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間隱蔽的地下研究室,所以田嬌初步判斷他們可能仍然在基地內,隻是沒有被人發現。

    險些被剖腹取子的大驚嚇之後,她麵臨著一個難題:魚尾巴變出容易收迴難。

    糟糕的是,可能魚類水生的緣故,變出了尾巴,她老是覺得口渴外加饑餓,吃光了周念投喂的數量龐大的能量晶核之後,她依然口渴得不行,一邊趴床上煩躁地摔打著尾巴,一邊摸著肚子安撫自己可能已經被嚇壞掉的蠢兒子。

    蠢兒子已經好久沒有動靜了,每次它渣爹一來摸她的肚子它就裝死,父子關係如此不和諧,作為母親,田嬌也覺得壓力特別大,但是孩子它爹又是隻蟲子,沒讀書自然也沒什麽文化和智商,作為一條受過教育的美魚,田嬌沒辦法跟他溝通,於是她隻能對蠢兒子說幾句不痛不癢的關切話。

    周念麵無表情地捧著一個水盆過來,用水給她澆尾巴,清洗鱗片,這是一種特別神奇的互動,類似於美容美發吧,也可以說是足浴按摩,清涼涼的冰水澆在尾巴上,田嬌還蠻享受,尾巴情不自禁就左右甩了甩,澆了他一臉的水。

    “不鬧。”他輕輕按住她亂甩的尾巴,淡淡說。

    田嬌就轉過腦袋跟他說話,“我什麽時候能夠變迴去?變迴去了我還要去找華語他們,咱們說好一起迴南亞的。”

    結果他按住她尾巴的手一頓,田嬌立刻心裏一驚,“怎麽了?他們不是跟我一樣離開訓練場了嗎?他們都是普通人,基地的人也不會傷害他們。”

    周念皺起了眉頭,拿不準她是希望那三人離開了還是沒離開,邊說話邊觀察她的表情,“我將他們送走了。”

    “送走?”

    “嗯,迴南亞了。”他特別坦蕩地看著她,“他們留下來會有點麻煩,我要照顧你和兒子,沒空管。”像是個操碎了心的好大哥,淳樸又憨厚,說完他滿臉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裏麵蠢兒子嚇得一抖,徹底軟了裝死了。

    田嬌當時的反應就是:whatthefuck!

    “你竟然就這樣輕飄飄地將他們送迴了南亞?”田嬌瞪大眼,“那你怎麽不將我一起送迴去?你有辦法送人迴南亞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你不理我。”他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一直跟他們說話,不理我。”

    這種狗屁的不成文借口根本站不住腳!田嬌覺得自己作為孕婦的權威受到了挑釁,也覺得他說話邏輯太清晰,根本不

    像是隻文盲蟲子該有的反應,當下道,“那你現在將我藏在這裏是幾個意思?將我藏在賊窩裏,等那些王八蛋來捉我去解剖?順便連你一起捉去好了,還有你蠢兒子!”

    說著氣憤地打了自己肚子一下,她兒子一下子活潑起來,隔著肚皮戳她的手。

    田嬌心裏也委屈,她心想我都懷孕了還要跟著一隻蟲子躲躲藏藏擔驚受怕,孩子它渣爹是個不靠譜的,沒什麽能耐,炸基地炸不掉,幹對手又幹不過,現在就將我藏在這個破地方,也不知哪天被發現就一起轟成肉渣了。

    她現在在心裏埋怨委屈,後來才逐漸明白,其實這種程度的受苦她都還是想得太甜了——因為變態,從來都是悶聲不響的。

    精神上的打擊會徹底碾壓她現在那點小幽怨。

    “你拿著這個。”周念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小記錄本子,鄭重地交到她的手上,慢吞吞地說,“嬌嬌,你跟他們不一樣,你不應該跟他們在一起,我們才是一起的,下一批物種出現的時候,屬於我們的時代即將來臨。”

    他念台詞一樣地說著這些奇怪的話,一邊還溫柔地摸著她的肚子,湊近親了親她的酒窩。

    田嬌心裏本來就氣,現在就連連打了他好幾下,“好好說人話,你嚇到兒子了。”趕緊將他的爪子拿開,隨便翻了翻他給的小記錄本,問道,“這是什麽?”

    記錄本上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代號,有些人名,有些地點建築的簡筆畫,像是小孩子的信筆塗鴉,寫得可醜可難辨認。

    田嬌注意到,記錄本上有很多個被紅線叉掉的東西,大部分是人名,還有的都是些奇怪的圖案,其中有一個劃了紅叉的圖,田嬌看起來覺得眼熟,她想了想才記得,那有點像是之前1號基地的簡筆圖。

    等她看過那些同樣劃著紅叉的人名,在看到‘周念’兩個字的時候,聯想到什麽,田嬌心裏咯噔一下,“這是什麽意思?這些東西是什麽?那些人名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問完她就見到他陰測測地笑了笑,笑得一如平常地醜,事實上田嬌也很不明白,明明人形麵無表情地時候,他看起來還算正常,可一旦牽扯到情緒波動,他就變得不像個人了,整個人寒惻惻怪嚇人的。

    他異常溫柔地抱過她,握著她的手指,輕輕碰觸過那本小記錄本,聲音聽上去很冷淡,卻有一種刻入靈魂的興奮,“毀掉這些敵人,重建這些地方,就是隻屬於我們的時代了,你會很開心,我可以把你放進海水裏,給

    你喂食物,在岸邊陪你吹晚風曬太陽……”

    聽著都特別特別的動人呢。

    田嬌竟然可恥地感動了,然後才反應過來剛剛他說了什麽,她驚恐的眼神再一次掃過那本破記錄本,瞬間秒懂了上麵各種符號名稱及圖案的意思。

    這是四大州各自的軍事研究基地以及高級指揮官員分布圖!畫渣手繪版本!

