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老乞丐的背影,林文想了想,隨後跟了上去,假裝朝自己的包間走。


    那老乞丐穿著破舊的百衲衣,一手拄著個棍子,一手拿著一副竹板,背上背著七個袋子,袋子裏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林文不由皺了皺眉頭,麵上露出一絲凜然,若是按照武俠小說的慣例來說,這貌似是叫做丐幫的七袋長老?


    跟著幾個乞丐上了二樓,站在樓梯口,便能將二樓的情況一覽無餘,幾個乞丐站在樓梯口向上麵看了幾眼。下麵的大廳中,這時候孫老頭也朝這邊看過來,似乎發現了什麽,拍了拍驚堂木,正說到了呂洞賓得了飛劍:“此劍能飛取人頭,言說住址姓名,念咒罷,此劍化為青龍,飛去斬首,口中銜頭而來,有此靈顯。有咒一道,飛去者如此如此;再有收迴咒一道,如此如此……”


    林文跟在那幾個乞丐後麵上了二樓,裝作不在意似的朝著自己的包間裏走進去。


    按照林文之前的設計,二樓靠窗戶的位置是一排桌椅,兩旁是兩列包間,林文所處的包間是地戌字,第一列倒數第二間,楊廣和宇文城都所在的包間就在他對麵的地庚字房間。這時候房門緊緊關著,隻偶爾傳出談笑聲,那幾個乞丐注視的,也正是這個方向。


    房間裏顏真卿和李祝正說著話,談一些詩詞的話題,這個年頭文人才子們聚會,多半聊的不是詩詞便是美女。見林文進來,又聊起了那句“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句評語是前世林文在王國維的《人間詞話》中看來的,裏頭有一些句子記憶猶新,挑了幾句出來順著他們聊了幾句,就已經引得這兩人驚為天人,然後站了起來拱拱手:“外麵有些事情,要出去看看,兩位,先失陪了。”


    當他從房間裏麵出來時,那幾個乞丐還在靠窗戶的桌椅那沿桌乞討,兩個小二可憐巴巴的站在那束手無策。


    樓下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當林文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樓下包廂的門已經開了,幾個人從裏麵走出來,都朝著二樓走上去。


    這夥人一共有五個,看起來都是一些燕趙悲歌之士,當頭的一個大漢身材頗為魁梧,做短打打扮,手指指骨凸出,看上去似乎頗有些手上功夫。其他的幾人落後一步跟在他後麵,有兩人尤為引人注目,其中一人五短身材,腰間佩著一把刀。另外一人略有些肥胖,但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這幾人乍看起來就像是頗有些武藝的江湖人士,和站在樓梯上朝下眺望的林文對視了一眼,當頭的那個大漢朝他微微一笑,隻當他是個普通的書生,徑直朝著樓梯上走過去。


    四季茶樓的規模不算小,在走廊和大廳裏有不少散客站在那裏,在靠中間的一張大台子上麵,孫老頭爺孫坐在那兒,手拿驚堂木,正講得吐沫橫飛。


    一個有些麵生的小二端著茶盤同樣朝著樓梯上麵走,林文敏銳的注意到了,擦肩而過時,五短身材的那個漢子緊張的緊了緊手中的刀。


    樓梯的通道有些狹窄,林文站在那兒,那五個大漢隻能喊一聲借過,側身路過這裏。這個時間裏,下麵的台子上,孫老頭正說到了“呂洞賓不別太公,提了寶劍,徑上黃龍山來,與慧南長老鬥聖。”引得周遭的茶客發出了一片喝彩的聲音。


    視野的另一頭,二樓的那幾個乞丐在靠著窗戶那幾張桌子要到了兩貫錢,正沿著包廂朝地字甲號走過去。


    那小二端著的茶盤正是端給楊廣那個包廂的兩杯香茗,老乞丐一邊走,一邊打起了蓮花落:“人道光陰疾似梭,我說光陰兩樣過。昔日繁華人羨我,一年一度易蹉跎。可憐今日我無錢,一時一刻如長年……”不遠處,五個大漢加快了腳步,朝著前麵走過去。


    林文站在樓梯口,想了想,眉頭皺了起來。


    根據方才聽到的隻言片語,雖然並不太確定,但那幫人似乎真的想要對楊廣不利。說實話。林文並沒有什麽忠君愛國的思想,楊廣的死活並不關他的事。不過四季茶樓才剛剛開張,經不起太多的麻煩事。若是楊廣真在這裏出了什麽事,別說店開不開得下去的問題,自己的平靜生活很可能就要告一段落了。


    大廳裏,孫老頭喝了口茶,講到了“黃龍和尚擂動法鼓,鳴鍾擊磬,集眾上堂說法,正欲開口啟齒,隻見一陣風,有一道青氣撞將入來,直衝到法座下。”目光在二樓那邊掃了一眼,歎口氣,繼續說了下去,“呂洞賓祭出長劍,念念有詞,喝聲道:‘疾!’豁剌剌一聲響亮,化作一條青龍,徑奔黃龍寺去。”


    地戌字包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顏真卿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有些訝異的望向了林文:“林兄,你……”


    “顏兄,你先躲起來。”


    林文搖了搖頭,朝這邊走過來。大廳中,孫老頭猛的拍了下驚堂木。


    “呂祖長劍吞吐數十丈劍氣,半座寺廟被轟隆隆的劈開,裂縫直達三十丈……”


    那個手拿茶盤的小二伸手扣響了地庚字的房門,五個大漢也加快了腳步,飛快的朝著這邊奔過來,隨手推開了擋路的顏真卿。幾步遠之外,幾個乞丐似乎漫不經心的打著快板,同樣走向了這邊。


    林文深吸一口氣,心中的猜測在這一刻終於變成了現實。


    片刻,地字庚號的門轟的一聲響了起來,那扇門板被人從另外一邊踹了一下,轟然倒在了地上,對麵開門的是宇文城都,似乎一時有些懵。


    孫老頭恍若未覺,仍然在說著書,這時候恐怕也隻有林文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這一刻,當頭的大漢搶進了門裏,隨後被裏麵的人迫退,其餘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後各抽出兵刃朝裏麵衝了進去。


    “有刺客——”


    隨著一陣喊叫聲,一股混亂迅速被掀了起來,衝進去的幾個大漢都是燕趙悲歌之士,武功即使在林文看來也算了得,這幾人衝進房間之後,傳來了劈劈啪啪的一陣交手,僅僅過了幾秒鍾,有個身穿百衲衣的乞丐被一拳打了出來,徑直摔向了樓外,此起彼伏的喊叫聲此時才響了起來。


    茶樓裏一片難以言喻的混亂,這會本就是生意爆滿的時候,大廳裏擠滿了人,盡管有人在極力控製秩序,但周圍的情況,還是不可避免的混亂成了一團亂麻,不遠處,有個小二不小心打翻了盤子,發出“砰”的一聲,然後慌慌忙忙的收拾殘局。


    那個老乞丐朝著林文那邊掃視了一眼,目光充滿了警惕,喝道:“大家速戰速決,這邊又來了個鷹爪孫!”


    此時也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雁翎刀,卻朝著林文這邊衝過來,房間裏麵轟轟隆隆的一陣交手,隨後又一道人影被打飛出來,撞破了一麵牆,無數碎屑飛濺在空中。


    “昏君!”


    在一片難言的混亂之中,那為首的身材魁梧的大漢發出了一聲暴喝,“丐幫大勇分舵舵主馬大元來取你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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