被嚷嚷得無奈,也仍舊沉靜認真地聽著,直到幾位長老越說越誇張。  “這可是君上這麽多年來頭一個徒弟,我六峰頭等大事!要不這樣,君上住處旁邊那屋舍,立刻收拾出來,你往後就住哪兒……”  “我看成,住得近,也好發展可歌可泣相親相愛師徒情啊!”  謝清霽不得不打斷討論得越發熱烈的幾人,迴憶了一下六峰的布局,挑了個離司暮最遠的住處,表明他的意願:“我住此處便可。”  大長老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這也太遠了些,不利於培養師徒感情呢……”  謝清霽心說住得近了那可就不是師徒情的問題了,那說不準是六峰一天要被拆幾迴的問題……這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他執意要選這地方,大長老也沒法,隻能遺憾地隨了他的意,轉而道:“行吧……君上往常這時候都要閉關一個月的,你有什麽事找我們就好。”  謝清霽聽見“閉關”兩字,眉梢微動,也沒留意到他們後續說了什麽,簡單打過招唿,便往自己住處而去。  一邊走,他忍不住又有點走神。  司暮參加完拜師大典後便匆匆離開,一句話都來不及多說,就閉關去了。  照長老們所言,司暮每年這段時間都要閉關一個月,這迴因為收徒耽擱了幾天,所以才匆匆離開……一個月時間這麽短,能閉出個什麽來?  更何況司暮境界穩定靈力安定,看著短期內也不會突破的。  他思索了一陣,也就不多管了,橫豎他打定了主意,盡量避著司暮,等他修為提上來,能夠在劍峰長時間停留,便到劍峰閉關去。  司暮閉關,謝清霽的生活有了短暫的安寧,雖然這安寧很快就被打破。  六峰弟子們之間不禁往來,遲舟適應了新環境後,來六峰找他的好兄弟玩。  他見謝清霽形單影隻,想了想,幹脆拉著人出來四處跑。  遲舟活躍,性子又爽朗,短時間裏就在各處混了個眼熟,見著誰都能打個招唿,去到哪兒都能和人有話聊。  謝清霽就在一旁悄悄看著,將那些熱鬧都記在了心裏,反複琢磨。  就好像一隻常年住在冰天雪地裏,孤零零的小狐狸,終於伸出小爪子來,滿懷好奇的,悄悄試探了一下外界的春暖花開。  ……  其實陰差陽錯的,遲舟這一通鬧騰,省了謝清霽許多事。  謝清霽其實一直惦記著想迴一趟主峰、他的舊住處,倒不是為著劍峰,而是為了某件他追查多年、卻仍舊撲朔迷離的事。  隻是他現在身份不同,離開了太久主峰又情況未明,故而一直拖延,這幾日遲舟帶著他四處跑,他趁著機會打探一二,終於決定悄悄迴去一趟。  是夜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謝清霽推開窗,朝外望了望,望見不遠處弟子們巡邏的身影。  雖然飄渺宗各緊要處都設有禁製和屏障,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有安排值夜弟子交錯巡視的,更何況是主峰那樣重要的地方。  照謝清霽現在的修為水平,想不驚動任何人去主峰,有些困難。  他躊躇了一陣,最終還是隻能屈服。  一陣微弱白芒閃過,少年不見了影,毛絨絨的小狐狸從從窗台跳了出去,就著月色悄悄地往外跑。  他一路飛快地跑著,直往主峰而去。  主峰的巡邏更為嚴密,他已盡力挑著小路,但難免還是被巡夜弟子發現蹤跡,引起一陣好奇聲。  “欸,那是什麽?”  “是貓?我看著白白的一小隻。”  “我瞧著不太像,倒像是狐狸……”  一位弟子追著過來探查,好在謝清霽本體小,又跑得快,一下就沒了影,那弟子隻以為自己看錯了眼,四處找了一番,一無所得,嘟嘟嚷嚷地又迴去了。  風止君的住處在峰頂。  主峰高聳入雲,這地方通常隻有兩個天氣——下雪的冬天和不下雪的冬天。  這兩天恰逢大晴天,積雪在慢慢消融,小狐狸踩在綿軟的雪花上,一踩一個小腳印,慢吞吞地走近。  百年過去,故居舊景仍未變。  甚至連屏障都是他當年設下的,絲毫未變。  屋前兩棵雪鬆仍舊兢兢業業地守著,旁邊池塘裏小假山覆滿著雪,水麵平靜無瀾。  這池塘裏住著一隻大烏龜,專門替謝清霽接收求見玉牌的,現在晚了,約莫是睡著了。  小狐狸站在池塘邊,隱約看見一團黑影躺在池底,一動不動的。他望了一會,折身迴返到門前,小爪子推開了門。  屋裏的陳設也是一點兒沒變,和謝清霽離開時一模一樣,隻是因為太久沒有人住,顯得越發冷清而毫無人氣。  謝清霽化迴人形,沒多耽擱,從床榻邊暗格裏翻出來一隻錦盒,打開,取出來一塊巴掌大的物件。  那是一麵古銅殘鏡。  鏡身破舊,像是被燒砸過,坑坑窪窪的凹陷裏,還沾著些黑灰,整個看起來黯淡無光,毫不起眼,而那斑駁鏡麵,更是連人影都照不清,朦朦朧朧的。  謝清霽修長手指拂過鏡麵,眼神驟然肅穆了幾分。  這東西是他發現“天道”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之後,就開始煉化了的一件法器,隻可惜當時剛煉化成,還未來得及用,“天道”就出來了……  他輕吸一口氣,握緊了殘鏡。  如今修為不夠,也不知能不能啟動……他將靈力緩慢地傳入殘鏡,明明隻是一隻小小的破舊殘鏡,卻仿佛一個無底洞,拚命吸納著靈力,沒個知足。  謝清霽在快要力竭前收了手,而殘鏡仍舊是一點動靜都無。  他看了一會,無聲歎口氣,正打算收起來先離開,鏡麵忽然一晃,似有水紋蕩漾開來。  謝清霽動作立時頓住了。  那朦朧人影如水紋蕩漾開來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  謝清霽一瞥之下,隻來得及記下大致模樣,那鏡麵就恢複了破舊平靜,什麽都沒了。  他握著殘鏡,匆忙走到書案前,抽出來一隻筆,在硯台上點了點。  他的硯台是個小法器,裏頭墨水經百年仍未幹涸,謝清霽點了墨,在紙上匆匆落筆,描畫出方才所見的大致模樣。  那是一枚骰子。  模樣並不算很周正,像是初學者雕琢而成,棱角都有些歪,骰身似乎還嵌著什麽,圓溜溜的,謝清霽沒看清。  這是何物?  謝清霽凝神注視了一會,突然迴憶起那天禁地裏見著的冰花,那滴紅豔的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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