    而最後一頁那八個隻有代碼的標號,田嬌想,這八個標號,必定分別代表了上峰八名最高成員無疑。

    這廝竟然真的是要毀滅人類的報社分子!

    她明白了,那些劃著紅叉的,就是已經被銷毀的,無論是人是物;而那些劃著藍線的,就是他的下一步行動目標,譬如上麵那個2號基地的簡筆圖——原來他不是毀不掉這個破基地,而是還沒開始行動。

    田嬌的心涼了半截,她緊緊捂著肚子,跟自己的蠢兒子抖成一團:怎麽辦?我以為的大傻逼男票,結果卻是個圖謀已久的報社分子!我現在心裏好慌亂,他已經將他所有的恐怖底牌都給我看了,我該不該向人民揭露他醜惡的真麵目?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勸他做個好人?

    可我還是好怕會被滅口!關鍵是他掌控了我的胃我還不能逃跑!不過幸好我懷了他兒子!

    “嬌嬌,我知道現在委屈了你。”報社分子還在抱著她鍥而不舍的說情話,他迷戀地摸著她的魚尾巴,情不自禁湊近舔她的酒窩,用情場老手哄騙單純小姑娘的語氣道,“等它們都成長起來了,我就滅了那些欺負你的人類,這個地方也不能留,你乖乖的,別鬧。”

    田嬌已經哭了,哭得發抖,“它們、你說的‘它們’……是什麽東西?”

    他抱著她來到控製台,隨意操作了上麵幾個按鈕,實驗室內的三維顯示牆突然一陣數符跳動,緊接著是滋滋滋的雪花刷頻聲,最後穩定下來,顯示出一張張拚湊而出的方格子畫麵,每一張都是一間獨立的實驗室,裏麵正在進行著令她毛骨悚然的變異實驗。

    那畫麵太酸爽田嬌不敢多看,隻一眼已經胃裏翻騰,她隻看了一觸目驚心的畫麵:一個壯年男人被開了腦,破了膛,他被倒置著,疑似腦漿的半凝固液體從他的腦袋滴到地上,腸子內髒落了一地……他身邊的兩名工作人員麵無表情地給他測試各種體能指標。

    田嬌都懷疑那壯年其實早已經斷了氣,可是後來,研究員將腸子內髒給他裝進肚子,將肚子腦袋縫好,那人卻奇異般的恢複了意識,可身

    體卻明顯發生了變異,超乎異常的強壯,利爪,尖牙,綠瞳……

    竟跟之前曠地上被打死的那隻怪物差不多。

    “你要這些怪物幹什麽?”田嬌緊緊揪著周念的衣襟,覺得自己沒被嚇得流產都是真勇士,她哭著打他,“你給我看這些幹什麽,我是不會變成這種怪物的,我也不會跟這些怪物一起!”

    她一哭,她蠢兒子受了驚嚇又開始在肚子裏亂竄亂戳,周念連忙心疼地抱抱她,跟她說話,“不哭,你比它們好看,不跟它們一起,你隻跟我一起。”

    “那些東西放出來會引起麻煩的!”田嬌突然想起了那些四處流竄躲藏的百姓,如果他們知道,末世麵臨的最大恐懼其實並不是喪屍的時候……她突然狠狠一吸氣,“我要炸了這裏!我現在立刻就要炸了這裏!”

    她不能讓這些怪物出去害人,至少不能害那些毫無還擊之力的百姓。

    她無理取鬧,周念有點氣,悶悶地好久都沒說話,都有點想將她打入冷宮三分鍾了。

    可她是個孕婦,還哭得那麽慘,現在待在這個窄地方,他蠢兒子又使勁戳她肚子欺負她,他還是心疼,又忍不住犯賤湊上來哄她,準備從人道主義和生物進化的角度上,給她進行一次思想教育:

    “嬌嬌,你這麽暴躁就做得有點不對。”他義正言辭地指指光屏上那個變異體,說了下麵這一番充滿人文情懷的話語:

    “它們都還是孩子,存在即合理,我們應該給予它們做個好孩子慢慢成長的機會,而不是粗暴地從根源上扼殺它們的存在,你也是要當母親的,你現在這樣就讓我很不放心。人類覺得自己太過弱小,所以瘋狂想要創造更為強大的物種,這種行為是值得嘉獎的,事實上他們也做到了,所以有了我們,我們要將宇宙的文明傳承下去,要發展出更為輝煌的新文明,就絕不能用這種一刀切的粗糙方式。”

    “我們,要成為有擔當的統治者。”他認真地捧起她驚呆狀的小臉蛋,溫柔地親了一口。

    至於那些不想功成身退的愚蠢人類,全部都會被刻在他的小本子上,紅叉一把一把地來。

    田嬌:……

    這他媽瘋子!這他媽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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