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如何向處座匯報的問題之後,杜成虎又向周鳳山提出一個問題,“局座,那些朝鮮學員怎麽辦?什麽時候讓他們迴去?”


    周鳳山沉吟了一下,說道:“倘若這時候讓他們撤迴南京,不是明擺著告訴富山井也,朝鮮學員到杭城來目的就是為了調虎離山,那麽以富山井也的聰明,不難判斷出林江北假扮的倒老爺有問題啊!”


    “所以,讓他們在杭城多晃悠幾天吧,無非是多花點經費的問題。看著富山商行和日本領事館的那些特務被這些朝鮮學員牽著鼻子在杭城來迴奔波,也是一樁開心的樂事啊!”


    “那江北呢,還要繼續去富山商行假辦倒老爺嗎?”杜成虎又問道。


    “這個就不用了!”周鳳山說道,“富山商行發生了槍擊血案,劉大黑膽小怕事,不敢再去富山商行收倒泔水,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到時候如果富山商行的人追問,就讓餘杭幫告訴他們,劉大黑被嚇破了膽子,連夜討迴鄉下了!”


    ****


    富山商行裏氣氛沉鬱,不僅是院子大門口,連洋樓的門口,也有武裝警衛把守。


    日本駐杭城領事館領事三木真太郎緩步走進商行的院子裏,抬頭望向二樓富山井也辦公室的窗口,隻見裏麵燈影搖曳,時不時傳來一聲低沉的悶吼以及桌椅被劈裂的沉悶聲音。


    看到三木真太郎過來,站在洋樓門口的西村剛史連忙迎了上來,躬身說道:“領事閣下,富山閣下他……”


    三木真太郎衝著西村剛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解釋,自己一切都明白。


    在西村剛史的引領下,三木真太郎緩步登上樓梯,來到二樓富山井也的辦公室門口,伸手推開辦公室的房門,隻見富山井也雙手斜舉著一把崩開了無數刃口的武士刀,站在一張被劈成好幾段紅木辦公桌跟前。


    才短短的幾個鍾頭時間,富山井也的眼窩就深深地陷了下去,頭發淩亂,眼眸赤紅,神情猙獰地想要把這房間裏動手且都劈開砍斷,斬成碎片!


    三木真太郎走過去,要將武士刀從富山井也的手裏奪過來,然而這把武士刀好像是被用鋼鐵跟富山井也鑄成了一體,縱使這邊三木真太郎再用力,依舊被富山井也牢牢地握在手中,紋絲不動。


    “富山君!”三木真太郎開口勸道:“你何苦要這樣為難自己?孝太發生意外,我也很悲痛,但是*****的偉大事業還等著我們奮鬥,天皇的榮光還等待著我們去傳播。”


    “你如此為難自己,又如何卻完成身為天皇子民的神聖使命?”


    富山井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手中的武士刀放下,衝著三木真太郎鞠了一躬,說道:“三木閣下,孝太來到中國,就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戰鬥中犧牲。對他來說,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夠在戰鬥中為天皇捐軀。”


    “孝太不怕死,我也不怕孝太死。自從他踏上中國的土地之後,隨時就做出了為天皇捐軀的準備。”


    “我至今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從海船上踏上中國的土地的時候,衝我高唱著日本軍歌,‘跨過大海,屍浮海麵,屍橫遍野。為天皇捐軀,視死如歸。’”


    “隻是無論是孝太還是我,都一直希望,倘若真的要為天皇去赴死的話,希望能有一個最有價值與最為輝煌的犧牲方式。比如在與中國軍隊、中國特工的戰鬥當中!”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孝太他沒有死於戰鬥之中,卻死於一個瘋子的槍擊之下。這讓我這個當父親的如何不恨,如何不自責呢?”


    “富山君,你這種想法可就不對了!”三木真太郎板起了臉,厲聲嗬斥道:“孝太的死亡方式如何不神聖?又如何沒有價值了?”


    “那個瘋子可是中方的重要叛徒,如果不是他把中方領袖常凱申的秘密發言稿拿過來,我們大日本帝國又如何能夠在華北方麵逼迫中方做出那麽大的讓步,攫取那麽大的利益?”


    “孝太是在看守的這樣重要的叛徒當中犧牲的,這幾乎是最無上的光榮。試問我們大日本帝國究竟能有幾個軍人能夠在有資格在看護如此重要的叛徒過程當中犧牲?”


    “你自己本身就是搞情報工作的,是情報工作的領袖,所以就不要總抱著過去在陸軍參謀部那一套老思維了。戰場上正麵犧牲固然偉大,但是在情報戰場上犧牲卻更為偉大。”


    “我何嚐不知道這些道理啊!”富山井也搖了搖頭,心情顯然開朗了一些,“隻是孝太他自己的夢想一直是渴望自己死於戰場。是我硬拉著他過來跟我搞情報工作的。我是替他不甘啊!”


    “既然不甘,那就替孝太把這個仇報迴來!”三木真太郎說道,“富山君,你調查清楚了嗎?章如顯到底是如何發瘋的?”


    “目前還搞不清楚。”富山井也緩緩地搖了搖頭,“據當時留守在商行裏的幾個人匯報,都說章如顯是忽然發瘋了,毫無預兆。”


    “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非常古怪。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會忽然間就發瘋了呢?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隻是現在查不出來而已!”


    三木真太郎重重地點了幾下頭,說道:“我也懷疑是我們中國對手搞的鬼。倘若真的不幸被我們倆言中,那我們的中國對手也太狡猾了!”


    “說起來還是我大意了!”富山井也說道,“之前上海特高課直屬間諜小組橋本優介出事的時候,我就應該提高警惕的。”


    “橋本優介這件事情就不要提了!”三木真太郎臉色有點不好看,“富山君,雖然你出身陸軍,但是我還是要實話實說!”


    “陸軍那幫蠢蛋太過於自命不凡,倘若對我們外務省情報係統有一點信任,也不該派什麽直屬間諜小組到我們領事館的地盤上。”


    “最後搞的雞飛蛋打,把橋本家的嫡係子弟也葬送進去了!”


    富山井也尷尬地笑了一下,沒有接三木真太郎的話。


    作為日本陸軍參謀部精心培養的間諜,雖然現在隸屬於外務省警察署特高課係統,但是富山井也還是堅持認為,陸軍搞情報工作的能力,要高於外務省的情報係統。


    三木真太郎此行的目的,就希望富山井也能夠從中年喪子的悲痛當中走出來,此時見富山井也情緒基本恢複了正常,於是就對他說道:“富山君,既然你已經從心結中走出來了,那麽還是把精力先放到追捕虹橋公園爆炸案主犯金十的身上吧!”


    “領事館警察署那邊又接到線報,說另外三名行蹤詭秘的朝鮮學員也被發現乘坐輪船抵達了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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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袋鼠和豬的愛情、曾經墮落的地球人、韋周橋、barretling、兮兮家的兮兮、20191018134926150的慷慨打賞,感謝書友們的推薦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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